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陰姬(三合一章)
滔天海浪中,一道黑衣身影猛地破水而出,動作矯捷,化作游龍,一閃而逝。
他大步狂奔,手中高舉一把雪亮長刀,乘風(fēng)破浪,朝甲板上的顏錄極速逼近,沿途水波飛濺,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帆船附近的海域,二十八道身穿勁衣的白衣人高高躍起,破水而出,如飛將軍從天而降,落在甲板四周,步步緊逼,殺機凌厲。
他們面容冷酷,急風(fēng)驟響,寒光閃動,一柄柄精鋼長劍,從不同方向朝楚留香兩人刺來,配合默契,組成絞殺陣勢,避無可避。
“不好!”楚留香眉頭微蹙,身形急退,移開七尺,連續(xù)閃爍十多次,滿空都是閃動的銀光,數(shù)個臨空飛舞,這才堪堪躲開第一波次的必殺合擊。
顏錄背負(fù)雙手,眼神深邃,面對撲面的殺機,巍然不動,周身驀地?fù)伍_一道無形防護(hù)罩。
叮叮當(dāng)當(dāng),火星噴濺,一陣金鐵交擊聲傳來,十多柄長劍戳向顏錄,被無形護(hù)罩阻隔,寸進(jìn)不得。
下一秒,當(dāng)楚留香迅速閃躲,扭頭看去時,卻瞧見了讓人極為震驚的一幕場景。
顏錄淵渟岳峙,盯著遠(yuǎn)處踏波而行的黑衣人影,背負(fù)著雙手,猶如悠哉悠哉散步一樣,對周身刺來的無數(shù)長劍熟視無睹,輕輕一震。
是的,在楚留香看來,這位來歷神秘的顏公子,似乎根本沒有打算動手,或者是,完全不屑于出手。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十多道身影突然倒飛而出,如同化作出膛炮彈,一個接一個,幾乎是在同時,帶著一聲聲凄厲慘叫,就被遠(yuǎn)遠(yuǎn)震飛了出去。
他們面容痛苦且扭曲,跌落到甲板,或者彈飛到海面里,渾身鮮血狂噴,響起骨骼碎裂的聲音,明顯遭受了重創(chuàng)。
剎那間,二十八名白衣殺手,在顏錄和楚留香的聯(lián)手殺戮下,瞬間死的死,傷的傷,凄厲慘叫著,哀嚎著,紛紛狼狽地落入海水中,如秋風(fēng)掃落葉般,直接被干脆利落的除掉,無一幸免。
“你是誰?為什么要壞我們的好事?!”
黑衣人頭戴面具,看不出具體表情,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跳入帆船,一直在伺機而動,如今眼見眾多手下被迅速擊殺,不由勃然大怒,沉聲喝道。
顏錄沒有說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眸帶著戲謔,輕蔑地朝對方勾了勾手指。
同時間,楚留香身子后退,掌心凝聚璀璨真氣,發(fā)出雷霆怒擊。
當(dāng)解決掉最后一名逃竄的白衣殺手,他立馬倒飛而回,守住了艙門入口,臉色警惕,生怕有其他危險,會波及到里面的李紅袖等女,趕緊喊道:
“甜兒,外面有危險,你通知蓉蓉她們,暫時先不要出來!”
“哼,狂妄!不管你是不是顏家的人,今天都必須死!”
