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逆不道!
魚幺/文
牧臨幾乎是逃回自己房間的,跟女傭說顧三千在水榭喝醉了,讓她去照顧他,自己卻坐在凳子上發起呆來。
牧臨有個小字,叫顓(zhuan)遠,自從父親過世之后,再也沒人叫過這個名字,但是剛剛他卻聽到顧三千醉醺醺地叫了那兩個字。
這真是太……大逆不道!
牧臨有點生氣,因為表字是只有長輩或者非常親密的平輩才能稱呼的,在牧家這種門風嚴肅的家庭里更是如此,顧三千作為一個晚輩,怎么可以叫這兩個字。
他應該聽錯了吧,應該是他聽錯了,顧三千可是他一手教導長大的孩子,不可能犯這種錯。
牧臨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顧三千喝醉時候的模樣,他皺了皺眉,強行將心頭那股異樣感壓下去,努力地不再去思考這件事,畢竟對于顧三千來說,“牧臨”已經死了,以后,他的生活中也不會再出現牧臨這個人。
牧臨又愣了一會兒,站起來回臥室去了,他感覺有些累,便早早睡下。只不過半夜時分,牧臨忽然覺得渾身發熱,肚子還疼得厲害,直把他疼得從夢中驚醒過來,他最初以為是劉琳這個紙片體質忽然吃多了東西而產生了什么不良反應,比如急性腸胃炎,拉肚子什么的——畢竟睡前他都已經吐過一次,上吐下瀉,還差個“泄”,拉完應該就好了。
但是牧臨在馬桶上坐了大半天,腹痛的感覺非但沒減輕,反而更嚴重了,他想喊女傭求救的時候,甚至腿軟站不起來,牧臨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可是讓他一個將軍坐在馬桶上大聲呼救,未免有點丟人,他也實在張不開這個嘴……
牧臨咬著牙努力站起身,額頭上冷汗不停地往下流,他覺得自己正在用畢生最大的意志力做一件最簡單的事——他得把自己的褲子提起來,當年他被派去搗毀能量核的時候都沒用過這么大勁。
這他媽的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死的時候不到四十,身體沒病沒災,所以從未體會過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感覺,這一世重生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反倒要提前體會耄耋之年的悲哀么?
等他老得不能動彈了,干脆就自我了斷去了吧,他可不想讓護工幫他擦屎擦尿,光想象就覺得太屈辱了。
牧臨費了好大勁,好不容易從廁所里挪出來,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他這才松口喊了一聲:“來人!”
牧臨昏了過去。
*
醒來時,牧臨發現顧三千坐在他病床旁邊。
他看上去很疲倦。
顧三千難得沒好好穿衣服,襯衫的領子咧開老大,長至后頸的頭發又亂又翹。牧臨打量著他,顧三千則緊緊皺著眉頭,修長的手指抵在太陽穴上,一下一下按揉。牧臨太熟悉他這種狀態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剛學會喝酒,就跟戰友跑出去開心地灌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就變成這個樣子,腦袋疼得像要裂開似的。
“去找幾根香蘆嚼一嚼!
牧臨看著他,條件反射似的說道,也成功將顧三千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后者將手放下來,同時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牧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與顧三千現在的關系微妙又尷尬,他不該說這種話。但是既然已經說了,刻意避過去反而更顯得可疑,再說了,他不過教給他大侄子對付宿醉的辦法,又沒做什么壞事。
——他以后在官場混少不了要應付飯局、酒局,早點知道這些對他也沒壞處。
牧臨在心里嘆口氣,下意識撐著床鋪想坐起身:“香蘆味道雖然苦,解宿醉卻最有效!
“別動!
牧臨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顧三千以眼神制止,他煩躁地看了牧臨一眼:“你如果想被以故意殺人的罪名控告,就繼續起身。”
牧臨愣了兩秒,僵著身體躺回去,然后不解地問:“什么故意殺人罪名?我殺誰了?”
“孕期Omega故意做出會導致流產的行為將會被以故意殺人的罪名提起公訴!
顧三千說完面無表情地盯著牧臨道:“你知道自己懷孕,卻主動喝下烈酒,胎兒有任何問題都會被判你全責!
……什么鬼,且不說他差點流產這件事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單那條孕期Omega故意做出會導致流產的行為就會被指控故意殺人,又是什么荒謬的法律?
他側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插著的輸液管,手腕上還綁著一條綠色光帶,又看向顧三千:“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里是……加護病房?”
手腕上綁綠色光帶是某些地區醫院的習慣,安全地從加護病房出來的病人會纏這種光帶,一來表示病人已經暫時安全,二來醫院會暫時通過光帶監控病人的身體各項體征,一旦出現危險就會被二次推入加護病房,這光帶要直到他完全脫離危險了才能解除。
“不會不記得了吧。昨夜你暈在衛生間,被送到這里來的!
