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搬出康寧郡主和太后,在身份上狠狠壓了寧昭昭一頭,將她氣了個半死后,陸蓁蓁沒管她被氣的亂哄亂叫的樣子,徑直離開了。
現在可是在宮里,她寧昭昭不怕丟人,自己卻是要面子的,萬一叫人看了去,自己的名聲可就毀了。
她暗暗思忖,下次即便是寧昭昭叫自己的大名,自己也要按耐住脾氣,不能再去氣她了,不然誰知道她什么時候發瘋會拉上自己。
九重樓緊挨著天子與朝臣議事的乾正殿,兩側皆是御道,風景秀美自不必說。
樓臺高共三層,朱紅色的飛檐尖頂樓宇,下以白磚鋪就九層階梯,闊然顯赫,中間一座主殿用以設宴,并左右兩座次殿,分別留作休憩和備膳。
偌大的園子里,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宮人們正穿梭其中。
主殿里已到了不少官眷,此刻殿內鬧鬧哄哄,眾人幾乎都坐齊了,陸蓁蓁亦在宮女的指引下落座。
陸庭遠官居正一品,備受倚重,主母康寧郡主乃是皇親國戚,因而陸家的座席并不算遠,只列于諸位親王之外,距離天子的高臺約十余桌。
陸蓁蓁坐下不久,便見寧昭昭也領著她的一眾小姐妹進來了。
寧小將軍近來確實頗受太子倚重,陸蓁蓁原以為寧昭昭這樣趾高氣揚,定是有所依仗,卻沒想到宮女領著她落座在了主殿入口處。
正是瑟瑟的風口。
見她坐下,陸蓁蓁掩唇輕笑了聲,明知寧昭昭此刻定然氣憤地看著自己,她還是沖她揚了揚眉,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得意之色。
“太子殿下到!”
伴著一絲尖銳的通報聲,金紋云袍的身影出現在殿門處,男子闊步而入。
入目是一雙暗紋金縷靴,再往上便見錦袍翻動,清貴雋然的人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周身帶著冷寒的氣息,隨著他一人出現在殿內,鬧哄哄的聲音戛然而止。
“參見太子殿下。”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
陸蓁蓁也趕忙收回了自己挑釁的目光,隨著眾人福了福身。
男人的腳步未停,徑直踏入殿中,從眾人眼前從容而過。
不知是否是錯覺,陸蓁蓁總覺得那雙暗紋金縷靴經過自己面前時,有一道薄涼的視線亦從她頭頂飄過,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壞事被人抓包了。
直到那聲淡淡“平身”傳來,陸蓁蓁才抬頭去看,然而左看右看,也沒有找到目光的來源,只道或許是自己的錯覺,便隨著眾人一道坐下了。
太子殿下出現后,原本熱鬧的場子驟然像是凝了一層冰,即便宴上有這么多人,依舊呈現出來了一副寧靜的假象,眾人心領神會地噤了聲,目光只在自己左右亂轉,只偶有幾道大膽的脈脈春眸飄向緊挨著高臺的男人,在得不到回應后也紛紛作罷了。
“皇上駕到!”
“皇后駕到!”
這兩聲尖銳的通傳像是震醒眾人的鐘鳴,紛紛起身行禮:
“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明黃色的身影站定在高臺,皇帝心情頗好,攜著皇后的手落座,笑容滿面地抬了抬手:“諸位平身吧。”
眾人依次落座后,太子才起身,略一斂袍,規規矩矩地向高座之上帝后二人行禮,賀道:“兒臣恭賀父皇心愿得償,愿望仙樓能保佑父皇身體康健,佑我大夏國運昌隆。”
男人微微垂首,身形若孤松挺立。
誰人都知太子祁宴不信神佛,曾為此當面頂撞皇帝,然而今日望仙樓建成,太子爺不僅親自赴宴,還壓下了一貫的孤傲性子為皇帝賀喜,實在是令人驚訝。
不過略一思索,也便想起,早先皇帝便曾言,待望仙樓建成后,他將遷居出宮,一心問道。天子離宮,朝政自然就通通交由太子打理了,那么太子今日這般賀喜,也情有可原。
眾人聞歌弦而知雅音,有未來主子的帶頭,自然也紛紛起身道賀。
皇帝亦十分驚喜:“吾兒能有如此孝心,實在令朕欣慰。”
陸蓁蓁也隨之飲了一口薄酒,抬眼向高臺上瞧了瞧。
當今皇帝正值龍精虎猛之年,精氣神兒都稱得上極佳,只消看他圓滾滾的肚子和憨態可掬的面容,便知是諸事不放心上之人。她總覺得太子這般賀喜,聽來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酒過三巡,歌舞興濃。
許是皇帝今日心情好,與張皇后共飲了幾杯,遙遙看去,帝后二人間也多了幾分柔情。
張皇后趁熱打鐵,提議道:“尋常歌舞諸位都看膩了,今日既是為求望仙樓佑我大夏國運,也該換點新花樣。”
她頓了頓,目光落向高臺之下那道孤松般的清影上:“今日到場皆是官眷,不若令貴女獻藝,也好讓上蒼知曉陛下誠心。”
皇帝不置可否:“皇后做主即可。”
張皇后等的就是這句話,郁郁的目光中染上了一絲期翼:“寧家三姑娘善琴,曾師從方大家,不若由她撫來一曲,賀望仙樓建成。”
