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楊妃病逝
公元647年,也就是貞觀二十一年,李世民48歲,如意23歲了。
這年夏天,楊妃病重,太醫診斷,將不久于人世。如意聽聞,便趕往承慶殿探望。
承慶殿
如意走進屋子,一眼望到面容枯槁的楊妃躺在榻上,臉色慘白,臉頰凹陷,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儼然一具骷髏,倒嚇了如意一跳。
“本宮把你嚇到了!”從如意一進門,楊妃就一直觀察著如意的神色,苦笑道,那聲音氣若游絲。
“額,不,武才人見過楊妃娘娘。”如意回神,趕忙沖著楊妃恭敬地行禮。
“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娘娘,聽說您病了,媚娘來看您。”如意特意走近床榻,跪坐在塌邊。
“武才人有心了,自從本宮生病以來,你還是第一個來探望的,估計也是唯一一個。”
“額,是嘛!媚娘其實應該早一點來看望娘娘的,是媚娘疏忽了。”
“本宮沒想到你會來!謝謝。”這是此刻楊妃的真心話,她突然覺得以前可能錯看如意了。
“娘娘,您怎么突然病得這么重!”
楊妃苦笑一聲:“病來如山倒!突然就病了,一病不起。太醫都瞞著本宮,但本宮知道,本宮命不久矣。”
“娘娘,不要胡思亂想,會好起來的。”
楊妃無力地搖搖頭,道:“武才人,你不必安慰本宮,本宮的身體自己清楚。”
如意微微尷尬,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像怎么安慰都不管用。
唉,楊妃嘆息一聲:“沒想到,這么快這一生就要過完了。武才人,你可知,本宮很羨慕你?”
“羨慕媚娘?媚娘有什么好羨慕的?”
“你年輕、美麗,最重要的是有陛下的寵愛,而且你有正式的名分,雖然只是個才人,但這些本宮都沒有。本宮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陛下能給本宮一個名分,僅此而已。可是,即便本宮生下了孩子,也沒有等到。”
如意的眼眶已漸漸變紅,她能理解楊妃的心境。
“武才人,你說本宮這輩子是不是很可悲?”
“不,娘娘,您不要這么想。陛下不給您名分,這個,媚娘也不好妄加揣測,但媚娘知道陛下是寵愛娘娘的。要不然娘娘也不會高齡產子。”
“呵呵,說道這個,本宮倒還欣慰些。”
楊妃看向如意,道:“武才人,你知道嗎?當年陛下還是秦王的時候,本宮就仰慕他,看到他穿著鎧甲的樣子,本宮都看癡了,覺得是戰神轉世。但是那會兒本宮是他的弟媳婦,不敢越矩。后來本宮發現齊王李元吉和當時的太子李建成在密謀除掉秦王,本宮害怕極了,本宮不想秦王死,就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秦王妃,就是說本宮背叛了當時的夫君。再后來,秦王發動了玄武門之變,李建成、李元吉都被殺了,本宮好開心,又不敢讓別人看出來。之后,秦王登基了,成為了皇帝。文德皇后問過本宮的意思,本宮直接告訴文德皇后,本宮想入宮為妃,陛下同意了。哈哈,你知道本宮侍寢的第一夜,有多開心嘛!”
如意擦擦臉上的淚水,道:“娘娘對陛下的愛,天地可鑒。”
楊妃點點頭,道:“不錯,本宮對陛下的愛一點不比文德皇后少。奈何,陛下最喜愛的還是文德皇后。后來,文德皇后殯天了,本宮以為陛下以后最愛的就是本宮了。可沒料到,你又進宮了,陛下對你的寵愛,讓本宮嫉妒。”
“不,娘娘,陛下愛你勝過愛媚娘!”
