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氣活了62
安然在見到那棵大樹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和林檀爾所在的地方雖然是一片林子,周圍樹木不少,可長得又粗又壯的卻沒幾棵。
是以,在倏忽看到眼前這么一棵參天大樹的時候,她便留意起來。
看這樹長得這個茂盛,一棵能頂上不止三四棵樹的樣子。
沒個幾千歲也得有幾百歲了吧。
平素能長這么大,又活得這么長久的樹木,基本都是成了精的。
不過,就算成精,安然也不怎么過于擔心。
無論是植物還是妖,它們化型之后的性子都與它們化型之前的習性有關。
對于植物來說,除了食人花、噬心藤這一類一看名字就是很有攻擊力的以外,尋常的樹木花草,在化型以后,性子也是平和柔順居多。
不怎么會去傷害人。
畢竟它們也不需要特地從人身上獲得它們生長需要的養分。
平日里照照太陽,吸收吸收月華什么的,再扎根泥土,喝喝水,基本就能滿足每日所需了。
但安然好奇的是,為什么這個地方會出現一棵貌似成精了的樹。
往往這樣的樹,都是在深山老林里一片一片聚集成堆,又或者是生長在村莊里,有個把歷史歲月積淀,加以人氣的滋養,而生出靈智。
看看這四周的環境,雖然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但也不算荒涼到哪里去,實在是構不成這兩個條件。
她決定去一探究竟。
假借著要為林檀爾去看看休息的地方的借口,安然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
后頭傳來一兩聲林檀爾的呼喚,然而她模模糊糊地聽不清,便也不去理會他了。
越是往里走去,她便越感覺到周身的涼意如水般圍繞,一層又一層地往上覆蓋。
給人以黏稠的觸感,如同是在熬煮得濃郁的粥里行走。
但還沒到寒冷入骨的地步。
地上的陰影在輕盈盈地動著,隨著風吹著樹葉的動靜左右搖擺而晃動,好似有自己的生命一樣。
走了不久,她便停了下來。
土地突起,巨大的根莖從地表上冒出,宛若匍匐于地上的怪物。
她伸出手去,拍了拍這足有她的半邊身子那么粗的根莖。
神奇的是,看起來堅硬的樹根,碰上去卻沒想象當中那般硬實,帶著點微陷下去的柔軟,以及暖盎的溫度。
在她觸碰到它的一剎那,靜止不動的根莖緩緩地向上抽動了。
手在根莖的上升之中下落,安然本能地順著它抽動的方向往上看去。
在十來個人合抱還有可能抱不完的樹干上,密密麻麻地交織著如這根莖一般粗壯的長藤。
它們猶如互相交疊牽拉著的手,層層疊疊地覆蓋于樹干之上,一直延伸到地面,再深深地插入地下。
此刻,樹干上所有的長藤都在圍繞著大樹緩慢挪動著。
就像是無數條巨蟒在繞著大樹蜿蜒盤桓。
浩浩蕩蕩,壯觀,且震撼人心。
大地開始震顫,安然的身子跟著它而顫抖。
她看向腳下,以插入地底的長藤們為中心,開始裂出一條又一條巨大的縫隙,隱隱從中透出血色的光芒。
嗶嗶剝剝的聲響從前方傳來,還有什么東西紛紛揚揚大量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那些細碎的東西也落到了安然的頭上,砸了一個又一個。
安然伸手接住,發現是一小片一小片形狀不規則的樹皮。
它們還在接著往下掉,伴隨著無數的粉塵。
她抬頭望去,便見環繞著樹干的一條條長藤,開始如巨蛇蛻皮般,通通裂出了細小的碎片。
那樹皮狀的碎片從上滾落下來,隱約可見一面帶著血絲的淡淡紅色。
眼見小碎片越掉越少,長藤也逐漸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通身殷紅,紅色血絲猶如蛛網一樣在藤上縱橫交錯,在它們挪移的同時,自身還在有規律地一起一伏。
像是正在呼吸。
又或者是,它們本來就是在呼吸。
濃重的血腥氣滾滾撲入安然鼻翼,她詫異地看下去,便看見在地面裂開的縫隙之中,猩紅的液體正源源不斷地涌現上來,漫開一片,把她的鞋底都淹沒了。
這場景似曾相識。
安然想。
她剛想完,眼角余光就看到一旁的縫隙中,一股紅色液體從上激射出來,在半空中凝成麻繩樣的粗壯,向她襲來。
安然立刻下了個腰,躲過了那液體。
當她想要走開時,卻發現腳底板已經動不了了。
淹住她鞋子的液體里像是有千萬只手,死死抓著她,又像是強力十足的漿糊,把她牢牢粘在了地上。
又是一道新的液體從縫隙中躥出,直奔她的面門而來。
安然下半身動彈不得,便只好屏氣凝神,待它快要湊近之時,倏忽一下側過頭去。
險險避過。
紅色液體撲到她后頭的樹上,即刻就把那樹蝕出了一個洞來。
安然眼睜睜看著它的樹干往里萎縮,變得枯焦,目瞪口呆。
要不要這么兇殘?
