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離正式開學只剩兩天的時候，孟思妍的小班課程正好畫上句號。
“待會兒一起去逛街？”孟思妍收拾好書包，主動問起做題快要合上眼的鄭亭林。
“唔。”鄭亭林應了聲，昏沉沉抬頭，“你之后還來嗎？”
“開學后的話，可能周日下午會來自習�！泵纤煎H昵地捏了把她的臉頰。
鄭亭林醒了神，但還是伏在桌上，眼睛瞇成一條縫：“帶帶我�！�
薛老師這離學校近，地方大，有的是桌椅空地盤，環境清幽，確實適合自習或研討。
孟思妍一口答應，笑哈哈：“我就怕你不學呢�！�
要不是沒了退路，鄭亭林還真不想學這些玩意兒。
她哀嘆一聲，聽得剛進來的薛老師都笑了出來。
夏季的江城下午烈陽高照，遠超室內人的預想，鄭亭林和孟思妍在街上走了沒幾分鐘，就飛快進了有空調的商城，放棄了逛街道商鋪的想法。
“去書店怎么樣。”孟思妍舉著小電風扇邊吹邊提議，“就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個。”
書店就在商城外圍，鄭亭林雖然對逛書店有些抗拒，但還是沒提出異議。
這家書店裝潢在一眾書城里并不突出，但內里卻有些格格不入，沒有設桌椅和奶茶店，也沒有文具或精品區，一眼掃去全是教輔和耳熟能詳的名著大部頭。
顯然，這家店的定位非常明確。
剛一進門，收銀員就同兩人打招呼：“喲，來了！”
鄭亭林摸不著頭腦，見孟思妍熟稔接話，才反應過來是對她說的。
“你知道開學最重要的是什么嗎？”孟思妍斗志高昂，就差叉腰問了。
鄭亭林掃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教輔書架：“……買書？”
“沒錯！”孟思妍揚聲，轉而又壓低聲音告訴她，“實中有很多刷題狂魔，個個都是資料收集家�！�
最近才了解到“刷題”一詞的鄭亭林無言以對。
“上一次不了解你的基礎，挑的都是最大眾的，這回我送你一套量身定制的教輔！”
鄭亭林：“……”
她直接懵住，幾秒后才反問：“量身定制？”
鄭亭林穿過定制禮服，收過定制樂器，還從沒聽說過定制教輔。
孟思妍興沖沖地為她挑好了搭配好了各科各類資料，碎碎念起每本的主要用途和利用方法。
鄭亭林：“……等等，我記不住�！�
“沒關系！”孟思妍把那摞書交給收銀員裝袋，“我待會兒再寫紙條給你�！�
鄭亭林完全無法抵擋這火熱的心意，只得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她現在懷疑孟思妍的逛街完全就是噱頭，真正目的——只有這摞書。
這讓鄭亭林想起傅家二樓的書墻，花花綠綠的教輔似乎并不多。
“我自己付錢吧�！编嵧ち纸舆^袋子，打開手機要掃二維碼，問收銀員價格。
“不用啦�！泵纤煎现x開，收銀員笑著揮手告別。
“我們沒付錢！”鄭亭林忙提起手上這袋書，手指有些勒得疼，于是從提轉到了抱著。
孟思妍忍住笑意：“我是那的超級會員啦�！�
“超級會員？”鄭亭林狐疑，再超級也不至于免單吧。
孟思妍哈哈大笑，道出實話：“其實那書店是我家的啦。”
鄭亭林：“……原來如此。”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難怪孟思妍對來店里挑書的顧客都那么熱情。
兩人吃著雪糕在一家飲品店藤椅落座，孟思妍聊起開學的事，提到入學考和分班時格外話多，鄭亭林看出了她活躍下的焦慮。
反倒是墊底的自己心態輕松自在。
“也不知道你會分到哪個班�！泵纤煎е芸此�，“要是還能在一起就好了。”
“雖然我也很想，但這顯然不太可能�！编嵧ち终Z速飛快地回。
孟思妍笑，“實中的分班真的很變態啦，每年都這么整一出，太傷害感情了�！�
和大部分應試高中一樣，江城實驗中學以考試排名分班，而且每學年分一次。
鄭亭林第一次聽說這種機制覺得不可思議。
相比起來，京城音樂附中招生嚴苛，每屆學生寧缺毋濫，就拿鄭亭林那屆小提琴來說，總共不過十余人，放在一般中學，連半個班都湊不夠。
鄭亭林轉校的決定做得輕巧，但實際適應起來難免水土不服，一時半會兒調整不過來。
“四班是最好的文科實驗班�！泵纤煎嬖V她，“理科的話是一班，我們的助教傅神就是這個班的，不過她已經被京大錄取，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學校�！�
“好久沒看到助教了�！编嵧ち终遄弥�，“傅神”二字怎么也喊不出口。
說起來，她確實好幾天沒看到傅令君了，在輔導班沒見著，連在家里也沒看到身影。
“還好啦，傅神本來就不常來輔導班的，也就前段時間比較頻繁�！泵纤煎划敾厥拢皼r且她現在腿受傷，少出門也是應該的，每次看到她坐輪椅我都揪心�！�
可你的傅神也沒在家好好待著……
鄭亭林暗自腹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喝完奶茶，兩人又進商場里逛了會兒，孟思妍見鄭亭林書袋抱得辛苦，主動分擔了一半，接過去提起時想起什么，好奇：“你們彈琴的是不是特別注意保護手啊，剩下的這些都放我書包吧�！�
