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有關(guān)維姬名譽(yù)權(quán)糾紛案件的推進(jìn)非常順利，尼諾作為被告的代理律師掌握的證據(jù)足以讓民事糾紛變?yōu)樾淌�，韋恩法務(wù)部也順理成章地同意了尼諾所提出的庭外和解的建議。
“他們提出了額外要求作為庭外和解的附加條件�！蹦嶂Z夾著電話，一手翻閱著韋恩企業(yè)送來的合同。
“你的建議呢？”維姬問道。
“我看了一下，基本沒有問題，他們希望你把杰森·陶德的事爛在肚子里，我認(rèn)為你完全可以接受這一點，畢竟你原本也沒有打算繼續(xù)追查不是嗎？”
維姬滿意地哼了一聲，她快速瀏覽了一遍尼諾發(fā)給她的合同，說道：“我會簽字的。”
“很好，”尼諾說道，“那我去聯(lián)系對方來確定和解協(xié)議的簽署日期。”
“尼諾？”維姬沒有掛斷電話。
她在電話那端遲疑了很久，然后輕聲問道：“你覺得布魯斯知情嗎？”
她沒有細(xì)說，但尼諾順利地理解了女人的意思。
在不清楚布魯斯是蝙蝠俠之前，尼諾可能還會對此產(chǎn)生猶豫，在知曉布魯斯的真實身份后，在尼諾看來，男人一定知曉他兒子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這很重要嗎？”尼諾反問道，“不管怎樣，小丑還都活著，而且——”
他閉了閉眼，接著說道:“而且男孩已經(jīng)死了�！�
死亡是靈魂上不可磨滅的陰影。
即使杰森·陶德死而復(fù)生，即使他能順利擺脫身體上的傷病與虛弱，他的一部分還是會被遺棄在埃塞俄比亞。
“我確定日期后會再聯(lián)系你，維姬�！�
尼諾掛斷電話，他打開公文包，里面靜靜躺著兩個木盒。
他沒能力繼續(xù)尋找杰森死而復(fù)生的原由，也沒有勇氣去向小丑對峙知曉當(dāng)年的真相，但起碼還能有一件事是他能為杰森·陶德做的。
尼諾合上公文包，他拎著包，微笑地向律所迎面的同事打招呼，接著驅(qū)車前往了哥譚公墓。
到達(dá)哥譚公墓的時候恰好是黃昏時分，天氣還是一樣的陰沉，尼諾下車買了一束白玫瑰，拿著花向希拉的墓碑走去。公墓的保安看見他難免露出了見了鬼一樣的神情，認(rèn)出了這就是上次午夜時分勇闖公墓的神經(jīng)病。
尼諾剛想張嘴解釋兩句，只見保安假裝不認(rèn)識他一樣扭過了頭，隨即快步走開，用行動證明了哥譚公民良好的自保能力。
尼諾哭笑不得。
“海伍德女士，”尼諾微笑著把花放在女人的墓碑前，他仰頭看著神色不明的女人，“好久不見了�！�
“還沒放棄嗎？”女人飄在半空居高臨下投來了一眼。
尼諾避而不答：“我認(rèn)為這是個很好的機(jī)會，來這兒重新和您談一筆生意�！�
女人冷漠地說：“我沒什么想要的。”
“是嗎？”尼諾笑著說，“不如您先看看我?guī)砹耸裁礀|西？”
他在女人的墓碑前來回踱步，“您知道，我一直很好奇您留在這兒的理由，啊，我想當(dāng)然不是為了杰森·陶德，到底誰把您和他葬在了一塊？”
女人嗤笑一聲，反問道：“還能有誰？先生，除了蝙蝠俠，還會有誰在意我和那孩子的墳?zāi)梗俊?
“那怪不得杰森·陶德不能安眠，”尼諾平靜地說道，放棄了所有的客套，“和出賣自己仇人躺在一塊，我要是他我也會從墳?zāi)怪信莱鰜�。�?