黑衣人桀桀怪笑,冷冷盯著顏錄兩人,緩緩舉起手中的雪亮長刀,渾身氣質(zhì)一變。
剎那間,一股森寒刺骨、肅殺之氣籠罩而來,如同濁浪排空,附近氣溫驟降,化作一道道無形氣旋。
“此人的武功路數(shù),怎么似乎從來見所未見……”
楚留香無比疑惑,看一眼微笑不語的顏錄,立馬后退半步,警惕著黑衣人的其他動作,只覺對方身上的可怕氣勢,就猶如從森羅煉獄鉆出的惡鬼,冷漠無情,如刮骨鋼刀,讓人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恐慌感。
眼見顏錄面無表情,還是那么鎮(zhèn)定,黑衣人雙目微瞇,不由更加大怒。
他不再說話,高高舉起長刀,眼睛像釘子一樣,死死凝視著負(fù)手而立的顏錄,慢慢腳踏水波,緩慢且艱難地一寸寸移動,仿佛每一次移動,都潛伏著令人無法預(yù)測的危機。
“嗯,這種功法怎么感覺如此熟悉呢,似乎是……”
顏錄微微沉吟,仔細(xì)感受對方氣勢,神情無比從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在楚留香的震驚目光中,他兀自緩緩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黑衣人,仿佛完全不設(shè)防。
“哼!”下一秒,黑衣人雙目如電,腳尖用力朝后一蹬,整個人突然一飛沖天,竄入天際,化成了一頭兇戾獵鷹,盤旋呼嘯,殺機暴漲,穩(wěn)穩(wěn)落在船頭。
他雙手持長刀,用一道陰冷妖異的目光,死死盯著顏錄的一舉一動,刀鋒向外,寒意沁人,殺氣越來越重,隱而不發(fā),隨時可能一刀斬下。
楚留香呼吸凝滯,望著背對著黑衣人的顏錄,不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此時高手相爭,任何一點失誤都是極為致命的,倘若背對敵人,肯定會處于絕對劣勢,不得不說,實在太過托大了!
這時候,顏錄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一般,走到甲板上的木桌旁坐下,仍然背對著黑衣人,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鴿子肉,開始細(xì)嚼慢咽,臉上表情無比愜意。
“你!”黑衣人雙目噴火,冷冷注視著顏錄,當(dāng)對方坐下的瞬間,他突然動了!
周圍潮水聲震耳欲聾,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猙獰狂笑,一步步向前逼近,全身心放在那柄刀上,身形移動時,刀鋒卻仍立著,甚至連刀尖都沒有一絲顫動。
“看刀!”黑衣人施展身法,高高躍起,猶如一頭捕食的雄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個人從半空降臨,如鷹擊長空,刀鋒爆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千萬道凜冽刺骨的刀風(fēng)席卷,朝顏錄當(dāng)頭罩下。
剎那間空氣寸寸崩滅,周圍空間被一道道刀光切割,顏錄端坐不動,神態(tài)悠閑,對身后的動靜,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四面八方,刺目刀光化作颶風(fēng),有無數(shù)道軌跡,無數(shù)種繁雜變化,讓人捉摸不定,避無可避!
黑衣人高舉長刀,從蒼穹直撲而下,身形化作殘影,詭異奇秘,飛旋來去,看的楚留香冷汗涔涔,心中大駭。
這一刀看似平平無奇,卻推算出了顏錄所有閃避的可能,讓人退無可退,神擋殺神,實乃必殺之招!
顏錄緩緩轉(zhuǎn)身,面色淡然,眸底露出一抹譏諷之色,仍然側(cè)著身子,沒有絲毫反擊的打算。
“死!”黑衣人雙目赤紅,滿身衣衫被體內(nèi)發(fā)出的真氣鼓動得飄飛而起,一線橫風(fēng)吹過,閃耀整個天地的刀光飛掠,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重重朝顏錄頭頂砍下。
當(dāng)啷一聲巨響,火星四濺!
顏錄打個呵欠,望著停留在頭頂三寸外的長刀,無奈搖頭,看一眼身后分開的洶涌海面,已被劈出一道十多丈長的深深溝壑,刀氣肆虐,水波久久無法愈合,不由嘆息道:
“無趣!這如意魔刀,看來你還沒練到家,比你們當(dāng)年的那位教主,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話音未落,在楚留香驚愕的目光中,黑衣人臉色狂變,掌心傳來一股無可匹敵的恐怖反震力,削鐵如泥的長刀立馬寸寸崩碎,化作漫天鐵屑,隨風(fēng)飄揚。
嗖的一聲,黑衣人倒飛而回,重重砸到桅桿前,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滿是不可置信之色,無比瘋癲,試圖掙扎起身,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的!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鬼,是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
顏錄面色冷酷,背負(fù)雙手,走到船舷邊,眺望波瀾起伏的海面,語氣淡淡道:
“大逆不道,該罰!回去告訴你家教主,讓他洗干凈脖子,本座不日就來取其項上人頭。”
“你!你!”
