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請太后教我
兩人才出了西廂房的大門, 許元姝就察覺到皇帝的腳步頓住了。
“怎么了?”許元姝問道。
皇帝轉過頭很是溫柔的沖她笑了笑, 道:“沒事兒,我也有點餓了。”
只是頭再轉過去,皇帝臉上不由得有幾分懊惱。
還是沖動了,不該叫皇后去西苑的……好好一處園林,竟然叫她占了不成?那端午的賽龍舟去哪里?
或許……能在護城河,原先都是太監劃船逗悶子, 今年也能叫大臣或者錦衣衛一起參加, 護城河又是直的, 劃起來也方便。
再來點彩頭。
這倒也是個好主意。
皇帝笑了起來,看了許元姝一眼,道:“我第一年登基, 想叫他們在護城河里賽龍舟, 大臣也叫他們參加。”
許元姝看破卻不說破,順著皇帝的意思笑了起來, “你熟識的大臣,挑個五十歲以下的出來?你這是折騰人家大學士的老胳膊老腿。”
“一場龍舟塞下來,你一個月都不用上朝了。”
皇帝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場景, 空蕩蕩的奉天殿——他笑了許久才道:“這么一想似乎的確不太好。”
“或者這么著, 叫他們挑人。內閣、六部,還有什么都察院, 可以叫他們從太監里頭挑人替他們比。”許元姝又出主意。
皇帝點頭, 道:“就這么來。不過我先不告訴他們, 等到日子了再說。劃一圈有點遠, 午門處也不宜喧嘩,叫他們從玄武門劃到東華門就好。”
“彩頭是什么?”許元姝頗有幾分欣喜的問道:“陛下要辦龍舟賽,我怎么也得參加不是?”
皇帝道:“你要參加?你宮里住慣了的地頭蛇,八成先把得用的太監挑了。得勝的——”皇帝一邊說一邊想,道:“上朕的龍船,跟朕同游護城河。”
“我如何就成了地頭蛇?”許元姝臉上有了幾分心灰意冷,嘆道:“那就算了,大臣們參加,臣妾一個后宮女子倒也不合適湊上去。”
“你還嫌棄皇帝不成?”皇帝一邊說,一邊在她背上一拍,雖然是以示懲戒,不過只是輕輕的一下,更像是愛撫。
原本就是愛撫。
許元姝就瞪他,又故意往外頭走了一步,“我如何嫌棄你?我連龍床都上了,我要龍船做什么?”
皇帝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龍船上的龍床你可沒上過。”
許元姝瞥他一眼,慢慢地說:“等我好了,自然是要試一試的,你還說要帶我巡游江南,你可千萬別忘了。”
皇帝點了點頭,聲音中也有幾分憧憬,“等孩子生下來,我把手頭的事情解決了——撤藩已經沒什么問題了,這一步步的都很是順利,咱們明——”皇帝說到一半,伸手出來數了數,“等孩子兩歲了就去巡游!”
要等孩子兩歲才出去,那就是要帶著一起了。
許元姝臉上就有又了笑容,上前一步挽住皇帝的胳膊,道:“今年的新鰣魚已經到了,我給陛下挑魚刺兒。”
皇帝一邊嘆氣,卻又忍不住點了點頭,柔聲道:“我也給你挑。”
皇后要搬去西苑居住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六宮。
皇帝一點都沒打算避諱人,中午吃完飯就叫施忠福去盯著了。
施忠福頂著大太陽到了坤寧宮,心中雖然有感慨,不過表面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叫了坤寧宮所有宮女太監訓話。
“陛下的意思,三天之內必須搬過去。”施忠福一邊說一邊踱步,“你們也不是頭一年進宮的了,若是新人也沒法來伺候皇后娘娘,該是明白陛下雖然說了三天,可這事兒不能卡著三天的點辦成,嗯?”
眾人齊齊應聲,說:“一切聽從施公公吩咐。”
施忠福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去年回京的時候,他叫傅老婆子催得連夜收拾東西趕路。
可算是找回場子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今兒算第一天,明兒是第二天,后天是第三天。”
“玉熙宮現如今只有四個打掃上的太監婆子,房間都是收拾好的,你們辛苦些,先派兩個人去看一看,東西該怎么放怎么布置,缺什么少什么,提前報上來,我好安排給你們補齊了。”
“那地兒雖然不是進深三間面闊九間的大屋子,卻也是個兩進五間的院子,又有廂房,按說地方是該夠的。”
“你們辛苦些,今天晚上別想著休息,東西收拾好了,明天查漏補缺,撿下午不熱的時候,就陪著皇后娘娘搬過去吧。”
“還有——”
“施忠福!你給本宮滾進來!”
里間忽然傳來皇后的怒喝,說得更是不客氣,施忠福聲音一頓,目光在面前這些人臉上一掃,見他們依舊屏息靜氣恭恭敬敬站著,這才道:“別老站著了,去收拾東西。”
待眾人應了聲是齊齊離開,施忠福這才扯了扯衣領,往里頭去了。
“皇后娘娘。”施忠福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傅芳苓一雙明目死死盯著他,半晌才道:“陛下說的是三天,你叫本宮兩天搬出去,你究竟是何居心!”
