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大嘴巴。

　　這下子，他說的和孫伯伯說的，對上了！

　　他看向我，“阮凌音，我看得出來你有野心。按理說，你我都是西北人，你家有月牙關、弦月城、阮家軍；我家有西北封地和西北軍，我們世世代代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結果呢？”

　　“你看，我們家滅門了，你們家也滅門了。”

　　“我們沒有退路。”

　　“你愿意和我合作嗎？”

　　我緩緩深呼吸，突然確定了一件事情，“所以，這么多年，你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你是習武之人，會屏息對吧？你剛剛，聽見了我和孫伯伯的對話。”

　　他索性坦白，“沒有錯，我剛剛就在天窗那里。”

　　“孫老頭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他的臉上，突然露出笑意，是有些瘋狂的那種，“在我聽到你說，你想當皇帝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

　　“阮凌音！”

　　突然之間，他把雙手按在了我肩頭，眼底猶如跳躍著火焰，熱切又強烈地道，“你有隱族！你是承天運的人啊！我不在意你是不是女的，也不在意你要不要造反，我只想讓這個臟臟的世界毀滅！”

　　“你我合作，你登基當你的女帝，我重建西川王府，好嗎？”

　　他發紅的眼底沁出淚意，“我總要找個地方，收斂我家人的尸骨，至少也要建一個祠堂，不能一輩子，都鉆進別人的身份里，像鬼一樣活下去啊！”

　　“……西川世子，您……冷靜一下。”我掃了眼四周，緩緩深呼吸。

　　街道上還有行人，我們這個樣子看上去太奇怪了。

　　“對對對，冷靜。”

　　他隱忍，努力緩和自己，但還是止不住激動，“阮凌音，我真的沒想到，你有這么大的野心！”

　　“我也是被逼無奈，你也說了，要么改天換日，要么等死。”我其實并沒有很緊張，只是覺得沉重，“我沒想到西川王府還有人活著……”

　　他說，“你要是不提你父親的死和我父親的相似之處，我的心……多半也還沉寂著，像個牽線木偶一樣，茍在黑暗中靜待時機。”

　　“皇上現在把黑麒軍交給了你，”他看向我，眼底居然有種奇怪的感動，“我這么多年，不敢對狗皇帝下手，就是因為這些人。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躲在御書房、金鑾殿的哪個角落里，又是不是變成了一些我熟悉，時常擦肩而過，甚至是喝酒談天的某個人，但凡我說錯一句話，就會死在他們手上。”

　　“但是阮凌音，很快，你就會有這些人的名單了！”

　　“我們回宮吧。”

　　他看著我，眼神比我還充滿期待。

　　我點頭，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問，“西川王府滅門之后，是寒王放火燒了的？”

　　他點頭，“上次，我看你拼命護著寒王的樣子，有一種絕望。尤其是，在隱族的人出現在你身邊的時候，更加絕望了。”

　　“但沒想到，逐漸的，你發現了寒王府的異常，也沒有兒女情長，開始和寒王府對立。我才又重新生了一絲絲希望。”

　　他說到這里，看向我，“所以，今天我才忍不住，帶你去見孫老頭。我在想，你和孫老頭之間沒有爾虞我詐，又同是月牙關的人，應該會敞開心扉，說出心里話。”

　　說到這里，他突然朝著我行了個禮，“這個事情，我要跟你道歉，我不該試探你。”

　　“但是，”他又說，“我也慶幸，試探了你。”

　　“這樣，在京城我就不再是一個人。”

　　“……”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中酸澀得厲害。

　　西川王世子年紀其實不大，比寒王還要小一歲。

　　但是姜統領這張臉，卻有四十多歲的模樣，他一個風華正茂、理應一切都蒸蒸日上的小伙子，躲在一個四十歲的外形下面，這么多年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我看著他身上，從脖子到腳踝，從臉到那雙永遠都戴著手套的手，感到喘不過氣來。

　　我問他，“西川王府出事的時候，你幾歲？”

　　他眼底沁出淚意，嗓音沙啞，“那年我六歲，寒王七歲。抄我們家的是老寒王，放火的是寒王。他站在大門口，手上舉著火把，眼睛里的陰狠讓我感到震驚，好像他已經是一個見慣了生死的大人，而我只是一個被我爹寵壞的孩子。”

　　“他看著那么多的死人，眼睛都沒眨一下。”

　　“后來，我才知道，他從小就見慣了南疆那些人，把拐賣的孩子們煉成藥人，做成傀儡，把人不當人的場景……”

　　我聽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問他，“那你……怎么活下來的？”

　　他看向我，說，“是蘭諜苑的人將我帶走的。”

　　我一愣，“那個時候，殷紅衣已經被獻給皇上，進了蘭諜苑？”

　　他點頭，“我家滅門前的那年，西秦攻勢格外猛烈，西北軍抵擋不住，唯有老寒王打贏了幾場。皇上覺得我爹不行，就把一部分西北軍給了老寒王。老寒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算計了殷紅衣，把她獻給皇上的。”

　　“但實際上，那場仗是有貓膩的。”

　　“西秦人為什么住在寒王府？當真是寒王太厲害嗎？”他冷笑了一聲，道，“那是因為，他們老合作伙伴了。那年的戰場上，西秦精銳全都在我爹這邊，剩下的烏合之眾攻打老寒王駐守的城池，一路邊打邊退，雙方死傷不足我爹這邊三分之一。”

　　“而殷紅衣……”

　　我看了我一眼，突然話鋒一轉，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完顏梟的未婚妻，是西羌雍王府的女兒？”

　　我點頭，“有所耳聞。”

　　他哼了一聲，道，“事實上，那個時候，西秦早就想要西羌北部雪山下的草原了，于是才有了完顏梟和雍王郡主定親的事情，美其名曰是和親，促進西羌和西秦交好。”

　　“實際上，是雙方勾結，西秦幫雍王府奪取西羌王的位置，雍王對則帶領西羌，歸順西秦。”

　　我聽得渾身汗毛直豎，“而西羌王女殷紅衣，正是王位繼承人。所以，雍王府、完顏梟合謀，與老寒王一起算計了她？”

　　“如此，西羌王室后繼無人，西羌王死后，雍王府直接帶著西羌并入了西秦！緊接著，西秦開始謀月牙關，所以完顏梟故意在馬場勾引我？”

　　他看向我，笑了，“你說對了，不要相信寒王府那一撮人，無論是主人還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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