罵罵咧咧退出和小粉毛的聊天界面，余文水這才發(fā)現(xiàn)他賀哥的頭像旁邊也有個鮮紅的“1”，一刻鐘以前的消息。

        [賀哥：天氣不好，一會兒我開車來接你。]

        余文水先解釋一句：在學校上課，剛睡著了，沒注意消息。

        發(fā)送完他繼續(xù)打字：不用麻煩，我下課打個車過去就行。

        然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去，對方倒是先回復(fù)了。

        [賀哥：[捂嘴偷笑]]

        一個黃臉小表情……啥意思？

        余文水愣了愣，好半天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笑自己上課睡覺的事。

        竟然……有點可愛。余文水忍俊不禁，默默將打好的那句話刪除，重新輸入：好，那我快下課的時候叫你，你來學校接我？

        [賀哥：嗯，華大西門？]

        華大南門是正門，人流量大，相比之下西門就沒那么多人。他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擔心賀梓秋引發(fā)騷動。

        思及此，余文水回道：ok，那西門見。

        放下手機，余文水臉上浮掠一絲笑意，瞬間精神不少，連聽到男教授講枯燥的“inducibleenzymes”都順耳多了。

        臨下課前十分鐘他給賀梓秋發(fā)了信息。下課鈴一響，他竄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地往外走，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急切。

        雨勢比來的時候大，他撐開傘，頂著風朝西門走，全然沒注意到外套被雨水打濕。

        賀梓秋身材出挑，屬于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那種，但余文水到了西門左看右看也沒見著半個人影。

        他右手舉著傘，左手拿著手機給賀梓秋發(fā)語音：“賀哥我到了，你到了嗎？我今天穿的藍白色的衣服，小黃鴨的傘。”

        賀梓秋沒回消息，余文水估摸著對方是不是正在開車，忽的聽見前方不遠傳來兩聲鳴笛。

        他抬頭循聲望過去，透過密織的雨簾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雷克薩斯ls，趕緊一路小跑上前。

        “不好意思賀哥，等久了吧？”余文水坐進副駕，撣了撣袖子上的水珠。

        賀梓秋抽過兩張面巾紙遞給他，笑道：“沒事，我也剛到。”

        余文水接過紙巾一邊胡亂擦了擦臉和頭發(fā)，一邊拿手機打?qū)Ш健?

        “跟著導(dǎo)航走吧，就這家店。”他說。

        晚餐的地方是余文水選的。如果你問他嚴寒的冬季吃什么最舒服，那必然是老北京羊肉湯鍋。熱騰騰的銅鍋，涮羊肉、羊蝎子，別提多有滋味。

        這家店離華大不遠，余文水來過兩回，輕車熟路地要了個小包間。

        等到上完菜，關(guān)上包間的門，兩人才卸下全副武裝。

        余文水是早就餓急了的，拿起筷子就往鍋里伸，儼然將形象包袱什么的丟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然而余光卻瞥見賀梓秋正看著他，沒動筷。

        “賀哥你吃啊，光看我難道能填飽肚子不成？”他停下來問。

        賀梓秋輕微蹙眉，沒回答，也沒動作。

        余文水權(quán)當他是拘束，心里也納悶，又沒有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著，便夾了一串肉放他碗里，說：“嘗嘗呀，這家店的肉特別嫩，絕對是一絕。”

        看著他像個合格的推銷員賣力跟自己安利，眼神充滿了期待，賀梓秋一言難盡地看著碗里的肉，終于提起筷子開動了。

        見他夾起肉放進嘴里，余文水霎時滿意地點點頭，忐忑地問：“味道，怎么樣？”

        賀梓秋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半晌才笑著回應(yīng)：“好吃。”

        “嘿嘿，是吧。”余文水樂得跟個傻小子似的，又給賀梓秋夾了一筷子，“多吃點，今天我請，甭客氣。”

        剛擦了擦嘴的賀梓秋：“……”倒也不必這么熱情。

        但頂著余文水期待的目光，賀梓秋面無表情地將一碗肉吃盡。

        余文水沒養(yǎng)過小動物，現(xiàn)在切實體會了一次投喂的感覺，格外有意思，特別是看到賀梓秋又吃光了，他咯咯地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他準備第三次給賀梓秋夾肉的時候，男人終于制止了他，“你吃，長身體。”說著，他將碗不著痕跡地挪開。

        “哦。”大概是正在興頭上被人打斷，他肉眼可見的失落，埋頭吃自己的。

        賀梓秋不悅地皺眉，心想小孩兒是不是生氣了。他拿過身旁的一個素色袋子，清了清嗓子，道：“文文，送給你的，圣誕快樂。”

        余文水抬頭，沮喪不再，代之而起的是三分驚訝，三分興喜和四分羞臊。

        實在是文文這個稱呼聽起來太過親昵，從來沒人這么叫過他，比奶奶喚他的“阿水”“小水”更讓人覺得難為情。

        偏偏又出自賀梓秋之口，羞意漫上臉頰的同時又讓他覺得很受用，心底生出一種不易察覺的隱秘的歡愉。

        “謝謝。”他小心接過袋子，囁嚅道。

        這個袋子是他注意到賀梓秋下車時提在手上的，原本以為是裝的墨鏡圍巾之類的，沒曾想竟是給他的禮物。

        會是什么呢？他忍不住想，緊接著心跳加速。

        “不打開看看么？”見他愣神，賀梓秋含笑問。

        余文水從袋子里取出一個長方體的禮盒，大概三十公分長，有點分量。

        他將面前的桌面清理干凈，擦了好幾遍，才將禮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開，然后整個人都驚呆了。