黑衣人渾身哆嗦,忍不住瑟瑟發(fā)抖,露出無比恐懼之色,不敢看顏錄半眼,又瞥一眼遠(yuǎn)處的楚留香。
他欲言又止,猶豫了半瞬,立馬咬了咬牙,直接掙扎著起身,強行忍住體內(nèi)劇痛無比的傷勢,開始一步步后退。
噗通一聲,黑衣人從船頭一躍而下,跳入海水中,拼命劃拉,此時膽氣已失,惶惶如喪家之犬,很快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楚留香身后,宋甜兒從艙門里小心走出來,一陣探頭探腦,好奇問道:“咦,為什么要放跑那個大壞蛋呀?”
顏錄微笑不語,暗暗掐動法訣,默默感應(yīng)黑衣人身上的追蹤印記,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情大好。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露出滿臉沉思之色,拉住宋甜兒的纖纖玉手,笑道:
“顏公子深謀遠(yuǎn)慮,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甜兒,你讓蓉蓉她們出來吧,現(xiàn)在暫時安全了。”
“哦,”宋甜兒齜牙一笑,扯了個鬼臉,兩條辮子在身后蕩來蕩去,立馬一溜煙跑回了艙底。
楚留香嘆口氣,看了眼滿地死尸,發(fā)現(xiàn)甲板上一片狼藉,感覺無比頭疼,一時恨得牙直癢癢,不由苦笑道:
“顏公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沒想到,在下駕船出海,今天都能惹到如此大的麻煩,實在是天意難測啊!”
顏錄傲然挺立,凝視著海天相接處,欣賞著海面景色,不咸不淡道:
“你跟陸小鳳一樣,都特別愛多管閑事,好奇心又太重,而且武功和名氣都首屈一指,可謂天下聞名。若是麻煩不找上門,那才是一件怪事!我等下準(zhǔn)備去神水宮一趟,你意下如何?”
楚留香聞言,臉色怔了怔,眼神呆滯,隨即自嘲一笑,無奈道:
“知我者,顏公子是也!”
……
兩天后。
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谷深處,圖畫般的山林間,亮著點點燈光,一幢幢亭臺樓閣,竹籬茅舍連綿不絕,頗為幽靜。
不遠(yuǎn)處的絕壁上,一道瀑布從天而降,泄入湖中,飛珠濺玉,景色優(yōu)美,
“顏公子,神水宮就在這兒了。”
楚留香舒口氣,觀察下附近地形,確認(rèn)沒有走錯路,這才長舒一口氣。
風(fēng)聲中似乎隱隱有絲竹聲傳來,襯著瑤琴般的流水聲,暗含某種節(jié)拍。
顏錄微微頷首,一馬當(dāng)先,化作模糊殘影,在山谷內(nèi)部游走,在神識掃描之下,能發(fā)現(xiàn)此地戒備森嚴(yán),四面八方最少有數(shù)十條白衣人影站崗,有的立于樹梢,有的隨風(fēng)飄蕩,巡邏頻率很高,像一群黑夜的幽靈。
優(yōu)美的山谷里,平靜的湖水燦爛如星辰。
顏錄微微一笑,身形化作模糊黑線,突然不再藏匿身形,站在湖水邊,語氣雄渾霸道,聲震十里,幾乎響徹云霄,淡淡道:
“水母陰姬,有貴客臨門,還不速速過來接見?!”
