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惡毒到底后質子發瘋了(33)
倒也不必如此不甘心。
安然開口,因尚未恢復過來而有些中氣不足。
“你誤會了,你兒子喜歡的······”另有他人。
“你就跟珞炎一個德性,處處拈花惹草,殿里囚著一個,手還要伸到鈺兒這來。”
蘇青禾冷笑,“不過也好,父債女償。”
“珞炎欠我的,便由你來悉數還給鈺兒。”
安然繼續努力解釋,“不是,我······”壓根就沒跟顧辰鈺見過幾面。
蘇青禾撿起一端燒黑的樹枝,指向安然胸口。
“我告訴,你要敢辜負鈺兒,我便把你的心掏出來,片成片當下酒菜。”
看著她一臉認真地威脅,幾次被打斷的安然只覺得荒誕可笑。
怎么有人僅憑一條帕子就認定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
累了,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她遲早會明白她兒子真正心悅的人是誰。
安然自暴自棄地攤著,“隨便你怎么想。”
蘇青禾見安然妥協,放下樹枝,又開始回憶起從前。
“那時我在蘇蔓蔓的陪同下第一次溜出來玩,在山間被大雨兜頭澆下,慌不擇路之下跑進這座廟,正好遇上同樣來避雨的他。”
“那可是一眼萬年。”
“打擾一下。”安然冷不防插進來,“是誰跟誰一眼萬年?”
蘇青禾一口氣悶在胸里,“當然是我跟珞炎!”
安然不說話了,心里暗爽。
讓蘇青禾剛剛總是不給她機會把話講完。
她小小打斷一次不過分吧?
蘇青禾繼續道,“我們度過了很愉快的一段時光,只是可惜,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只好忍痛跟他告別。”
“臨走時,他將身上半塊虎符交給我,說是給我的聘禮。”
“還握著手向我許諾,要去尋天底下最好的木材給我刻一枝簪子。”
話鋒一轉,她面上染了悲痛。
“沒料到,再見之時,竟是他執著蘇蔓蔓的手,來向我要回那半塊虎符。”
“當時,我已有七個月的身孕,想著給他一個驚喜,便躲在屏風后面。”
“卻沒想到蘇蔓蔓也有了,還是三個月的身子。”
蘇青禾的手抓得死緊,將樹枝都折斷了一半。
“他就握著蘇蔓蔓的手,替她拂去耳邊碎發,跟她講話,神情是那么溫柔。”
“這樣溫柔的神情,應該只屬于我的啊。”
安然看她額角青筋爆出,出言避免她過度陷入自己的情緒里,“之后呢?”
“之后?”
蘇青禾丟了折斷的樹枝,攤開掌心,樹枝上尖銳的刺扎進她皮膚,滲出點點血跡。
“我給他們下了慢性毒藥,一點一點地折磨著他們,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這么流掉的。”
安然說:“我是問你的孩子。”
“孩子?”
蘇青禾眼角嫣紅,語氣悵惘,“早沒了,不然我為何下手?”
“當日我怒火攻心,從屏風處沖出去,不慎絆倒,被屏風砸了一身,當場就見了紅。”
安然皺眉,不可思議地問,“珞炎就沒有愧疚之心嗎?”
蘇青禾擠出掌心的木刺,瞥她,“你現在的樣子,仿佛你不是珞炎的女兒。”
安然正要辯解幾句,卻聽蘇青禾不甚在意地接道,“他說愿意負責,娶我。”
“蘇蔓蔓也說愿意讓我做大,她做小。”
她不屑冷哼。
“我這樣的身份,還要跟人爭大小,埋汰誰呢?”
安然動了動身子,“所以你就轉頭去了顧安玨那,當了皇后。”
蘇青禾斜眼看她,“趙落蘇告訴你的?”
安然點頭。
“趙姨以為你喜歡顧安玨呢。”
“切,那個小白臉誰會喜歡他?”
蘇青禾毫不猶豫翻了個白眼。
“我當時想著報復珞炎和蘇蔓蔓,也是為了救趙落蘇逃離魔爪。”
“那小白臉靠近趙落蘇一看就是不懷好意,也就她傻,瞧人家長得好看,就迷得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蘇青禾手臂枕在膝蓋上,“他比不上珞炎,珞炎臉好看,身子又壯實,雖然是軍營里練出來的,言行上卻不是個糙漢子。”
安然淡然總結,“所以,你們都是被男人的皮囊騙了。”
這話把蘇青禾惹毛了。
“怎么說話呢,我們看人長得好心生喜愛怎么了?”
“你不也是看著質子一副好顏色才打他的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殿里對他做了些什么。”
面對蘇青禾氣勢洶洶的話,安然閉嘴。
這她沒法反駁。
但她還是想為自己的手藝正個名。
“我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癖好罷了。”
蘇青禾毫不客氣地說:“你那是變態。”
“正常姑娘家能對男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安然被蘇青禾問得啞口無言,只好又祭出那句話。
“隨便你怎么想。”
蘇青禾一見到安然吃癟就特別爽,她笑彎了眼,湊近安然。
“你知道你的爹娘是怎么死的嘛?”
“珞炎,在戰場上毒發身亡,被亂刀砍得血肉模糊。”
“蘇蔓蔓,也是多年毒藥累積,一朝發作,死在我面前。”
安然面無表情,“哦。”
蘇青禾以為安然被刺激得心若死灰,又往上加了把火。
“你知道你身上的毒是怎么來的么?”
盡管早就知曉是蘇蔓蔓下的毒,安然還是順著她的心意問,“你下的?”