在顧三千的提醒之下,牧臨終于記起這件事,但是當時他只以為自己是急性腸胃炎,怎么會是流產……
流產。。。∵@個詞怎么會跟他掛鉤,光聽這倆字都覺得一陣羞恥。
顧三千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變得不太對勁,他盯了牧臨一會兒,慢慢說道:“你跟我說過,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以為你以退為進,想博取同情,沒想到你還真能為了墮胎做到這種地步。但是職限令延伸法里面有一條是Omega必須盡全力保證自己的妊娠正常,直到妊娠停止都不可以主動接觸有害胎兒的東西,你如果再做這樣愚蠢的試探,我可救不了你!
“……”
又是職限令,現在還出現一條“職限令延伸法”?這五年內到底還發生哪些他不知道的荒謬事情?
牧臨在心里嘆口氣,將臉撇到一旁——又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就不跟著那群人瞎胡鬧了,說到底Omega怎么樣關他什么事,他上輩子又不是Omega。
“我沒想通過喝酒終止妊娠……不過如果我真的因為意外導致流產,可以向法院陳述我不曉得自己懷孕的事情么!
顧三千嘲諷似的笑了一下:“你在霧州的時候曾經去醫院備案墮胎,被拒絕了,誠信記錄里都有記錄,誰會信你不知道自己沒懷孕!
“……”
該死的全信息時代,還能不能讓人有點隱私了?這種小事就不要記錄在晶卡里面了好么。
“而且,”
顧三千停頓一下,牧臨下意識抬起頭看他,正對上顧三千漆黑的眸子。他正凝視著他,眼睛里有牧臨看不懂的情緒。
“我說過了,現在還不能打掉它,我要用它拒婚!
牧臨皺了皺眉頭:“我答應你配合演戲,沒必要再搞個孩子做道具吧!
顧三千毫不掩飾自己對牧臨——或者說是劉琳——的利用:“有孩子的話成功的幾率更大,就算是皇帝也無法讓一個懷著我孩子的Omega離開,除非他不再顧及自己的名聲!
顧三千說到這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牧臨,他傲慢的眼神讓牧臨非常想打人。
“所以,至少在我們結婚之前,這個孩子必須是安全的。你要記住,這不是商討,而是命令。”
——他以前怎么沒發現,顧三千這么狠,分明是利用人的話,竟然就這樣直白地說出口,他是真不怕劉琳恨他,還是恨不得劉琳恨他?
牧臨不想揣摩他的心思,便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既然顧將軍想做真小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開門見山。今天確實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身體這么菜,喝點酒就差點流產,以后我會注意。”
不是說長期飲酒才會容易導致胎兒畸形么?他都沒打算要這個孩子,管他畸形不畸形呢,更何況昨天晚上他發現顧三千在水榭里……咳,他也是一時興起才會去喝那杯酒。
顧三千冷冷應了一聲:“之后我會讓女傭把孕期注意事項整理好教給你,我希望不要再出現今天這種意外!
牧臨以為他說完這些就會離開了,沒想到顧三千并沒有立刻走,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換了個話題。
“昨天你去過水榭?”
顧三千扔過來一件外套,是昨天在水榭時候牧臨給他披的那件。
水榭兩個字現在對牧臨來說有些敏感,因為他隱約地察覺到了一些微妙的東西,直覺上讓他不敢碰觸,也不想揭露……他只希望昨天晚上的事情能快點淡出自己的記憶。
“嗯!
顧三千主動提起這件事,牧臨便被迫去面對他的異樣,于是有些不高興:“路過。”
顧三千挑挑眉:“你的外套……”
牧臨微微提高音量:“我給你披的。路過水榭的時候看見將軍喝醉趴在桌上睡著,便隨手給你披了件衣服。如今看來是我多管閑事,顧將軍這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實在令在下惶恐!
顧三千站在那里沉默地凝視著牧臨片刻,隨后才道:“你沒必要這樣討好我,我不會領情!
牧臨抽了抽嘴角,他很想發脾氣讓顧三千滾出去,因為一看到他,他就忍不住想起昨天在水榭的時候,被顧三千抓著手腕喊小字那一幕。
牧臨快窒息了,他抬頭看向顧三千:“我知道了,以后再管你死活我就是豬,可以了吧?現在,能不能麻煩顧將軍出去,我要休息!
顧三千終究沒再說出什么難聽的話,只說,“好好休息”,然后便離開病房。
牧臨一個人坐在床上老半天,逃避現實似的閉上眼——有些事不該深想,總之牧臨已經死了,只要他不說,任何人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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