楚留香吃了一驚,臉色變了變,糾結(jié)許久,還是嘆口氣,從陰影處一躍而出,也站在了顏錄身邊。
嗖嗖嗖——
剎那間,風(fēng)吹竹葉,衣袂帶風(fēng)聲此起彼伏,無數(shù)道白影閃爍,箭一般飛掠而出,瞬間團(tuán)團(tuán)包圍過來,直接將兩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是誰?為何擅闖神水宮?”為首一名白衣美婦,俏臉含霜,厲聲質(zhì)問道。
她表情驚疑不定,帶領(lǐng)上百名白衣女子,一個個手掣長劍,紛紛對顏錄兩人怒目而視。
楚留香暗暗苦笑,環(huán)視一圈四周,發(fā)現(xiàn)從谷底深處,還有更多白衣女子,接到示警后,正源源不斷涌進(jìn)來,到處都是人影綽綽。
“哼,本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天下之大,誰也攔不住!等下你們的宮主,想必也快來了。”
顏錄語氣淡然,仿佛自己才是此地的主人,眼睛在一瞬間銳利起來,鷹視狼顧,散發(fā)出詭異的妖光,竟然駭?shù)盟邪滓屡忧文樕钒祝娂姴挥赏撕罅藬?shù)步,半晌不敢上前。
“何人敢來擅闖重地,找死不成?”
一道優(yōu)美而冷漠的女子嗓音,突然幽幽響起,厲聲喝道。
與此同時,平靜的湖面上,一條水柱突然沖天而起,升起三丈高,才四下濺出,就在這水柱的頂端,竟盤膝坐著個白衣人。
楚留香大驚失色,不由縮了縮脖子,駭然地抬起頭,望著水柱頂端的白衣中年女子,不由愣愣無言。
顏錄不動聲色,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此人身材高大,長相陽剛,有一張很不平凡的臉。
她鼻子堅挺,看起來有一種攝人的威壓,渾身氣勢磅礴,透露出一種唯我獨尊的霸氣。
此人正是當(dāng)世最可怕、最聰明、武功最高的女人,乃神水宮之主,水母陰姬!
星光燦爛,水柱也閃閃發(fā)光。
“你是何人?”水母陰姬盤坐在水柱頂端,冷冷盯著顏錄兩人,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仿佛白衣觀音自湖底飛升,端坐在一座七寶琉璃蓮臺上,法相莊嚴(yán),令人不敢仰視。
遠(yuǎn)處的樂聲柔和莊嚴(yán),所有的白衣女子都跪了下來,躬身行禮,一聲不敢吭,臉上表情極為恭敬,猶如一名名虔誠的信徒。
“好高深的修為!”
楚留香臉色蒼白,仰面而望,雖然他見多識廣,但此刻也不禁心神動搖,暗暗咋舌。
此時,一名絕美的少女也自湖心破水而出,飛仙般掠到湖岸,她目如閃電,面罩秋霜,冷冷道:
“宮主法身已現(xiàn),你倆還不快跪地參拜?”
“咳,宮南燕小姐,在下今日有要事拜訪,絕不是故意擅闖,還請原諒則個!”
楚留香臉色尷尬,朝絕美少女拱了拱手,又朝水柱頂端的水母陰姬躬身,行了一禮。
顏錄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神態(tài)悠閑自得,不僅楚留香暗暗稱奇,就連宮南燕眸底,都閃過了一抹驚奇之色。
環(huán)視一圈跪地的女弟子,顏錄眼神古怪,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淡然道:
“法身?參拜?你莫非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么?”
宮南燕大皺眉頭,俏臉含霜,冷笑道:
“這狂徒是誰?”
“他乃是……”楚留香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回答,突然看見顏錄搖了搖頭,似乎在示意自己先不要說話。
他猶豫了半瞬,最終還是決定閉口不言,立馬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直接做起了一名啞巴。
水母陰姬微蹙眉頭,高坐水柱頂端之上,目光移向顏錄,忽然道:
“剛才,就是你在外面叫陣?”
“不錯,正是本座。”顏錄表情淡然,隨口回答道,竟然似乎完全沒將水母陰姬,和數(shù)百弟子放在眼里。
他環(huán)視一圈左右,神識探出,不斷掃描山谷四周的隱秘角落,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少陣法禁制,不由眼睛大亮,
“今天宮主怎的……”宮南燕心里一驚,附近跪地的眾多女弟子嘴巴微張,紛紛互相對視一眼,表情無比詫異。
要知道,水母陰姬性情高傲,平時根本不愿意和男人說話,怎么今天反而破例了,一反常態(tài)呢?