寧家跟張皇后母家瓜葛甚深,自從寧小將軍在太子爺面前得臉后,皇后便有意舉薦寧昭昭為太子妃,只看她近一年來出入皇宮的次數,便知今日這出戲唱的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眾人心頭都有數,然而皇帝既已說了由皇后做主,便不會當著眾人駁了張皇后的面子。
得到首肯后,寧昭昭自座席上起身,緩步行至殿中,裊裊行了一禮:“臣女技藝淺薄,今日便獻丑了。”
宮人為其架上琴,陸蓁蓁嗑著果子,瞧了一眼。乃是名琴鳳瑤。
可見寧昭昭今日是有備而來,怪不得方才在御花園要抓住自己吵架,原來是有底氣的。
寧昭昭的琴技在京城貴女中確實首屈一指,陸蓁蓁半瞇著眼欣賞,正陶醉時,冷不丁覺得頭頂一陣涼意。
她驟然睜眼,正對上高臺之下那人劃過的目光,清冷孤絕,涼涼一眼掃過,讓人從頭皮涼到腳趾。
強忍著那股涼意,陸蓁蓁定睛看了看,卻見祁宴的目光很快移開,重新落到了撫琴的寧昭昭身上。
確定對方只是無意看了自己一眼后,陸蓁蓁松了口氣,也看向了此刻端坐撫琴的寧昭昭。
琴聲悠揚,女子端坐著,攢金枝的雪緞紗裙,面料柔軟絲滑,隨著她撫琴的動作,不時現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女子低眉垂首,側顏優美,這般情態之下,連陸蓁蓁都看出了寧昭昭的柔美動人,也難怪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移不開了。
陸蓁蓁兩指拈了一塊果膏,掩著帕子小心送入口中。她一邊慢吞吞地嚼咽著,一邊默默地想,寧昭昭也太過大膽了,今日已經準備獻藝,竟然還敢拉著自己吵架,皇宮之中,到處都是耳目,難道她不怕被太子撞見?
若是撞見了,她此刻這番努力可全白費了。
她兀自陷入思索中,一時出了神,卻沒注意到琴聲何時停了。
口齒中的果膏香軟細膩,陸蓁蓁慢吞吞地品嘗著,神游天外時,冷不防被點了名。
“蓁丫頭,”
渾厚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和寵溺:“你在想什么呢?”
陸蓁蓁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過神來,卻見眾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高座之上,皇帝正噙著笑看著她,語氣中不無縱容:“要你點評寧家姑娘的琴聲,你怎么不說話了?”
陸蓁蓁望向殿中央,這才發現寧昭昭已經撫完一曲,正立在一旁垂眸等著。
見狀,陸蓁蓁拭了拭唇角,迎向皇帝的目光,眉眼帶笑,臉頰旁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來,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回道:“陛下,臣女聽著曲嘗著果膏,一時被帶進了美夢里,竟沒發現寧姑娘的琴聲何時停了,可見寧姑娘技藝高超。”
這般嘴甜討巧,皇帝笑開了懷,縱容道:“你啊你啊,明明是貪吃,偏偏能編出這等話來,倒叫朕無從追究你的過錯了。”
陸蓁蓁絞了絞帕子,作出一副羞澀的情態:“皇后娘娘說寧姑娘琴好,陛下卻說臣女貪吃,如此臣女可要丟了面子了,陛下可別說了,只當臣女做了場美夢吧。”
她這話出口,逗得皇帝捧腹大笑,眾人亦隨之漾出了笑意,席上一時熱絡起來。
皇帝心情好,也沒冷落皇后和一旁久立著的寧昭昭,開口賞了一對白玉鐲子。寧昭昭喜笑顏開,謝了恩便下去了。
眾人笑聲停了,皇后卻還沒忘記今日的主要任務,見皇帝面上笑意不減,傾了傾身,開口道:“陛下,太子如今已二十有二了,也是時候將擇立太子妃之事提上日程了。依臣妾看,今日官眷到的齊,陛下不若賞個恩典,于我大夏來說,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皇后提了擇立太子妃之事,眾人方才臉上還掛著的笑倏然散去了。
寧昭昭剛剛才表演了撫琴,皇后這時提,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在場的官眷誰不知太子爺如今大權在握,東宮太子妃,便是未來的國母,家里但凡有女兒的,都會忍不住想一想那位置,可如今皇后當著眾人面提了,若是皇帝趁著高興直接就允了,那眾人的期望豈不是都落空了?
一時各自心頭揣揣,都看向了上首的帝王。要知道當今圣上喜怒無常,連立皇后這等大事都是酒后一時興起落了朱批的,此時因為高興便立個太子妃……
似乎也干的出來。
高臺之下,當事人面色一冷,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位父皇的脾性的。長眉微蹙,便要開口拒絕。
皇帝卻突然開了口:
“依朕看,在場諸人,唯蓁丫頭與太子相匹配。”
“不若便立蓁丫頭為太子妃吧?皇后覺得如何?”
那剛要起身回絕的身影略滯了一瞬,重新端坐在了座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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