蘇青禾露出得逞的笑容,“錯。”
“哦。”安然興致缺缺,配合著她演戲,“不是你還會是誰?”
“是你娘蘇蔓蔓。”
準備好的安然立刻說:“哇,我好驚訝,怎么會這樣?”
蘇青禾:“······”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么感覺珞安然并沒有那么驚訝?
安然催她,“快說,為什么蘇蔓蔓給我下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尋思著,蘇蔓蔓就算品行有缺,也不至于給自己的孩子下毒,這能撈到什么好呢?
“因為,蘇蔓蔓在生你之前,已經中了我的毒藥。”
蘇青禾勾起殘忍的笑,“那毒藥通過母體滲入胎兒,若是不用‘熒火’壓制,你一出生就會斃命。”
本以為會聽到驚天大秘密的安然大失所望,“那還是因為你唄。”
蘇青禾不滿意了。
“你這是什么反應?”
“你不恨我嗎?”
安然搖頭。
“不恨。”
“我都說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不要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
蘇青禾垂下頭去,半晌才低低地說:
“可我恨。”
“珞炎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我便讓蘇蔓蔓在外頭多關照他些,我哪里能想到,他們會滾到一起去。”
安然涼涼道,“讓一個女人去代替你照顧你的男人,你心可真大。”
蘇青禾猛地抬頭,失聲尖叫,“我相信他們不會背叛我!”
“可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本就是青梅竹馬,他們騙了我。”
她撲到安然身上,牢牢把著安然的肩膀,歇斯底里。
“你知道這十幾年來我看著你,心里是什么樣的滋味嗎?”
“午夜夢回,我總是聽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在我耳邊啼哭。”
“她若是能夠健健康康長大,該是跟你一樣光芒萬丈地活著。”
“我痛啊,身子痛,心也痛。”
淚珠一顆顆砸到安然臉上。
蘇青禾嗓音嘶啞,“你怎么會理解?你怎么能理解?”
她淚眼婆娑,極致的哀傷沖擊著安然的心房。
安然的眼前開始有一些片段劃過。
身形挺拔的男人冷漠地站在她跟前。
他身邊柔媚的女子依偎,嬌嬌地笑著。
“檀郎,你看,夫人好生狼狽,一點也不像千金小姐呢。”
“倒比我這個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還要不如。”
而她倒在地上,身上被冷水浸透,直打著顫。
身下血流如注,一陣一陣的刺痛傳到心里,好像有什么要從身體里剝離。
男人逆著光蹲下,面容模糊不清,冷若寒冰。
他毫不憐惜地掐著她下巴,“說,這孩子是哪個野男人的?”
她痛到渾身抽搐,頑強地伸手抓住他。
“夫君,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夫人,您別為自己在外頭找人的事遮掩了,這幾個月,檀郎可沒碰過你。”
女子用手帕捂著嘴笑了,“您還是快點招了吧,也好少受點罪。”
她沒了力氣,只能徒勞地用氣音辯解,“沒有,夫君,沒有。”
男人松開手。
“那便在這待著吧,看是地板硬,還是你的嘴硬。”
他轉身,決絕離去。
最后一絲光被緊閉的大門隔絕在外,她渾身浴血,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絕望感漫上心頭,要將安然整個人吞噬。
她眼前漆黑無比,臉上濕成一片。
“痛,好痛。”
“誰來,救救我······”
安然身子蜷縮成蝦米狀,小腹那一塊傳來被剪子鉸碎般的疼痛。
蘇青禾猛地見安然眼里溢出淚珠,面色慘白,雙手環胸,醞釀好的情緒被驟然打斷,她不悅地看著安然。
“喂,我沒對你做別的事情。我是想給你下毒,但看見鈺兒的手帕后,我就改了主意,讓你聽我發泄發泄怨氣就算了。”
“你別裝,我不吃這一套的我跟你說,沒用。”
安然仿佛沒有聽到蘇青禾的話,無意識地呢喃著。
“孩子,我的孩子······”
汗珠從她額頭冒出,唇瓣也褪了色,發著顫。
蘇青禾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她去扶安然,伸到后背摸出一手的冷汗。
再往各處摸去,安然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
蘇青禾被嚇到了。
她將安然摟在懷里。
“你‘熒火’發作了嗎?是被易夢催發的?”
摸摸安然的臉和手,均是一派冰涼,不似正常人的體溫。
“可‘熒火’的征兆不是這樣的啊,應該發燙才對,怎么會全身冒冷汗呢?”
她又掰過安然的手把脈。
兩指搭于安然手腕上細細體察了一會兒,蘇青禾郁悶了。
“脈象平和沒問題,怎么一副痛得要死的樣子?”
安然在蘇青禾的懷里顫得跟篩子篩面粉似的,嘴里稀里糊涂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莫不是山間精怪魘著了?”
蘇青禾轉頭“呸”了幾下。
世間哪里會有神仙鬼怪,她才是魘著了。
童華殿。
忍冬坐在房里,手里拈著幾根粗線,沒一會兒便心煩意亂地將它們壓在膝蓋處。
“念秋!”
對床傳來念秋無絲毫睡意的聲音,“怎么了?”
忍冬道,“你也睡不著吧?”
燭火在半空中炸了一下。
念秋低低地“嗯”了一聲。
“郡主已經兩天沒回來了。”
她起身,“就算紓容那天解釋了是在皇后娘娘那住下,也太不尋常了。”
扭過頭看另一邊忍冬坐著的側影,她問,“你去鳳棲宮打探消息打探得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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