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急救
黑夜靜謐，孫鐵牛聽著外面隱隱約約的呼救之聲，半響后也未有追來的腳步聲。
他蒙上一面從里衣扯下的黑布，輕聲翻過廚屋的破爛窗戶，躡手躡腳入了石頭堆砌而成的茅坑。
一股惡臭襲來，孫鐵牛卻是全然不顧，挪走了靠墻石面而立的一面竹席，地上赫然出現(xiàn)一扇灰撲撲的地窖木門。
他面上一喜，一刻都等不得用手扣住邊沿，拉開了那扇泛起腐朽惡臭的破門。
只能容下一人的地窖中灰塵四起，迎面撲灑而來。孫鐵牛迷了眼睛，卻一顆也不敢停，矮下身子便要鉆進(jìn)去。
正在這時，石墻之后赫然現(xiàn)翻出一人來，一面大刀狠狠刺入他腰側(cè)之中。
“��！”孫鐵牛猛喝一聲穩(wěn)住身形，生生退了幾步，一手握住刀刃向后推去，頓時血流了滿手，對方也被他踹中了下腹飛出。
眼見著石墻之后又有幾人露頭，孫鐵牛情急之下便縱身一躍，滾了幾下落入充滿惡臭的糞坑之中。
滕岳提劍追了進(jìn)來，卻聽“噗通”一聲，忙令眾人點燃了手中火折子，只見那孫鐵牛身陷看不出顏色的糞泥之中，扶著胳臂在糞水奮力前進(jìn)幾步，朝著屋后的石壁而去。
“快！”騰岳一聲令下，手下三人分了兩撥迅速包圍過去，只見那人已經(jīng)攀上了石壁，落下滴滴點點的痕跡，正要爬上地面去。
滕岳心中一急，提起一口氣起來，足尖借力墻壁之上，堪堪飛出幾米遠(yuǎn)來，一腳蹬上孫鐵牛肩頭。與此同時，手中劍尖一轉(zhuǎn)，堪堪劃過他頸間的皮肉，自己也歪斜著身體摔落出去。
趕來的幾人忍住惡臭縛住孫鐵牛胳臂，一腳踹上他腰窩之上，那人不堪受力，終是歪倒了下去，嘴里不干不凈地罵罵咧咧起來。
“龍三在哪？”滕岳一腳踹上他臉面之間，鼻血飛濺而出。
“呸！”孫鐵牛一臉鮮血，吐出幾顆斷裂的白牙，瞪著一雙牛眼快要迸裂而出。
“帶回去�！彪览淅渫鲁雎暎皇掷涞亍斑沁恰眱上�，將方才脫臼的左臂瞬間接了回去，扯裂了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
“嘶”滕岳此時才發(fā)覺左側(cè)身體一陣無力，汩汩鮮血早已順著肩背留下，一襲黑衣已被染成深色。
“頭兒，你受傷了�！�
“無妨。”他撕下一片布衣纏緊傷口，目光遠(yuǎn)遠(yuǎn)望向月光籠罩之下的越家農(nóng)莊。
翌日清晨。
謝沅沅剛剛咽下最后一口鮮肉腸粉，便見彭左敲門而入，送上一封書信來。
“官衙來人了，怕是有什么要緊，便趕來了�！迸碜蠊斫忉尩�。
謝沅沅不緊不慢地擦拭唇角，打開書信一看，眼睛一亮，吩咐道：“今日朝食甚是美味，給滕捕快府上送上一份去�！�
彭左收拾了一番，提了一個沉重的食盒出門去了。
謝沅沅眼見著快要巳時了，便拎起一份腸粉，帶著小金焦文文二人朝著醫(yī)館去了。
“小五，給你帶的朝食。”焦文文老遠(yuǎn)就沖著門口正在擦拭廊柱的姜小五叫喊道。
姜小五眼睛一亮，忙接過去打開來，只見食盒當(dāng)中的盤盞內(nèi)盛著一份堆成皺褶的晶瑩剔透的腸粉，薄薄的外皮之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肉餡透出鮮香的味道，頂層鋪灑的小米椒湯汁泛著誘人的辣味，令人食指大動。
“哇,好香��！”姜小五瞬間被這噴香撲鼻的吃食吸引了，一臉驚喜地埋頭聞了聞，就要伸手去捏筷子。
“哎哎哎，先洗手啊。”焦文文見他還一手捏著抹布，立馬打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
姜小五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乖乖將食盒放在桌上，奔到后院里去凈手了。
“真好吃！這叫什么吃食呀，以前從來沒見過呢！”姜小五凈過手之后，迫不及待的在褂子上抹了兩下，坐在桌邊拿起筷子就夾了一段送入口中。
謝沅沅正在一旁翻著賬本，聞言笑道：“這叫做腸粉，是用大米粉、玉米淀粉、生粉制作而成的。昨夜謝正便準(zhǔn)備著了，一早就拿過來給你嘗嘗�！�
“是有一股子大米香味呢，雖然軟塌塌的卻是很有嚼勁。若是正哥兒擺個攤子，我看怕是要將那餛飩攤子都比下去呢！”姜小五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半盤腸粉，口中還有余地不斷夸贊著。
“以前我爹帶我去吃過一次那餛飩，真真的好吃極了，可現(xiàn)下這腸粉竟是更好吃咧！”
聽了這話，謝沅沅只笑了笑，暗道謝正還真是想去集市上擺個出售吃食的攤子呢。
尋了劉府的關(guān)系，謝正在這初夏之際入了學(xué)堂，束脩倒不是負(fù)擔(dān)，只是謝正天天上學(xué)之前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磨磨蹭蹭許久才不情不愿出了門。