“哼,”水母陰姬盤膝而坐,臉色漠然,冷冷瞥一眼楚留香,發(fā)現(xiàn)顏錄目中無人,似乎有所倚仗,不由問道:
“你是何人門下?”
顏錄背負(fù)雙手,微笑不語,淡淡望著眾人,目光飄渺不定,仿佛在俯視著地面的一群螻蟻,神情桀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氣質(zhì)灑脫,又有股難以言喻的出塵之意。
楚留香輕咳一聲,朝眾人拱了拱手,微笑道:
“他姓顏,乃是鄙人的朋友。”
“姓顏?”眾多跪地的女弟子聞言,立馬大吃一驚,紛紛抬頭,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你!”宮南燕退后半步,俏臉白了白,渾身哆嗦了一下,似乎極為吃驚。
“你竟然姓顏?!也是,難怪年紀(jì)輕輕,修為就如此深不可測……”
聽到楚留香的回話,水母陰姬不禁聳然動容,眉頭緊鎖,沉吟半響,語氣緩和了不少,冷漠道:
“看在你家老祖的份上,我今日可以破例,放你們一條生路。三刻鐘內(nèi),無論你們用什么辦法,只要能將本宮自這圣水蓮臺上推下去,本宮就讓你們走。到時,若不自行出谷,殺無赦!”
“這……”
楚留香撓了撓頭,看一眼顏錄,又扭頭掃視一圈對面,不由暗暗苦惱。
這水母陰姬修為強橫,坐在激涌的水花上,真氣無比雄渾,半刻鐘過去,竟仍然安如泰山,可見此人輕功已登峰造極,修為更是驚世駭俗,絕不是泛泛之輩。
以楚留香自己估量,他若想把水母陰姬從水柱逼下來,難度怕還真不小。
眼見楚留香低頭思索,而顏錄閑庭信步,似乎沒將宮主放在眼里,附近的眾多女弟子們,紛紛柳眉倒豎,對二人怒目而視。
水母陰姬俏臉漠然,仍然端坐在水柱上,動也不動,仿佛就算再坐個三天五天,也照樣穩(wěn)如泰山。
過了片刻,宮南燕很不耐煩,目光閃動,皺眉道:“你們再不出手,直接格殺勿論!”
正當(dāng)楚留香躍躍欲試,準(zhǔn)備出手時,顏錄收回神識,長舒一口氣,心情大好,突然背負(fù)雙手,望著水母陰姬,昂首哈哈大笑,上前道:
“小娃娃,你是出自于五行魔宮的白水宮,水氏一族的后代傳人吧?不錯,你的《天水神功》爐火純青,如浪潮初起,澎湃不絕,確實難得。”
楚留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附近眾多女弟子聞言,霎時呆若木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宮南燕氣得嬌軀直哆嗦,眼皮狂跳,就想指揮眾人一哄而上,將膽大包天的顏錄二人,直接亂劍砍死。
“你……究竟是誰?!怎么會知道我修煉的是何功法,還了解得如此清楚?”