楊妃苦笑一聲:“武才人,你不必安慰本宮,本宮心如明鏡。陛下看你的眼神跟別人不一樣。他看你的那個眼神也不是看文德皇后的眼神,本宮從未見過,這讓本宮對你感到怨恨。其實,你進宮這么多年來,本宮一直在算計你。”
“娘娘,媚娘不在意這些。”
“是,你是不在意,但今天本宮突然覺得,算計你好無趣!可能一直以來本宮就把你想錯了。你跟宮里的嬪妃們都不一樣。”
如意抽了下鼻子,擦掉眼淚,道:“娘娘,你不要再說了,怪累的,歇會兒吧。”
“不,本宮要說,再不說,沒機會了。”這時,楊妃用僅有的一絲力氣拉過如意的手,哀求道:“武才人,本宮死后,你一定要替本宮照顧好陛下。這是本宮唯一的心愿,你能答應本宮嗎?”
如意重重地點點頭,哽咽道:“娘娘,您放心,媚娘一定做到。好好照顧陛下。”
得到肯定的答復,楊妃開心地笑了笑,松開了如意的手,看向屋頂,道:“武才人,謝謝你今天過來看本宮。你回吧,本宮累了,想睡會兒。”
“是,媚娘告退。”如意緩緩站起身,心疼地看了眼楊妃,便轉身離開了。
離開承慶殿,回去延嘉殿的路上。如意怎么也忍不住,邊走邊哭邊擦淚水。楊妃,曾經多么耀眼多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就病成這個樣子,簡直沒了人樣!還有她說的那些話,這要在以前,怎么可能出自楊妃之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楊妃真是愛慘了陛下!
跟在一旁的宮女杏雨,見如意哭得不能自已,也很心疼,可也不好安慰什么。
誰知主仆倆迎面遇上太子李治。李治瞥到如意哭得梨花帶雨,心疼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額,如意抬頭一看,是李治,趕忙擦擦淚水,行禮道:“武才人見過太子殿下。”
“姐姐,是有人欺負你嗎?”
如意搖搖頭,盡力平復情緒,道:“沒人欺負媚娘,媚娘剛從楊妃那里出來。”
李治暗自松了口氣,宮里人都知道楊妃病重的消息。
“我也聽說了,楊妃娘娘病的很重,可能、、、、、、”
“是,那個,太子殿下,媚娘先走一步。”不想與李治過多糾纏,如意立即抬腳走開。
“姐姐、、、、、、”李治望著如意的背影,很是無奈,自從上次如意訓斥他之后,就有意無意躲著他。
晚上,如意癱坐在席子上,倚著憑幾,雙目呆滯,白天楊妃的面容始終在她腦海中打轉,越想越覺得煩悶。世事無常啊!一個人短時間內變化這么大,難以想象!有一天,她也會如此嗎?
就在如意神游之際,咯吱一聲,房門開了,李世民走了進來。
如意抬頭一看,是李世民,依然沒什么表情,還暗自嘆了口氣。
“怎么了?朕來了,也不見你起身相迎!”李世民脫下鞋子,走上席子。來到如意身旁落座,并溫柔地攬過如意的腰,將如意拉入懷中。
李世民低頭睨著懷中的人兒,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唉,我今天去了承慶殿看望楊妃娘娘。”
李世民當下了然,也嘆了口氣,道:“楊妃病得很重,太醫說,就這幾天的事!”
“太突然了!”
“是,楊妃這次突然就病了,她以往很少生病的。”
“今天,楊妃娘娘跟我說了好多話。都是肺腑之言。”
“她說什么了?”
“說了好多,都是以前不可能說出口的。”這時,如意頓了頓,問:“陛下,我問你件事。”
“講。”
“楊妃娘娘入宮有二十年了,你為什么不給她一個名分?”
李世民蹙著眉,遲疑道:“這個嘛,她的身份特殊,曾經是朕的弟媳婦,后來朕登基后,考慮到她的娘家是世家大族,為了讓她娘家安心,朕便納她入后宮。可給名分這個事,就很尷尬。再后來,文德皇后殯天,朕還考慮過立她為后的,但被魏征駁斥了,朕也就不再提了。”
“楊妃娘娘這一生就一個心愿,就是有一個真正的名分。”
“其實,今天朕已經下了旨,封楊妃的兒子李明為曹王,授予曹州刺史,她已經知道了,估計會開心的。”
如意不再說話,只是很惆悵!
幾天后,楊妃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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