“你怎么敢——”
“你把那孩子賣給小丑的時候想過小丑也會殺了你嗎？你向小丑搖尾乞憐的時候不覺得羞恥嗎？”
女人朝尼諾猛沖過來，她本來清秀的面容變得猙獰，身體在黃昏的余光下漸漸變得凝實，尼諾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女人的報復(fù)。
“噓，”尼諾豎起一根手指，他笑著說，“親愛的，瞧瞧這是什么？”
一張散發(fā)著邪惡氣息的撲克被尼諾輕巧地捏在左手指尖，他揮舞著那張牌，逼得希拉連連后退。
“別這樣，女士，我可什么都還沒對你做呢？”尼諾無辜道，“認(rèn)出這是什么了嗎？”
希拉停駐在半空中，天色漸暗，兩人在墓園昏暗的光線下對視。女人被憤怒沖暈的大腦終于冷靜了下來，她冷漠地看著尼諾，問道：“你想要什么？”
“你的記憶，”尼諾收回那張牌，“別這么看著我，海伍德，你清楚你干的屁事足夠你下地獄一百次，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因為害怕下地獄而逗留在人間的亡靈�！�
尼諾諷刺道：“真是讓我驚訝，你竟然清楚自己的罪行�！�
“我不會和你交易的，”女人幾乎咬碎了牙，她惡意笑道，“你想知道那孩子去哪兒了？沒準(zhǔn)他又死了一次，現(xiàn)在爛在哥譚的哪個角落里�！�
尼諾臉上的笑一點點收了回去，他盯著希拉，直到女人因為心虛或害怕，向后退了一步。
“你會的�！蹦嶂Z篤定地說。
他用右手從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個東西，那根天使的羽毛。
“因為我能讓你逃脫地獄的審判，”尼諾示意了一下他右手的羽毛，又示意了一下他左手的撲克，“也能讓你滾回你該去的地方�！�
他冷淡道：“選一個吧，女士，不過我想沒有那么難是嗎？畢竟你已經(jīng)出賣過他一次了，把他的行蹤賣給我總比賣給小丑更好�！�
希拉躲藏在她的墓碑后，感謝她對尼諾的魔法能力并沒有清晰的認(rèn)知，不然她要是藏進(jìn)自己的棺材里，給尼諾留下的選項就只剩了當(dāng)場掘墓這一條。
“我怎么知道你不會毀約？”她警惕地打量尼諾。
尼諾嗤笑道：“契約會同時約束雙方，我和你不一樣，海伍德，我從來不承諾我做不到的事�！�
女人猶豫了很久，到天空中已經(jīng)升起點點繁星的時候，她顫抖地向尼諾伸出一只手。
尼諾毫不猶豫地握上。
康斯坦丁曾對尼諾說過，雖然上帝焊死了尼諾在預(yù)言等常規(guī)性魔法上的門，也鎖死了尼諾近身搏斗這方面的技能樹，但作為補(bǔ)償，還是象征性地給尼諾開了一扇窗。
“你在靈魂魔法方面的天賦可以算得上優(yōu)秀，但是，小鬼，聽好了，”男人叼著煙告誡尼諾，“這是天賦，也是詛咒，不要去契約你不能承受的靈魂�！�
尼諾自認(rèn)為承受力還算不錯，這些年他好歹也是在犯罪巷跌跌撞撞長大了，見證的死亡與背叛不在少數(shù)，直到他觸碰到了希拉的靈魂。
尼諾才真正明白康斯坦丁告誡的含義。
他用著希拉的視角瞧見杰森，十五歲的男孩，即使身形已經(jīng)挺拔，可臉上還帶著沒有長開的稚嫩。
男孩來到埃塞俄比亞的時候正值雨季，空氣溫暖而潮濕，希拉在狹小的帳篷里忙碌，她咬著牙思考下一批貨什么時候來，她還要待夠多久才能掙到足夠的錢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時候有人叫她的名字，女人回頭，看見了長著他父親輪廓的男孩在帳篷口遲疑地叫出她的名字。
只用一眼，希拉就認(rèn)出來杰森·陶德。
