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七天，我和胡夏仿佛又回到了剛剛認識的時候，她思維跳脫難以掌控，卻獨獨對我寬容理解。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想法都能在她那里找到共鳴，我們常常因為心有靈犀的碰撞而歡呼雀躍，會在半夜舉著啤酒對著月光笑的像個瘋子。

        可我喜歡這樣單純的日子，那些傷害似乎從未發生。

        劇本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和胡夏都不出名，單憑一個劉江，也只能支撐一個微電影的拍攝。不過，聊勝于無。這一點我和胡夏都很滿足。

        修修改改許多次，在第八天的下午，胡夏帶著劇本走了，留下一室的混亂狼藉，笑聲而過，徒留寂寞。

        我默默收拾完，心便在這收拾的過程中，荒涼至極。

        我討厭這種感覺，以前每一次交稿之后，我都會央求沈佳寧帶我出去瘋，有時候他沒空，我就自己出去，喝得爛醉如泥給他打電話，指天發誓如果他沒有趕過去，我就直接脫光了睡在大街上。

        沈佳寧從來都不會讓我睡在大街上，無論我那通電話打的時候是夜里幾點。

        A城祥蓉街，最古老的名字，最荼蘼的夜色。

        我濃妝艷抹混跡在人群之中，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拼命扭動著身體。我渴望釋放，將心里壓抑的寂寞在這更寂寞的夜色中釋放干凈，如此，我才能在第二天恢復正常，而不至于被自己逼瘋，去做一些讓我后悔莫及的事情。

        酒精是個好東西，比咖啡更提神。

        在這里遇見蕭滿軍我并不意外，蕭家二子，沉迷聲色犬馬已經不是新聞，而祥蓉街絕對是這方面的殿堂。只不過，來酒吧卻不喝酒的蕭滿意，倒是讓我很意外。

        “美女，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蕭滿軍瞇著眼睛打量我，從頭到腳，赤裸的情欲顯而易見。

        “是嗎？”我挑唇，并不擔心他會在這里撒潑。

        “是！不過，她已經死了！”蕭滿軍的聲音穿過音樂有種縹緲的錯覺，我笑的越發冷，“你這個泡妹的段子太老了！”

        “是嗎？”蕭滿軍也笑，笑的讓我有些不認識。

        我從來不相信蕭家的男人會去愛一個人，比如蕭滿軍，比如蕭瑾冬。因為親眼目睹過蕭老爺子的種種，以及蕭家女人的結局，我太了解，在蕭家人的眼里，從來都沒有女人的存在。

        喝醉了賣癡情，這橋段太土。我低頭看了眼蕭滿軍手里攪動的咖啡，有些無語。

        “想喝什么，我請你！”蕭滿軍對著waiter打了個響指，我笑著做到一旁，頂著炫紅的短發，扮演著別人的人生。

        不知道是我醉了，還是蕭滿軍醉了。他拉著我的胳膊，竟哭的像個孩子。可惜，古橋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把他當個孩子，而我，更不可能。

        他哭，我就陪著他笑，像兩個瘋子，在祥蓉街古舊的青石地面上，踉蹌著勾肩搭背。心里突然有個想法，如瘋長的野草，不知道蕭瑾冬看見我們這樣，會不會動手殺了他。

        莫名的就有些期待，對蕭滿軍伸過來的手沒有再抗拒，被他哭笑著摁在了黑暗骯臟的小巷子里。我感覺到他的手去撕扯我的頭發，我惡心的想吐，卻又不知道在期待著什么。

        “蘇佳，對不起！”蕭滿軍突然放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頭，嚎啕大哭。一個七尺男兒，曾經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失意。

        不過他這句對不起我卻聽得有些可笑，我蹲下來，不管自己半敞開的胸口有多么浪蕩，“人都已經死了，你說對不起有什么用，而且，對不起她的人也不是你！”

        “你不懂！”蕭滿軍擺著手，從兜里胡亂地掏出一把錢粗魯地塞在我的胸口，頭也沒抬的吼道，“滾！”

        我低頭看著胸口紅彤彤的鈔票，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曾經，有人給我十塊錢，我賣掉了我的一生，而現在，蕭滿軍給了我很多，可我什么都不能給他。

        我將胸口的鈔票拽出來，一張一張捋好，伸手拍了拍蕭滿軍的頭，起身離開。我已經沒什么可以給他的，連代替蘇佳說一句“沒關系”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原諒。

        再也沒了喝酒的興致，我從祥蓉街徒步往回走，還沒有走出街口就被人狠狠地撞在地上，我手里的鈔票呼啦啦散了一地。我氣到罵娘，將撞我的人連道歉都不說，爬起來就想跑，我直接一巴掌呼了過去。

        “給我撿起來，撿起來！”我像個醉酒的瘋婆子，指著地上的鈔票扯著對方的脖子吼。

        “在那里，快快！”鎂光燈陡然的亮起讓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本能地拿手捂住了臉，下一刻就被人拽著飛奔起來。

        我急了，“喂，我的錢！”

        我回頭喊，身后的記者蜂擁而來，那些鈔票卻是再也找不到了，或許被風吹走了，也可能被乞丐撿了。我很可惜，我還想拿這些錢摔在蕭瑾冬的臉上，然后告訴他，我被他的哥哥給上了，到時候看他在兄弟和女人面前左右為難，那一定無比精彩。

        “閉嘴！我一會賠你！”拉著我的男聲有些熟悉。

        我這才定睛去看，卻是劉江，一身低調的黑色休閑裝，倒是比一身潮服的樣子順眼很多。

        “明星夜宿祥蓉街，這也不是什么大新聞，你跑什么？”我累的有些喘不過氣，忍不住抱怨。

        “你認識我？”劉江猛地將我松開，滿目警惕，我看他脖子上，剛剛的拉扯讓寬敞的領口斜斜歪著，一側的鎖骨上，吻痕密布。

        果然糜爛！我心里突然有些生氣，或許因為胡夏，也或許因為我熬了七天寫的那個劇本。

        那本不應該毀在這么一個浪蕩的男人手里的，我的理智還沒有回來，手卻上去了，啪啪就是兩巴掌，把劉江打的有些懵，下一刻卻猛地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特么找死啊！打還打上癮了！”劉江氣急敗壞，我扯住他的領子，互不相讓。

        劉江瞪著我看了半晌，卻突然松了手，“你，你是宋一？”

        他說的并不肯定，滿眼疑惑。我剪了短發，今天還戴了假發，我的化妝技術很好，可我平時卻素面朝天。我不喜歡裸露緊身的裙子，今天卻穿了露臍裝。

        我是宋一，卻并不是人前別人熟悉的宋一。蕭滿軍認不出我，而劉江也不可能認出。

        我伸手，“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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