等下了學(xué)，夫子布置得功課書冊一律看都不看，只捧著那幾本食譜研究，時不時做些新鮮花樣的吃食來逗謝母開心。
就拿這幾日來說，每日謝沅沅歸家之后，總能得了些各色的糕點果子、涼茶飲子，味道倒是不錯。
再一問謝正購買這些吃食原料的銀錢從何而來，謝正則是驕傲萬分的一一道來，原來他一開學(xué)便做了些零食帶去學(xué)堂，總有些同窗用個一文兩文買來解饞。一來二去的，全學(xué)堂都知道謝正身上有各色的吃食糕點，竟?fàn)幭嗪鍝屢环咳站故枪┎粦?yīng)求。
謝沅沅縱是無奈，卻也不覺得沉迷廚藝是什么歪門邪道，只和他約法三章，識字之后才可識食譜，先學(xué)功課才能知道義，做生意也要先學(xué)道理。見謝正雖是懵懵懂懂但也滿口答應(yīng)了，便隨他去了。
“謝小娘子可在？”門外傳來敲門聲，焦文文放下手中活計，忙去開了門。
“請進(jìn)來坐，可有何事？”謝沅沅走進(jìn)醫(yī)館大堂中，見是一位身著青衣的書生扶著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走了進(jìn)來。
“我爺爺前幾日便說咽喉疼痛難忍，今日晨起之后更是咽不下吃食，呼吸也開始發(fā)緊不暢。求求謝娘子幫著瞧瞧罷！”書生將老者安置在椅上，滿臉急色的作了一揖。
謝沅沅點了點頭，走進(jìn)查看老者的境況。只見他滿臉痛苦之色，呼吸甚是急促不堪，微微向前傾斜著身體，雙手捏著頸上的咽喉部向下順氣，嘴唇已經(jīng)是發(fā)紺的烏紫顏色，張著口卻是說不出話來。
“請張口我瞧瞧�！敝x沅沅取了一只壓舌板出來，伸入老者微張的口中，卻見他張口十分困難，只容下極小的通道得以窺見內(nèi)里。而那咽喉之處紅腫的扁桃體掛著密密麻麻的濾泡，將喉口擋住大半。
謝沅沅暗自心驚，忙伸手將老者交疊的衣領(lǐng)拉開，見他胸膛起伏淺快，胸骨肋骨及鎖骨之上有顯而易見的凹陷。
“不好！”謝沅沅話音剛落，便見老者發(fā)出無法進(jìn)氣的哮鳴之音，胸腔像是拉風(fēng)箱一般呵哧呵哧，接著便雙眼發(fā)直，朝前歪倒了過去。
“快！是急性會厭炎！”
眼疾手快之時，焦文文忙雙手扶住人，喚來小金幫忙將他平放于地面之上。
謝沅沅則是迅速打開了醫(yī)箱，取出急救設(shè)備，二話不說便拿出了酒精中浸泡的刀片，左手飛速找到頸間的環(huán)甲膜，確認(rèn)之后便用大型針頭利落穿透，氣道得以開放來，老者的喉間發(fā)出“嗤嗤”進(jìn)出氣體的聲音，蒼黑的臉色終是退了烏紫。
幾人合力將人抬入了醫(yī)館的病床之上，書生在床邊憂心忡忡地握著爺爺?shù)氖郑澛晢柕溃骸拔覡敔敒楹稳绱�？�?
謝沅沅雙手利索的配備激素抗生素的液體，聞言道：“據(jù)我推測，應(yīng)是發(fā)生了急性會厭炎，即是咽喉之間的會厭受了感染之后，發(fā)生水腫堵塞了喉頭部，便會有呼吸困難之感。”
“原是如此，爺爺前幾日在田里被毒蟲咬了，許是與那蟲子有關(guān)系。”書生將吸氧的小瓶置于老者鼻間，見他終于漸漸呼吸平穩(wěn)起來了。
“方才我做的是急救措施，現(xiàn)下已堵塞起創(chuàng)口。用過藥物之后，我見喉頭水腫已消減了些許，可嘗試著繼續(xù)吸氧，但是一定要注意呼吸的情況。若有不對，立即喚人過來瞧著�！敝x沅沅將手中配備好的液體瓷瓶交予焦文文手中，一邊朝著書生交待注意事項。
“是。多謝謝娘子相救！”書生起身行禮，方才爺爺青灰的臉色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實在是令人又驚又怕。
藥房空間的藥品不僅化了形態(tài)，且減少了許多不良反應(yīng)。輸注方式更是改進(jìn)不少，多數(shù)僅僅是口服、鼻嗅、外涂便可。
謝沅沅把了老者的脈象，比方才的急促濕滑穩(wěn)定了不少。再看喉頭只見出了些膿液，應(yīng)是將膿腫排了出來。將舌間膿液一一清理干凈，再將床頭搖高了些許，墊上了高枕。
“近日只可進(jìn)些清淡低溫的流食，用飯后務(wù)必使用漱口液含漱口腔。再留下觀察一日，明日好轉(zhuǎn)后便可歸家了�！�
書生已是感激連連，忙應(yīng)了下來，剛想出口再次道謝便見榻上的老者睜了眼睛，急急撲上去叫道：“爺爺可好些了？”
老者咽了幾下口水卻是沒能發(fā)出聲音來，只緩緩點了幾下頭，抓住書生的手掌無聲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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