水柱頂端,水母陰姬表情大變,臉色陰晴不定,再也保持不了先前的鎮(zhèn)定,厲聲問道。
“顏兄……”楚留香扭過頭,嘴唇張合,似乎想問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jié)表情。
顏錄笑了笑,臉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測之色,渾身衣袍鼓動不休,周身劍芒閃爍,如雷霆,如狂風(fēng),無數(shù)奇特異象浮現(xiàn),日月山川,飛禽走獸,栩栩如生,交替出現(xiàn),讓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下一秒,他腳踏虛空,一步一步,身形拔高十多米,整個身子散發(fā)出浩瀚神秘的氣勢,緩緩朝山谷上空飄去,很快超過了水柱頂端的水母陰姬,最后懸浮在高空,背負(fù)雙手,一動不動,淵渟岳峙,氣質(zhì)出塵,猶如謫仙降世。
“這……”楚留香、宮南燕抬起頭,互相對視一眼,眸底閃過驚駭欲絕之色,拼命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還在做夢。
“神……神仙?!”附近區(qū)域,數(shù)百女弟子抬頭,眼見顏錄懸浮半空,不由雙目呆滯,身子一軟,差點摔倒,手心長劍一時拿捏不穩(wěn),叮叮當(dāng)當(dāng),掉落了滿地。
“你!不可能!”水柱頂端,水母陰姬瞳孔收縮,呼吸凝滯,目中隱現(xiàn)不安。
她微微張著嘴,手指哆哆嗦嗦,原本穩(wěn)如泰山的身軀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顏錄懸浮半空,高臥九重天,冷冷俯視著山谷底部的眾人,瞟一眼下方呆滯的水母陰姬,不由搖了搖頭。
他目光漠然,伸出一只手,掌心黑氣彌漫,緩緩凝聚出一枚奇特的令牌,活靈活現(xiàn),造型有點類似幽冥令,但又頗有不同,似乎是一種家族內(nèi)部的信物。
顏錄腳踏虛空,低頭俯視著水母陰姬,攤開掌心的黑氣令牌,微笑道:
“你可識得此物?”
“你……我……”水母陰姬勉強一笑,目光死死盯著黑氣令牌,眼神閃爍不定,嬌軀瑟瑟發(fā)抖,眸底充滿了恐懼之色。
她的手指忽然顫抖起來,身子一震,似乎連坐都坐不穩(wěn)了,如遭雷擊。
方才獨步天下的神水宮主,現(xiàn)在卻臉色驚慌,猶如變成了一個平凡的女人,她原本威嚴(yán)鎮(zhèn)定的面容,也變得焦急而激動,一雙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水母陰姬咬咬牙,也顧不得周圍有那么多弟子圍觀,她施展身法,從水柱頂端一躍而下,立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拜道:
“白水宮第十九代傳人,末學(xué)后進(jìn)水淼淼,參見令主大人!”
“宮主,你……”宮南燕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幾步,想將水母陰姬攙扶起來,拉了好幾次,卻發(fā)現(xiàn)紋絲未動,不由又氣又急。
“宮主,快起來!”
“賊子,你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法?!”
附近區(qū)域,山谷里數(shù)百女弟子,紛紛怒目圓瞪,群情激憤,就想沖過來,將宮主拉起身。
“不得無禮,全都跪下!”
水母陰姬跪在地上,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用極為嚴(yán)厲的目光,讓眾人停下胡亂,示意一起跪下。
等眾弟子聽令行事,她這才舒口氣,趕緊深深低下頭,俏臉慘白,嬌軀冷汗涔涔,一動不敢動。
楚留香苦笑連連,一屁股坐在巖石上,掃一眼附近跪地的數(shù)百女弟子,又抬起頭,凝視著高空的顏錄,眸底神色無比復(fù)雜。
“嗯,”顏錄神態(tài)悠閑,腳踏虛空,一步一步走到水柱之上,盤膝而坐,淡然笑道:
“你的修為不錯,沒有令你家祖上蒙羞,須知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
在眾人復(fù)雜的眼神中,水母陰姬抬起頭,一雙清澈銳利的眼睛,已充滿了紛亂的情感,眸底發(fā)出了亮光,激動道:
“多謝令主大人夸獎!奴婢一定再接再勵,今后不敢有絲毫懈怠!”
顏錄嗯了一聲,輕抬眼皮,臉上表情無悲無喜,用神識掃描水母陰姬,突然伸出手,掌心傳來無可匹敵的恐怖拉扯力,從她衣袖內(nèi),攝出了一道白光。
一顆彈珠大小的球形透明水晶,在掌心滴溜溜打轉(zhuǎn),顏錄探出神識,閉目掃描許久,長舒一口氣,輕聲微笑道:
“這就是你用來從水脈之中,提純精煉天一神水,賴以成名的寶物?”