施忠福皮笑肉不笑,近似無賴一般答道:“娘娘,早著一天半天的,您覺得有區別嗎?您若是愿意,今兒咱們不算,從明兒開始才算第一天。”
“那您——”施忠福舉著手指算了算,道:“四月二十一搬去玉熙宮就成。”
這的確是沒意思,傅芳苓中午飯都沒吃,坐在屋里想了一個中午,把宮里的人一個個都想了過去。
沒有一個人能幫她,沒有一個人能勸皇帝。
雖然有個六斤,可這個時候他也是不管用的。
這一次是她被暗算了,進了皇宮,的確是不能心慈手軟!皇子、太子,后位,皇位,太后之位。
大魏朝嫡子登基的皇帝只有一個,怪不得那些妃嬪們一個個的心都大了!
“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本宮就是今天搬過去,也是一樣的。”傅芳苓冷著臉道。
原先還在魯王府的時候,瞧見她這個樣子,施忠福心里其實是有點欽佩的,覺得這位王妃腰桿子夠硬,底氣也足,天生的氣派,不愧是大長公主府出來的。
可是事到如今……施忠福心里只剩下表里不一四個字兒了。
“本宮是沒什么問題的,可公主怎么辦?”傅芳苓問道。
“娘娘放心,奶娘宮女都是跟著過去的。陛下也不會委屈公主的。”
“那就好,本宮沒什么大不了的,公主太小,得精細養著。”
聽見皇后這么說,施忠福心里一陣的鄙夷,公主還在她肚里的時候不提,公主生下來之后的事兒,他是一件件都看在眼里的。
當初就藩的時候,公主留在了皇宮里,回京之后,她可是一句話都沒問。
進了皇宮之后,施忠福也算是太監里頭數一數二的人了,消息自然是靈通得很,什么皇后把公主養在偏殿,皇后怕吵等等的說法聽了不是一次兩次。
又在他面前裝什么呢?
他正想著,皇后的臉色就又冷了下來,“傅媽媽呢?公主離了她不行!”
施忠福一愣,隨即便想起張忠海手上那幾道血口子來,不僅僅是流了血,還腫的老高,甚至還去太醫院要了點藥膏回來擦。
這是公主離不開的人?
留著這么長的指甲抱孩子?
施忠福心中一陣的膩歪,真心覺得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母親都喜歡自己的孩子的,比方當初把他買了換銀子的那個。
“娘娘。”施忠福的聲音里少了幾分恭敬,“傅媽媽對陛下不恭,只是念在她年紀大了,又是福清大長公主的舊仆,陛下叫她去給大長公主守墓去了,也算全了她的一片忠心。娘娘勿念。”
說完不等皇后話說,他便道:“娘娘若是沒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陛下那邊離不開奴婢。”
等到施忠福離開,傅芳苓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三個字兒,“狗東西!”
她站起身來,揚聲叫道:“蘭草!”
等著宮女急匆匆的進來,傅芳苓又道:“這是鑰匙,去——里頭上了鎖的箱子,找一尊羊脂玉的觀音像,大概有這么高。”
傅芳苓略一比劃,大概是她小臂那么高。
“一塊巴掌大的碧玉硯臺。”
“還有一塊不大不小,手里拿的銅鏡。”
不多時,蘭草捧著三個匣子出來,傅芳苓瞧了一眼,道:“再叫上兩個人,隨我出去一趟。”
蘭草有點猶豫,傅芳苓皺著眉頭罵她,“本宮今天晚上就去西苑!沒了本宮,誰有功夫管你們是慢慢收拾還是快快收拾?”
蘭草急忙把頭一低,轉身就要去叫人。
傅芳苓又罵道:“蠢材!東西放下,若是打碎了,你一家子都賠不起!”
很快蘭草叫了人來,一人手上捧著樣東西,跟在皇后身后出了坤寧宮。
四月底,午后的太陽已經很曬了,加上傅芳苓焦灼的心情,很快她頭上就出了一圈細汗。
她咬了咬牙,甚至還加快了腳步,往慈寧宮去了。
“你們在門口等著。”
太監進去通傳的時候,傅芳苓轉身拿過宮女手里捧著的羊脂玉菩薩,等太監出來之后,便跟著進去了。
她就這一個下午的時間。
太后看著手里捧著東西的皇后進來,眼神一使,湘君跟宋媽媽便帶著宮女太監出去了。
傅芳苓直接跪了下來,“請太后娘娘教我。”
佛像被她放到了一邊,她雖然準備三樣東西,看起來是要分別送給太后,魏貴太妃還有許貴妃的,可她真正想見的,就只有太后一個。
甚至送佛像,也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請太后娘娘教我。”
傅芳苓又重復了一遍,她現在有點后悔,她當初就不該坐山觀虎斗,太后娘娘曾給她許多次機會,只是她一直都沒回應。
到了現在,傅芳苓甚至覺得許元姝那大張旗鼓的跟太后示威不過是個幌子,為的就是叫她放松警惕。
不然為什么太后好好的還在慈寧宮里住著,她卻要搬出坤寧宮了?
傅芳苓現如今才覺得自己矯情,她前頭能淡然處之,是因為她一直都站在最高處看別人,現如今……
她抬頭,定睛凝視太后,再一次道:“請太后娘娘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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