        禮盒里是一座奧斯卡小金人，是真的小金人！24k純金的那種！

        深黃色的小人在燈光下格外明亮、艷麗，基座上還刻了字：最佳男演員。

        “這是？”余文水愣愣地看向賀梓秋。

        “提前讓你試一試手感。”賀梓秋笑瞇了眼，“未來的奧斯卡影帝。”

        余文水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奧斯卡影帝……他做夢都沒想過。

        雖然但是……余文水咽了口唾沫，在衣服上擦干手里的汗，小心翼翼捧起獎杯，格外珍重，手不自覺跟著微微顫抖。

        “很貴吧。”他感慨道。雖然不善理財，但純金的價格他還是有常識，一克都不便宜，更何況手里這沉甸甸的。

        賀梓秋沒告訴他價格，只笑笑，說：“你值得。”值得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余文水鼻腔一陣陣發(fā)酸，強忍住想哭的沖動，嘴唇微微張合，似是想說什么，卻半個字都沒說出口。

        見他這幅模樣，賀梓秋心下一片柔軟，編排他：“這么感動？要不再來段獲獎感言？”

        聞言，余文水破涕為笑，猛地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著發(fā)紅的眼眶，也不說話，一個勁兒傻樂。

        好一會兒他才恢復(fù)如常，倏地想起什么，連忙小心翼翼將小金人放回禮盒里裝好，將禮盒放回素色手提袋中。

        賀梓秋挑眉看著他一系列動作，好奇道：“怎么了？禮物不喜歡？”

        余文水憨笑著搖頭，高深莫測地說：“財不可露白，這可比真金白銀還真！”說著，又檢查了一遍手提袋有沒有放好。

        賀梓秋抿唇輕笑，心里給小孩又貼了個“小財迷”的標簽。

        而余小財迷此刻又有點犯愁，不為別的，為的是他給賀梓秋準備的圣誕禮物。

        本來他自認為禮物很有心，但和賀梓秋送他的小金人一比就顯得單薄，相形見絀之下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他摸了摸自己右側(cè)的大衣里兜，確認禮物還在，慢吞吞取出來，將一個巴掌大的盒子遞給賀梓秋，怯生生說：“送你的，圣誕快樂。”

        賀梓秋驚訝地睜大眼，沒想到小孩兒也給他準備了禮物，心里當即像吃了顆蜜棗一樣甜。

        他拆開包裝，將里面的圓形小盒取出來，盒子上面站立著一個立體的小人，像是手辦。

        賀梓秋仔細瞅了瞅，方才認出來這小人可不正是他嘛！

        選的是他的處女作《陌生的口紅》里的人物形象，上了色，連神態(tài)都惟妙惟肖。

        賀梓秋忍俊不禁，忙問：“這是什么？”

        “八音盒。”余文水解釋著，伸手在盒子背后撥弄一下，那個立體小人立馬旋轉(zhuǎn)起來，同時盒子里傳出舒緩的樂曲聲。

        似乎是千與千尋的曲子，賀梓秋分辨出來，但又不是一模一樣，應(yīng)該是為了適應(yīng)于八音盒而重新編了曲的。

        “你自己做的？”賀梓秋問。

        余文水嗯了一聲，咽了口唾沫，問：“比不上小金人那么貴重，你……喜歡嗎？”

        盒子的外殼是余文水一點點切割出原木，用砂紙打磨后再拼起來的，要切出一個好看的圓形不容易，他反復(fù)嘗試多次，手被磨得生疼，好在最后成果喜人。

        他選了曲子，內(nèi)部的機芯和梳子牙是手作店定做的，那個小人是余文水選好模型后3d打印出來他自己上色，頗費了一番功夫。

        賀梓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溫柔得要將人融化，手指在旋轉(zhuǎn)的小人上輕輕摩挲，他說：“很喜歡，謝謝。”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摻雜在樂曲中，余文水紅了臉，支支吾吾回答：“喜、喜歡就好。”

        這是他第一次送人禮物，何況對象是賀梓秋，直到聽見對方親口說出喜歡，心里的懸石才徹底落地。他忽的意識到，不知不覺間，他的情緒竟然為賀梓秋的一言一行所牽動，多么神奇的感覺。

        賀梓秋兀自想著什么，任由曲子放了一遍又一遍。

        等他們從店里出來的時候，余文水手里多了只素色的手提袋，賀梓秋手里則捧著那個八音盒，兩人臉上各有悅色。

        夜空中小雪紛飛，余文水伸手接住好幾片晶瑩，借著路燈的微光看著它們沒一會兒就化了。

        今年的初雪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來到。

        余文水望了一眼繞過車頭去往司機座的男人，去年的這時候他好像一個人縮在出租屋里，而今年的初雪他有幸與賀梓秋一起見證。

        如果一直這樣就好了,他貪心地想。


　　(https://www.dzxsw.cc/book/79168177/3144370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