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來沒再說話，皇帝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半天才哼了一聲，“二皇子最近，的確是太猖狂了！”

　　又道，“孟將軍生死未卜，南軍那邊，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道，“有件事情很蹊蹺。”

　　“你說。”皇帝皺著眉，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沒說南軍的事情，朝廷的事情我說太多了惹人忌憚，但是我可以換個角度旁敲側擊，于是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在寒王府之所以能冒出頭，是因為被人強逼的。”

　　“裴雪瑤的婚事被毀那天晚上，昭和苑的丫鬟給寒王下了媚藥，寒王逃脫之后才強迫了我，我這才成了他的妾。”

　　“但緊接著發生的第二件事情，卻讓我感到害怕。老王妃借著找我去問話的由頭，拉我去昭和苑將我打了個半死不活，威脅我要聽她的話。”

　　“之后，蘇媽媽，也就是太后娘娘宮里出去的那個嬤嬤給了我一瓶藥，讓我給寒王吃。我左右為難，只好設計灑了這藥，藥我自己中了。”

　　“毒發之后我陷入狂暴，將寒王打了一頓，若不是因為中毒，寒王恐怕忍無可忍殺了我。”

　　我放緩了語速，目光靜靜落在皇帝臉上，觀察著他的表情，發現他眉心緊皺，在我微微停頓下來時，問，“你的意思是，昭和苑老王妃想要毀了寒王？”

　　之前，我猜疑過是他想要毀了寒王，拿回兵權。

　　但今天他的眼神并無躲閃，難道此事他不知情？

　　那我的勝算就更大了。

　　于是，我道，“我中毒只是因為毒藥灑了出來被波及的。若是這毒直接被寒王吃了，那寒王能做出什么事情就不好說了。若寒王失了理智，那西北軍自然沒法帶了。”

　　“皇上剛剛說自己無將可用，若當真讓昭和苑成功，那可就是真的無將可用了。”

　　我說著，將話題拉回來，道，“妾身不解的是，寒王府老王爺已經去世，老王妃一身榮辱全都系于寒王一人，她為什么要害寒王呢？”

　　“以前，妾身不明白。”

　　“直到后來，她認沈將軍為義子。”

　　皇帝聞言，一張臉皺得跟抹布似的，“你這個懷疑得沒錯，按理說老王妃就算是不喜歡寒王這個庶子，那也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與他好生相處。她這想要下毒害死寒王，的確叫人困惑。”

　　“你繼續說。”

　　他說著，看向了我。

　　我順著這話，把沈霈的身份牽了出來，“老王妃一認沈霈當義子，這個事情很明顯就把南軍和西北軍綁在了一起。只要不是個傻子，這種遭人忌憚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大張旗鼓。”

　　“可是，老王妃堂而皇之設宴了，皇后娘娘也去了，這就讓末將看不懂了。”

　　“除非，他們想要沈霈頂替寒王，繼承寒王府，和他手上的西北軍。”

　　“只有這一個目的，需要沈霈必須是眾所周知的寒王府的兒子，否則不能服眾。可是，老王妃就是再討厭寒王，寒王頂著他兒子的名頭總要履行孝道，怎么著也比沈霈強。”

　　“她怎么就選擇沈霈呢？”

　　“你在懷疑什么？”皇帝的嗓音變得緊促，氣息壓了過來。

　　我有些喘不過氣，但還是頂著壓力道，“除非，沈霈是老王妃的親兒子！”

　　猛地，皇帝站了起來。

　　他的眼珠子輕輕顫抖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大殿里沒有別的聲音，但氣氛卻又緊繃之極，逼得人忍不住想出汗。

　　好一陣子，他才緩緩松懈下來，扭頭諱莫如深地看向我，“你有沒有懷疑的人？”

　　我抬眼，直截了當道，“大祭司裴愈。”

　　皇帝面色一變，手臂的大幅度動作將奏折碰了下去，奏折嘩啦啦灑了一地。

　　他愣了一下之后，彎腰去撿奏折，這才問，“怎么懷疑到他身上去了？”

　　“猜測。”

　　我實話實說，“如果不是他的兒子，那大祭司怎么不看看如今大魏和西秦之間的天象指引如何，反倒說二殿下適合去祈福呢？”

　　“他跳得太急了。”

　　“從另一個方面來講，這證明朝中還有人威脅二皇子的地位，讓他不得不著急鋪排，結束這夜長夢多的危險，否則的話，太子已死，儲君的位置輪也輪到他了，他這么著急做什么？”

　　我說著跪下來，道，“末將不該妄議朝政。”

　　之后，抬頭道，“但寒王若死，朝中便無人再能再制衡沈霈，他已然是昭和苑的義子了，若西北發生戰事，皇上無人可以調用，也有可能把他弄去西北軍暫代主將一職，到那時候，沈霈手上就有八十五萬大軍，而皇上手上，就只剩下二十五萬阮家軍了。”

　　“數量懸殊，沒有勝算。”

　　之后，我沒再說一句話。

　　屋里再次沉寂下來，他的拳頭緊握著，微微顫抖，許久才盯著我道，“朕要解決的辦法。”

　　我抬起頭來，道，“若南邊沒有緊急戰事，找個由頭暫留沈霈。實在不行，先給虛位。同時，派信任的人前往南軍，讓南軍自己選拔將領，暫時頂替孟將軍。”

　　“孟將軍在南軍當中雖然威望很高，但是孟貴妃只有四公主一個女兒，只要皇上對她們母女好一些，孟家就是忠于皇上的。”

　　“另外，孟將軍的尸體還沒找到，按理說副將暫代他的職責就行，怎么就需要從京城調將了呢？沈將軍從未在南軍當中任職，對南軍也不了解，去了也是紙上談兵。”

　　誰著急想要接管南軍，誰就有問題。

　　皇帝點頭，“這個事情朕也不是沒想到，但是用什么理由不讓他去南邊，這才是關鍵。”

　　原來他想跟我要個借口。

　　我想了想道，“那就等秋獵吧，秋獵我會讓他去不了南邊，也能試探一下，看看他到底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當真？”

　　皇帝心下一喜，雙眼直勾勾看向我。

　　我點點頭，“除此之外，皇上可以嘗試提前殿試，盡快選拔新的人才，這樣才能避免總是被人掣肘，把他們的棋子塞進來。”

　　“嗯，這個事情你和朕想到了一塊兒去。”他說著，話鋒一轉，道，“對了，昨天晚上賀蘭絕來幫你，這是怎么回事？”

　　果然，他不會真的只是無助且好心到讓我幫忙出謀劃策，除了瀟瀟之外，他還想用別的事情將我拿捏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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