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被追殺的皇子心理變態了(8)
許是察覺到她此刻在暴躁邊緣徘徊的情緒,賀一一識趣地不再出聲,但害怕賀一一在不久以后再次叫喚,安然草草地梳理了一下就從屋里出來了。
賀一一狐疑地看看她。
安然抬頭挺胸,一步跨出門檻,把她逼退了幾步,“走。”
“可是。”賀一一猶猶豫豫,“我要把那盆水······”
“走!”安然瞪著她,語氣陡然加重。
賀一一這才收回目光,依依不舍地往前走去。
小廳里,江夫人早已坐著等候,一見到安然,她的眼睛便彎成了月牙狀,“乖寶,昨夜睡得可好?”
安然微笑著點點頭,“娘親,日安。”
江夫人雙手捧著安然的臉頰,湊近看了看,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你這眼下都有一片青了,定是沒睡好。”
安然呵呵笑,一手握住江夫人的手腕,“不礙事的,也就是做了個噩夢。”
江夫人又現出疼惜的神色來,她把安然摟到懷里,輕輕地拍著,“不怕不怕。”
摟了一小會兒,安然在江夫人的慈愛目光下默默吃飯,因著方才的一句噩夢和眼底的那片青,她知道她得多吃點東西才能讓江夫人放心。
一個酥餅啃到一半,她聽到江夫人溫和地問,“乖寶,你給丑奴請了安大夫?”
安然早就知道江夫人會有此一問,一個只對爹娘柔軟,但對他人卻是不假辭色的小姑娘,竟然會破天荒地給一個剛進府的下人請大夫,請的還是專門給主子們看病的大夫,江夫人要是不關心,那才奇怪。
她不慌不忙地將咬下的酥餅吃完,“嗯,綠苑說他發燒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語氣也是淡淡的。
江夫人能不知道她給丑奴請大夫是因為他發燒了嗎?可安然這句看似解釋實則沒解釋的廢話,卻恰好表達出了她的態度。
她在護著丑奴,非常堅定地護著他。
江夫人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來,語氣不見任何異樣,好似平時嘮家常一般,“無垠那性子,踢的人也不少了,可被踢的人總是可憐的,尤其是那孩子才剛滿十歲。我原想著讓小四去請個大夫來好好瞧瞧,不成想你先做了。”
她盛了碗熱騰騰的豆漿放到安然邊上,滿心滿意地夸獎道,“我的乖寶真是個善良的乖寶。”
安然接過豆漿,默不作聲地喝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她猜江夫人接下來還有話要說。
果然,江夫人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不經意地說:“我們江家一向是厚道人家,這孩子剛進府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我想著總得向他的家人交代交代,或是送去點銀子聊表心意也好。”
“可乖寶你猜怎么著?”江夫人似乎有點驚訝的樣子,“小四今兒一大早出去的,回來時跟我說,怎么都找不著丑奴的家人,這谷玉縣打聽了個遍,誰也不清楚丑奴是誰家的孩子。”
江小四哪能一早上就查遍谷玉縣,肯定是從昨天開始就查了,今早兒才真正查清來把結果告訴江夫人的吧。
安然碗里的豆漿已經喝了一半,她喝膩歪了,又去夾江夫人手邊的油條。
江夫人立刻就把放油條的碟子端了過來,動作是體貼的,嘴巴上卻沒停著,“按理說,但凡是見上他一眼,都得留下個印象不是?”
安然筷子夾著油條,目光越過油條看向江夫人,“娘親的意思是?”
江夫人被安然這直白的目光看得噎了一下,她的乖寶今日這眼神頗有些陌生,可她出于安全的考慮,還是徐徐說:“乖寶啊,你也明白,咱江家不為難人,可也不會平白無故收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既然這孩子底細不明,咱就···”
“我去問。”
江夫人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欲出不出。
她整個人都頓住了,似是不敢相信。
“乖寶,你方才說什么?”江夫人臉上顯出了些微的迷茫。
安然已經用完了早膳,放下筷子的一剎那,一塊帕子從肩上頭斜著遞了過來。
她詫異扭頭,發現賀一一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那帕子就在那只小手上。
賀一一神色緊張,拿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
安然平靜地接過,抿抿嘴巴周邊。
本想將帕子自己收著就算了,卻見擦完嘴的同時那小手又在視線內出現。
她愣了一下,將帕子放回賀一一攤開的手掌心上。
小手宛若捕獸夾一般,極快地夾住了作為獵物的帕子,縮了回去。
安然還記得愣在一邊的江夫人,她對上江夫人不解的雙眸,“我會去問他的。”
她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我會讓他親口把自己的來歷說清楚。”
這話其實不對,應該是讓溫斐然親口給自己留在江府編造一個可信的身世。
江家作為皇商,樹大招風,要使絆子的人只會多不會少,江府定是要把自己護得好好的,看江夫人這謹慎的態度就知道了。
恐怕江府是整個谷玉縣最安全的地方,連官府都比不上。
溫斐然一開始打的就是縮在江府躲避追殺的主意,肯定會想方設法留下來。
江夫人被安然這明晃晃護犢子的話驚住了,她不自覺地問,“乖寶,你為什么?”