她注意到鄭亭林不用手提東西，而是手臂圈抱著。
“要演奏的話，手肯定會好好保護�！编嵧ち州p笑，朝她伸出一只手轉了轉手腕，“我的話，是因為手之前受了點傷，提袋子沒勁。”
“啊影響大嗎？”孟思妍驚訝，盯著她那雙手左看右看，“看起來沒什么兩樣呀�！�
“所以也沒什么影響�！编嵧ち中σ獾ピS多，“反正不拉小提琴了。”
孟思妍遺憾：“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學了多久？”
鄭亭林沒有談過學音樂的具體情況，連京城音樂附中的名號都沒提起，孟思妍只當她是普通的音樂特長生。
“我四歲就開始學了。”她沒有瞞朋友。
從四歲到二十五歲，鄭亭林已經練了二十一年的小提琴。
雖然回到了十七歲，但過去的那些枯燥日常的確真實存在過。
“四歲！”孟思妍驚住，高聲感慨，“我那會兒還在玩泥巴呢�！�
“學得早不代表什么�！编嵧ち忠姞钶笭�，“我這不也沒練了嗎。”
孟思妍抿唇：“實在太可惜了�！�
她難以想象其中的付出和舍棄的決心。
兩人漫無目的地四下走動，街頭偶有民間藝人表演，孟思妍看個熱鬧，時不時問她這位專業人士的看法。
鄭亭林無奈：“圖一樂就好，別想那么多�！�
江城的街頭表演遠不如國外豐富，上一世在柯林斯念書時，她和室友也會去街頭演奏，現在想來，這是鄭亭林為數不多的輕松時光。
抱著吉他的年輕男子問她們想要聽什么，孟思妍拉鄭亭林手，雀躍地等她報歌名。
然而鄭亭林只笑了笑，側頭看她：“你點吧�！�
“那好吧�！泵纤煎闹鹣掳�，搜索起大腦里的流行歌時，突然聽到一聲清晰嘹亮的弦樂聲。
鄭亭林聽出是小提琴的音色，并且瞬間判斷出小提琴的品質。
——不是普通的業余街頭表演人士。
她循聲望去，熙攘的人群中，空出的大陽傘下，一位穿著裙裝的漂亮女生拉起了小提琴。
駐足的人變多，孟思妍也被吸引，拖著她往那邊走去。
“看起來好專業！”孟思妍壓低聲音，與女生保持了一定距離，周圍三兩聚攏的人越來越多。
鄭亭林只盯著女生拉琴的動作，沒有說話。
琴聲悠揚，作為“樂器皇后”的小提琴，音色獨特極富辨識度，音域寬廣且穿透力強，哪怕在嘈雜的鬧市，琴聲一響，所有人都會瞬間被它吸引。
拉琴的女生手中動作沒有停頓，流暢自然，眼眸帶笑地掃過聽眾，最終把視線停在了鄭亭林身上。
一曲畢，她微微鞠躬，行人漸漸散開，孟思妍正打算拉著鄭亭林走時，卻意外發現女生朝她們走來。
“怎么樣？”女生握著琴頸，一口標志性的娃娃音讓她更顯活潑俏麗，望向鄭亭林的眼眸熠熠生輝。
“挺好。”鄭亭林莞爾，“你什么時候回京城？”
“明天就走啦�！眮砣苏沁�在江城逗留的施斐。
孟思妍松了挽著鄭亭林的手，意外打量兩人，疑問：“熟人？”
施斐揚起笑容，介紹起自己來。
“京城音樂附中哇�！泵纤煎m然不是內行人，但京音的名號擺出來，或多或少有所耳聞。
“你今天怎么在這？”鄭亭林不免覺得巧合，“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施斐鼓起腮幫子：“我想再見你一面嘛。”
這塊是離實驗中學最近的商城，施斐街頭練琴蹲了好幾日，念念不忘總算有了回響。
“你就在這等？”鄭亭林啞言，“怎么不和我說。”
“我怕你拒絕�！笔╈车皖^，“沒遇到的話，就說明沒有緣分�！�
一旁的孟思妍可算聽明白了，笑起來：“這么說，還挺浪漫啊�！�
施斐收好小提琴，只看鄭亭林：“我可以跟你走嗎？”
這屬實是意料之外。
鄭亭林嘆氣：“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孟思妍盡東道主之誼，主動挑了家西餅店進去喝下午茶。
作為三人中的關系紐帶，鄭亭林話并不多，也沒多少介紹兩人熟稔起來的意思，施斐于她是過去的音樂同伴，孟思妍代表的則是另一種未來。
她是那樣迫切地想要同過去劃分界限，開啟嶄新的未來，然而現實總不盡人意。
鄭亭林低估了施斐對她的執著，就像上一世不論什么演出都不曾缺席的捧花一樣。
并不在她面前晃悠，也不刻意彰顯存在感，但足夠讓人難以忘懷。
“上一次送的花還好嗎？”點完單后，施斐主動找起話題，“花瓶里要是放點水，應該還能養挺久呢�！�
鄭亭林臉皮再厚，這會兒也覺得不好意思。
那束紫色風信子，她收到的當晚就轉送給傅令君了。
“開得很好�！编嵧ち终Z氣確定，雖然她對那束花的最后印象是焉兒吧唧。
鄭亭林不得不承認自己沒那么上心，從小到大，她收到的禮物數不勝數，熟人圈子或泛泛之交，真心或假意，愛慕的奉承的，收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慢慢不當回事起來。
鄭亭林知道這樣不好，卻難以真的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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