她微笑著，可心里全是煩悶，為什么自己永遠(yuǎn)擺脫不了過去的陰影？她看杰森根本不是在看一個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她是在看自己失敗的人生。
杰森是哥譚市灰暗的天空，是懷孕時惡心的反胃，是威利斯·陶德的拳腳和大嗓門，是她丟掉的工作，是一切的成因。
都怪他，都怪他，沒有這個孩子，她的人生就不會是這樣！
接著，是謊言、爆炸、鮮血和大笑充斥了她的視野。
她叼著煙把奄奄一息的孩子拋在腦后，心里只有暢快的解脫感。終于，他終于要去死了，她失敗的人生將會擁有嶄新的開始。
這些想法在她發(fā)現(xiàn)鎖死的倉庫門和不斷跳動的定時炸彈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最后的印象，是那孩子拖著殘破的身體，他大喊著，讓她快跑。
尼諾扶著女人的墓碑，嘔吐的沖動根本止不住，他的胃里空空蕩蕩而腦袋如同針扎一樣疼。
希拉飄在他的上方，冷眼望著尼諾，尼諾額角的青筋因為嘔吐帶來的缺氧凸了起來，如同爬蟲一樣蔓延。
他緩了一會，只感覺要把胃里的酸水都吐盡了。
“你怎么，你怎么能，”尼諾啞聲道，“你怎么能把這一切怪到他頭上！”
“他甚至沒法選擇自己的出生！”
希拉卻奇怪地望著尼諾，她的神情看不出憤恨或者嘲諷，仿佛尼諾所說的話她根本無法理解一樣。
“因為他的出生的只給我?guī)砹送纯�，”她問道，“而你呢？佩蒂特？你為什么這么生氣？你又憑什么替他問出這句話？”
“我為什么不能——”尼諾厲聲道，話一出口，他突然啞火了。
沒有意義了。
希拉·海伍德從來不曾愛過杰森·陶德，而尼諾真正想詢問的那個是否愛過親生孩子的女人，早已不在人間，她甚至沒有給尼諾留下詢問她靈魂的機(jī)會。
她對人世間毫無留戀。
“準(zhǔn)備一下，海伍德�！蹦嶂Z撐著女人的墓碑爬起來，掏出那根天使的羽毛。
“天使的羽毛，虔誠的靈魂，還有，”尼諾拿出銀質(zhì)小刀劃破指尖，“充滿靈性的血液。”
血液從他指尖滴落，在羽毛上卻變成光一樣的紋路，一扇門憑空出現(xiàn)在半空，柔和的光門展開，從中走出的男人有著希臘雕塑一般英俊的臉龐，希拉這樣的亡靈光是看一眼都覺得靈魂無法承受。
加百列，康斯坦丁的老熟人，尼諾不清楚康斯坦丁是如何薅掉天使的羽毛，他只清楚事情肯定不會如希拉所愿一樣發(fā)展。
而女人跪在地上，身體顫抖著卻不是因為崇敬，是因為狂喜。
“請把我?guī)焯��！彼噲D觸碰天使的衣角。
加百列躲開了。
“希拉·海伍德，”他說出的話讓希拉僵在了原地，“你是有罪之人�！�
“請求您——”
天使完全不理會女人的辯解，他揮手道：“下地獄去吧�！�
話音剛落，希拉身下的土地開始溶解，尼諾急忙向后退去，從那里傳來了靈魂的哀嚎和黑暗的氣息，一雙雙手從溶解的土地里伸出來抓住女人的靈魂向下拖去，女人驚慌失措，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怎樣掙扎也擺脫不了這些黑色的手。
希拉向尼諾嘶吼：“你違背了契約！你的靈魂也該下地獄——”
女人正在向地獄墜落，尼諾盯著希拉墜落的地方，就只短短一秒，他眼前仿佛就出現(xiàn)了千百種恐懼的化身，硫磺的氣息從里面飄出來，附近的氣溫直線上升，希拉在里面翻滾著，發(fā)出極度痛苦的尖叫。
加百列嫌棄地別開了臉。
尼諾淡定地扯平剛剛因為嘔吐弄皺的西裝下擺，“海伍德，搞清楚，我只答應(yīng)了幫你逃脫地獄的審判，”他憐憫地看著希拉掙扎的身影，“下輩子簽訂合同時可別忘了逐字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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