安然嘴角一挑,彎出一個孩童般稚氣又雜糅著一絲逗弄小貓般漫不經心的笑來,“娘親,我不是說了么,他挺有意思的。”
她站起來,“我用好早膳了,這就去把丑奴的底細問出來。”
“誒,乖寶!”江夫人大吃一驚,對著遠去的安然喚了好幾聲,卻沒有讓安然的腳步有半分停留。
江夫人感到一陣心慌,眼前忽地昏暗一瞬,她慌忙閉上雙眼,一手拄著桌子,托著下巴。
身后春玉體貼地走上來給江夫人揉著太陽穴,“夫人,再用點早膳吧,您方才光顧著小姐,自己都沒用幾口呢。”
江夫人疲憊地搖搖手,她低低嘆了一口氣,“你說,乖寶這回為何會對那個小男孩如此執著?”
她沒說出口的是,上次如此執著,還是在面對著只有一歲的賀一一的時候。
春玉邊揉邊說:“夫人,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呢。您也知道,小姐性子一向內斂,心里想著什么從來不主動說出口,自從賀娘子那事以后,那股蔫兒氣就越發明顯了。”
“現下好容易有另一個真正引起她興趣的人,我想著,左右他一個十歲的孩子,暫且放著也無妨。”
江夫人眉間泛出一道愁色來,“乖寶這個性子說來也是我的錯,倘若當初我可以果斷點把那賀娘子清走,也不至于讓乖寶受那么大驚嚇。”
春玉順著江夫人的話道,“小姐是個心善的,盡管這樣都要把二小姐留下來,她會有福報的。”
江夫人睜開雙眼,望著早已離去的安然的方向,眼里憂色流轉,“但愿吧。”
這邊安然走路走到一半,發現后頭賀一一還在亦步亦趨地跟著,遂猛然回頭。
賀一一跟得認真又仔細,沒料到安然會突然停下,想要收住步子,卻已經晚了,她上半身直直沖了出去,驚慌地看著安然的臉越來越近。
賀一一徒勞地閉上雙眼。
就在她因身體慣性帶來的沖勁和內心對即將到來的狼狽與傷痛而陷入一種惶然無措的無助感時,賀一一的頭抵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靠在了一抹溫暖上。
恍若身處風暴之中,在她驚慌地要被風吹走之時,忽然被置入了一座堅固的小房子里,于是外面所有的風霜雨雪都與她無關,至此只剩下全然的安定。
賀一一茫然又驚訝地睜開眼睛,是誰,把她放進了這個安穩的小房子里?
她動了動頭,然后聽到有人“嘶”的抽氣聲。
這一聲把賀一一驚醒了,她忙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退了開,方敢抬眸看接住她的人。
十三歲的姑娘比她要高出一個頭,腰身如楊柳般裊娜,在那兒亭亭地站著,就是一道不錯的風景。
再仔細看去,那姑娘的面色卻不大好,指尖輕輕扯著唇瓣,卻不敢去觸碰,只因那唇瓣上已經明晃晃地冒出血珠子來。
血珠子染紅了姑娘的指尖,也將那唇染得更潤了些,賀一一見她似是不耐煩地皺了眉,垂下眼瞼看了眼指尖,伸出一截小小的舌頭飛快地往那唇上舔了舔。
這動作做來,竟有幾分惑人的風情,一時之間,顯得她無端端成熟了許多。
賀一一看呆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臉上也有些熱辣辣的。
安然下意識地一舔,嘴里便卷進來一股血腥氣和鐵銹味,而這味道還在不斷地變濃郁。
她哪里會想到賀一一能呆到這種程度,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頭,也不知道收一收那股勁,這不為了接住賀一一,把她嘴唇都磕破了。
她邊低頭摩挲著沾血的指尖邊問賀一一,“方才給我擦嘴那帕子還在么?”
等了一小會兒,沒聽到有人回應,安然奇怪地抬起頭來,就見賀一一臉蛋紅彤彤地盯著她,跟喝醉了似的。
“大小姐。”賀一一直愣愣地看她,“您真好看。”
安然看著此時的賀一一,心里頗為感慨地搖搖頭。
這下好了,小兔子變呆頭鵝了。
“賀一一。”她語調平平,甚至還有幾分正經,“你幾歲?”
賀一一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回答,“八歲。”
安然“呵”了一聲,“才八歲,你好意思發花癡么?”
“我只是覺得您好看。”賀一一一下子漲紅了臉,不愿意在這個時候落入下風,囁嚅著說:“而且,七歲男女就不同席了。”
呦吼,小妹妹學會回嘴了?
安然眼珠子上下一轉動,又是把賀一一看了個遍,再“呵”一聲,“你在跟我頂嘴?”
賀一一臉上那股熱潮退了下去,激動/亂跳的小心臟也逐漸平復穩定,她反應過來剛剛是在以什么樣的語氣跟安然說話,雙腿一彎又要跪下,“我錯。”
“了”字還沒說完,她的身體就被安然架住了,于是這句道歉的最后一個字便擱在胸腔處不上不下地出不來,導致這句話也失去了一個完美的結尾。
安然臉色黑得跟那泥土有得一拼,語氣煩躁,“你有完沒完?”
“煩死了。”
“以后不許動不動就下跪,也不許動不動就說‘我錯了’。”
她把賀一一掰直,“少來這套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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