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遲到是必須的，黑眼圈也是必須的。王璇看到我的時候差點破口大罵，而導演因為宿醉也來得晚了，對于我的狀態卻是挑刺的厲害，完全沒有了之前笑面佛的樣子。

        當我一個鏡頭被NG了十次之后，導演將我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表示如果我再不在狀態，就立刻卷鋪蓋滾蛋。

        我在思考了自己的現狀和聽了王璇將近半個小時的訓斥之后，很誠懇的跟導演道了歉。我看到導演房間里那兩個新人譏諷的笑臉，很想一巴掌呼過去，可是我不是囂張跋扈有人撐腰的宋一，我是默默無聞活在虛幻里如履薄冰的宋可人。

        導演對我的態度似乎很滿意，深切關懷了一下我的身體狀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給那兩個新人臨時加了戲份。

        編劇是導演的人，自然連夜加班趕稿子。我對這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自己都不知道，王璇在我的休息室對導演的為人是破口大罵，不過她卻沒有據理力爭倒是讓我有些詫異。

        “這完全不像你的風格！”我敷著面膜艱難發問。

        “這也不像你的風格，你丫的就兩巴掌呼過去能怎么樣？”王璇在我面前來回的晃悠，晃得我腦袋疼。

        “能怎么樣？卷鋪蓋走人唄，我還想養活自己，可不能丟了工作。也不能打你的臉不是嗎？未來的金牌經紀人王璇小姐！”我事不關己一般，說的諷刺，王璇被我堵的氣悶，啪啪的用雜志摔桌子，我心里這才有些舒暢，下午的拍攝倒是進展的很順利。

        下了戲，王璇就讓我和她出去一趟，我想起昨晚蕭瑾冬跟我說的事情有些抗拒。

        王璇幫我選衣服，嘴里念念有詞。我卸了妝轉頭看她，“王璇，蕭瑾冬的計劃，我不想再參與！這是我的想法，不是你的，你自便！”

        王璇愣住，回頭看我，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和鄭方舟的合作，我不參加！”我斬釘截鐵，王璇愣了一會突然撩了一下頭發，笑的妖嬈嫵媚，卻滿臉諷刺的反問，“不參加？你寧愿陪著這個豬頭導演演戲也不愿意抓著這個翻身的機會？宋一，你知道你缺什么嗎？”

        “我是宋可人，怎么知道宋一缺什么？”我冷笑，拎起包要走卻被王璇一把拽住，“甭給我扯些沒用的。我是你的經紀人，你的所有安排都是我說了算！”

        “包括成為蕭瑾冬的情人？”我冷冷的看著王璇，王璇瞇了瞇眼睛，突然松開手恢復了平日的樣子，“我可做不了蕭先生的主，你應該慶幸他對你的不離不棄！”

        我苦笑，是，我是該慶幸，如果不是他的不離不棄，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樣子，過得連一個人都不像。

        胳膊扭不過大腿，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穿上王璇給我選的衣服，我坐上了她的車，從那次事件之后，我再見鄭方舟，只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合作談的很是順利，之前蕭瑾冬顯然都已經做好了一切工作。在收益的合約上，簽的是王璇的名字，而不是宋一，也不是宋可人。

        自始至終，鄭方舟和王璇兩個人談的無比熱絡，而我仿佛一個局外人，一個旁觀人，喝茶喝的想吐。我實在不明白，王璇帶我來的目的是什么？

        離開正業集團的時候，王璇笑逐顏開，整個人容光煥發好像之前活的多憋屈一樣。

        “沒想到那個方案的收益這么好，蕭先生果然是個牛人，雖然說我們只占了百分之八，可是這百分之八就足夠我們起步的了！”王璇拿著手里的合同，長長地舒了口氣。

        我坐在旁邊木然的看著一切，可能是沒有得到回應，王璇轉頭看我，“你怎么了？不高興？”

        “沒有！”我很佩服王璇竟然還能在我臉上看到高不高興。

        “你不爽這合約上簽我的名字？”王璇將那合約扔到我的身上，“宋一，我說你還真是有夠小心眼的。老娘拼死拼活的為你找出路，你還在乎這一星半點的？再說了，你覺得蕭瑾冬是那種把錢拱手讓人的老好人嗎？白癡！”

        我心口微微一動，低頭看著手里的合約。我確定，合約上并沒有我的名字，我也確定，如果王璇拿著這份合約離開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蕭瑾冬拿著這些錢打了水漂，也不是不可能。

        “別看了，看也看不出來！我真是想不通，蕭瑾冬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非要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王璇嘟囔了一句將合約拿過去塞進了包里，發動車子往回頭。

        和鄭方舟的合作事宜，并沒有后續，至少在我這里沒有后續。

        一切還是按照之前的道路緩慢行走，我忍受著那兩個被導演睡了又帶著不知道被幾個投資商睡了的新人不斷的加戲，我忍受著她們刻意的刁難，我在烈日下被威壓掉在了樹上整整三個小時。

        我覺得，可能是之前在蕭瑾冬這里折騰的太厲害了，我竟然連病都沒有病。就這樣被折騰的，心境卻是越發的空曠。

        老四似乎在埋怨我對于民國春蕊的放棄，始終不聞不問，這讓之前還忌憚他這個副導演的人，也開始肆無忌憚。

        我耗得起，可是劇組耗不起。他們也不可能因為我這樣一個不識抬舉的人而真的違約，也不可能因為我這個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人而拖延拍攝進度。

        一百五十六天，殺青。

        我拒絕了最后的聚餐，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了別墅，蕭瑾冬已經三周沒有過來了，我不想去想他，也強迫自己不要去聽關于他的任何八卦。我想做一個全新的人，雖然自欺欺人，卻又執著到可悲。

        王璇最近很忙，忙的根本沒有時間管我。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身上的青紫擦痕還在，去了發套的頭發已經很長，我閉著眼，沉沉睡去。

        似乎剛剛睡著，就被震天的敲門聲給吵醒了。我掙扎著裹了浴巾出來開門，老四紅著臉醉意熏熏的看著我，他說，“宋一，我難受！”

        我讓開讓他進來，自己去了臥室，套了件衣服，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趴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嘴里還在呢喃，我聽不清楚他說什么，到最后，只聽見他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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