水母陰姬緊握雙手,勉強笑了笑,俏臉漲紅,低聲下氣,囁嚅道:
“令……主大人,這枚玄元寶珠,乃是在下幼年時,從一處海島深處,偶然所得。它玄妙無比,我不過摸索出了一二妙用,就已受用無窮。如此寶物,有德者方能享用!奴婢福分淺薄,今日特意獻(xiàn)給令主,還請不要嫌棄,務(wù)必笑納!”
“既然如此,本座就不客氣了。”
顏錄挑了挑眉,臉上毫無表情,反手將玄元寶珠收好,不置可否道。
“太霸道了吧……”楚留香臉色古怪,心里暗暗吐槽,想不到這位顏公子一表人才,竟然喜歡以大欺小,行事作風(fēng)肆無忌憚,簡直是囂張跋扈至極!
“本座賞罰分明,今日賜你一瓶靈丹妙藥,可讓你突破一層境界。至于這枚令牌……”
顏錄微微沉吟,心念一動,掏出一枚用海底寒鐵,新煉制成的幽冥令,再加上一瓶破境的淬骨丹,用真氣包裹,隨手一揮,讓其緩緩飄飛到了水母陰姬面前。
他語氣一頓,眼見楚留香、宮南燕等人眼眸大亮,露出渴求之色,又看了眼面露驚喜的水母陰姬,沉聲道:
“這枚幽冥令,乃是顏家的信物。你好生收好,一年之內(nèi),可以來顏家祖地找本座。到時,我可以實現(xiàn)你的一個愿望,無論是神功秘籍,還是復(fù)活已死之人,本座都可以辦到。”
“幽冥令?!”
水母陰姬一愣,俏臉漲紅,渾身激動得有些顫抖,趕緊收好丹藥和令牌,露出感激之色,跪地行了一個大禮,語氣真心誠意,興奮道:
“多謝令主大人賞賜,奴婢感激不盡!”
“可以復(fù)活已死之人,不可能吧?!這……豈非是神仙手段?!不對,剛才他虛空而行,好像也只有神仙才能辦到,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斷!難道,世上還真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么,這種逆天而行之事,豈不是……”
不遠(yuǎn)處,楚留香喃喃自語,眸底閃過狐疑之色,苦笑一聲,扭頭暗暗觀察顏錄神態(tài),發(fā)現(xiàn)其不似開玩笑,只能無奈搖頭。
湖水出奇的清澈,顏錄端坐在水柱之上,下方就猶如一條透明的水晶柱,天上的星光月色,耀耀生輝,更襯托他極為出塵,恍如謫仙。
看了附近表情各異,竊竊私語的眾多女弟子一眼,又朝水母陰姬、楚留香點點頭,顏錄渾身衣袍鼓動不休,無風(fēng)自動。
他掐動法訣,拇指大小的青冥劍射出,在眾目睽睽之下,迎風(fēng)見長,化作四尺長短,托在腳下。
下一瞬,顏錄御劍而行,化作璀璨遁光,一掠而過,瞬間消失在天際一角。
“世上,竟然真的有神仙,祖上的傳說都是真的……”
水母陰姬緩緩起身,昂首望天,凝視著顏錄消失的方向,表情變得激動而焦躁,眼神迷離,喃喃自語道。
“這……”楚留香渾身一震,霎時呆若木雞,許久之后,才回過了神。
他長嘆一聲,心里無比黯然,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數(shù)百女弟子昂首望天,盡皆露出一副癡癡呆呆的驚訝表情,不由暗暗好笑。
趁眾人不注意,楚留香趕緊腳底抹油,從山谷出口溜了出去,也顧不得先前來時的目的,準(zhǔn)備回去消化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再做打算。
“一年之內(nèi)么……”許久之后,水母陰姬回過神,摸索著掌心的幽冥令,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fù),想到那枚送出去的玄元寶珠,不由無奈搖頭。
不久之后,山谷重新恢復(fù)了平靜,眾多女弟子紛紛四散而開,嘴里嘰嘰喳喳,興奮地互相討論著,猶如一群快活的百靈鳥。
極遠(yuǎn)方,天際一角,皓月當(dāng)空,一抹遁光閃過,瞬間隱沒于烏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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