腳上擠壓的力道越來越大,安然動了動,沒動成。
但也沒別的感受。
鞋子好像也沒像那棵不幸的樹一樣被搞了個透心涼。
合著這液體還有不同的職責?
一擊不成,再來一擊,就在她還在為那樹的慘狀而唏噓不已時,另一股液體已然悄無聲息地脫離裂縫,在半空中準備好了。
它朝她猛然攻來。
許是前面的兩次試探,讓它摸準了安然躲避的動作,這次它專門挑中了安然無論怎么躲也躲不開的地方。
她的腰部。
安然在看到它對準的那一剎那,心里頭一沉。
多半是要完蛋了。
她苦哈哈地想。
它直直沖著她腰封上撞去。
安然原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此處,便睜大了眼睛看著,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成想,就在它觸到腰封的一瞬,一陣耀眼的銀光從中閃耀出來。
安然被這銀光晃得閉上了雙眼。
只聽耳邊一聲尖利痛苦的嘯叫,過后便是長久的沉寂。
她腳邊一松,包覆著她身體的冷意也層層褪去。
察覺到透過眼皮的強光漸漸散去,安然試探性地睜開了雙眼。
面前正站著一個纖細高挑的人。
她一身紅衣如火,赤腳踩在一條又粗又長的血藤之上,長發獵獵飄蕩,颯踏凜然。
雖然顏色明艷,氣質卻是淡漠如堅冰,眼神中透出的,是俯視一切的冷然。
數條血藤順著她的大腿纏上她的身軀,將銳利的倒刺刺入肌膚,貪婪地吮吸著她的血液。
點點滴滴的紅色液體從傷口處滴下,匯入她腳下的血泊之中。
安然略略歪頭,“和順?”
和順不語,從血藤上一躍而下,跳到了地面上。
原先地表上巨大的裂縫還在,只是不會再從中冒出汩汩液體了,土地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她緊緊盯著安然,一步一步,走到安然面前。
每走一步,都有一個血腳印出現在塵土之中。
安然就這么與她對視著,看她越來越近。
忽地,和順伸出手來,迅疾掐住了她的脖頸。
這一下掐得可比林檀爾當初要重多了,安然立刻就感覺喘不上氣來了。
她張開嘴巴,試圖講話,發現就連發出一個模糊的音都困難。
“身為我韶國的女嗣,竟被男人豢養得如此無能。”
和順的聲音虛虛實實,在安然耳邊回響。
“為了虛假的情愛,連伴生獸也拋之腦后,白心選中你,是它的不幸。”
越說,和順的力道就越大。
安然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
“既如此,便讓你充作它的養料,也不枉你來人間這一趟。”篳趣閣
扭曲的視線中,她看見和順嘴角的冷笑。
血藤從和順身后豎起,朝她刺來。
“我韶國女嗣,寧可死,也絕不準許委身于他人。”
這回大概是真要從這幻境中滾蛋了。
不過是失敗地滾蛋。
從幻境里出去以后,她大概就要步上杭安然原先的老路,成為一個厲鬼了吧?
安然還有閑心思想東想西。
誰能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與噬心藤融為一體了的和順哪?
從和順建立韶國的過程來看,足以看出她的手腕之強硬鐵血,頭腦之冷靜智慧,心思之冷血果斷。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韶國的女子一個更公平更光明更強勢的未來。
所以,她不可能允許留有韶國血脈的姑娘們走上別國姑娘的老路。
更何況小公主還是現任女皇黎爍的孩子。
讓小公主跟著林檀爾走,這不就是留給別國一個攻破韶國的口子嗎?
和順當然要過來把小公主這個韶國“敗類”給處理了。
在血藤的尖端要纏上她的身體之時,又是一陣銀光閃過。
血藤仿佛被攫取了生命,掉落在地,化作枯萎的黑色藤蔓。
陰陽鏡飛到了安然身前。
和順瞇起了眼睛,“你是何物。”
它白色的一面對準她,仍舊是小孩嗓音,卻是莊重威嚴的。
“吾乃神界神器陰陽鏡,可知曉過去,探得將來。”
銀光一閃一閃,陰陽鏡嚴肅道,“她被上天偏愛,是一個氣運深厚之人。”
“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過來強硬地改變她的命運。”
“這樣有違天道。”
和順小拇指勾起一截血藤,將柔軟指腹按入藤上尖刺。
血珠從她的傷口處一顆又一顆地冒出。
她卻仿佛察覺不到疼痛似的,按得更深了些。
“呵,天道。”
和順漫不經心地問,“是男是女?”
陰陽鏡哽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她會問這么個問題。
她斜眼瞥來,淡淡掃過被陰陽鏡護在身后的安然。
“她這般模樣,你跟我說是被上天偏愛的有福之人。”
和順不屑冷哼,“看樣子,這天道是男的吧。”
媽耶,她說得好對。
安然不自覺就想給她豎個大拇指。
這天道還真就是把自己整成了個男子的形象。
她之前也在想,為何就是男子。
一旦是男子,這天道的存在本身,本就是對女性的不公了。
和安然想的差不多,和順道,“若這所謂的天道是男的,對女子來講,何其不公?”
“那么。”她松開血藤,擲地有聲。
“這天道,違了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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