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別人跟我講王璇多么放蕩下賤，可能我真的一點都不會在乎甚至會跟著附和認同，可是這話從王璇自己嘴里說出來，那滋味卻又不同。

        我想勸她，反駁她，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你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我想聽了！”

        王璇看向我，我咧嘴笑，像個傻子。王璇身體后仰，長長的舒了口氣，突然也跟著咧嘴笑了起來，“在你心里，是不是在期待有一個即感人又無奈的悲情故事，而我，恰好是里面的主角？”

        我不說話，看著她，王璇又道，“其實我自己常常會這樣臆想，當自己真的是迫于無奈。可是事實并非如此！我就是一個貪慕虛榮又浪蕩下賤的人。我放棄了薛讓不是因為我不愛他，而是因為他窮。我回頭來找他，不是因為我覺得他富有了，想要依附，而是因為他能給我帶來更多的利益，而這個利益自然是通過你為媒介。你看，我就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將所有能利用的東西，全部利用起來。所以，有如今這個結果，你不用可憐我，也不用覺得我值得可憐！我這叫，自作自受！”

        王璇說話間，眉宇之中倒是和平日了張揚跋扈的樣子沒有什么不同。

        我突然間無比懷念，無比的不舍。

        “蕭瑾冬也是你利用的一顆棋子嗎？”我問。

        王璇突然間頓住，久久沒有說話。

        蕭瑾冬是什么樣的人，他怎么會讓別人當他是棋子，如果真的只是互相利用，早在蕭瑾冬接管鎮江之后，就應該把王璇五馬分尸了。還至于讓她還在他眼前得瑟了那么久，還跟在我身邊了這么久。

        “他不同！”王璇重新開口。

        “不同？哪里不同？是他，還是你？”我問，王璇轉頭看我，“宋一，你有沒有這樣一種經歷，當你失去某樣東西再也不可能得到之后，當你突然有一天又遇見了同樣的東西的時候，那種欣喜若狂，那種想要將天下都奉給他的沖動。”

        “你是在說，蕭瑾冬！”

        “是！”王璇的目光緩緩的游弋到薛讓的臉上，此刻的他，沒有戴眼鏡，整個人蒼白而又安靜，一點也沒有張揚尖銳的樣子。

        “你覺得，蕭瑾冬和曾經的薛讓很像？”我又問，王璇點頭，“曾經我最看不起薛讓的一腔孤勇，我覺得那太可笑，太不現實。可我經歷了真正的現實之后才發現，最不現實的那個人是我，我永遠都活在自己編織的夢里，以為美好如天堂，其實，自己活在了地獄，死在了地獄卻一無所知。第一次見蕭瑾冬，他剛剛接任蘇木電子總經理的職務，你應該記得，那個時候的蘇木電子，一無所有百廢待興，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坑，要想填平，需要付出的可不僅僅是人力。”

        “當時的我，并不是蘇木電子的職工，而是去蘇木電子要債的放貸人。是蕭瑾冬讓我想起我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我曾經誤以為，我可以回到過去，即便是我找不到薛讓了，可老天還給了我一個蕭瑾冬，直到你的出現，我才明白，這條路，并不是為我而開采的！”

        “你喜歡他？”我問。

        王璇搖頭，“那種感覺沒辦法定義，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只能說，我想占為己有！”

        “蕭瑾冬不會妥協于任何人！”

        王璇點頭，“的確，他不會妥協于任何人，他比我想象的更強大。他不是薛讓，也不可能成為我的薛讓。我很快明白了這一點，我做了他最凌厲的一把刀，為他殺出了一條血路，我和他齊頭并進，帶著你！”

        我低下頭，手里的蘋果被我轉了好幾個圈，卻一口也沒吃。

        為了我？

        我苦笑，卻無力反駁。

        “后來他擁有了鎮江，擁有了你，再后來，他失去了一切，包括你。我就那樣看著，看著他和我一樣，讓心變得一無所有。我知道他會來找我，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最了解他。他讓我帶著你走另外一條路，平坦的，絲毫沒有危險的一條路。那條路，只有一個字，就是等！”

        “等？”我怔住。

        王璇點頭，“是，等，等他拿回屬于他的一切，等他將整個城市都踩在腳下。他不希望你參與其中，他說，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天使和魔鬼的化身，只有你不是。”

        “只有我不是？”我凝眉，不解。

        “是，只有你不是，他說，你只是一個魔鬼，從來都沒有見過天使的模樣。他想給你塑造一個幻覺，讓你也長出天使的白色翅膀，后來他失敗了，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還是失敗了。所以他說，他不想你再參與其中，不想你永遠只能成為一只魔鬼！”

        我徹底驚呆，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語言能力。

        “很可笑對不對？”王璇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我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覺得可笑，甚至我比你現在的表情還要覺得可笑。”

        王璇止住笑，伸手去擦眼角的淚珠，“可是后來我發現，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種人，他并不是天使和魔鬼的化身，而只是一只魔鬼，那個人不是你宋一，而是他蕭瑾冬！他想要保護的并不是你，而是他自己。他不想你看到他真實的內心，他希望給你一個背影，閃動著一雙白色羽翼，沉靜的讓人心安的天使背影。”

        “那你為什么選一條不一樣的路，你恨他？”我打斷了王璇，王璇怔了怔，眸光怪異的看著我，“宋一，這個世界上，沒有這么純粹的情感，沒有那么純粹的恨，或者愛。可能，我只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就這樣，等下去，毫無結果的等下去，等到有一天，他平定一切，而我，只能是那個拽著你裙子陪你走上舞臺的一個路人甲。”

        “你在國內鬧出的殺人事件，是真的意外嗎？”我沉吟片刻，決定問個明白。

        王璇挑眉看我，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問。

        “李子信是蕭滿意的人，我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是嗎？”我皺眉，這句話問的并不肯定，因為很多事情，我仿佛真的記不得了。

        王璇陡然間激動起來，聲音也跟著異常尖銳，“你覺得我會孤注一擲，為了阻止蕭瑾冬和霍水仙結婚而賠上我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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