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道方程式
晚上七點半,S市第一人民醫院。
在經歷一場人荒馬亂后,一層的急診大廳恢復了平靜。
經過醫生檢查,人質除了受到驚嚇和一些皮外傷外,并沒有什么大礙,傷得最重的反而是嫌疑人。
“老大,還好你預判準確,并及時察覺到嫌疑人的異樣,否則讓他逃跑或者傷到其他人,那就麻煩了……”
許秉文說起剛才驚險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但顧淵沒有吭聲。
許秉文及時地止住了話題。
“我去看看其他人需要幫忙不。”
許秉文尋了個藉口走開。
他拐了個彎,叫住正在給中學生作心理疏導的女同事:“實習生,你過來一下。”
女同事把中學生交給其他人,向他走來。
“許大組長,你可以叫我小胡,也可以叫我可可,還可以稱呼我全名,但請不要叫我實習生。”她抗議道,“我在一周前就已經轉正了。”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下次絕對不會叫錯。”許秉文敷衍地帶過話題,“你說,老大他……這是怎么了?行動結束后,他就一副不太對勁的樣子。”
胡可可疑惑:“我當時又不在現場。你一直跟著顧隊行動,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這……算了。”
許秉文敏銳地察覺到,自營救行動結束,顧淵就一直處于異常沉默的狀態。
他不敢打擾顧淵,于是去看同行給被送到醫院的人質做筆錄。
筆錄都是在急診大廳里做的。
為方琤做筆錄的是一名女警員,年紀比在場的人都要大出一截,問話風格很是干脆利落。
“姓名?”
“方琤。”方琤回答道。
“年齡?”
“籍貫?”
“職業?”
“單位是?”
“居住地?”
“能詳細說一下事發的經過嗎?”
“……”
方琤一一照實回答了。
當聽到方琤說前往新遠集團洽談法律顧問續約事宜的時候,許秉文的腳步突然挪不動了。
他倒退回來,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方小姐,謝謝你的配合。”女警員將做好的記錄遞過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麻煩看下筆錄上的內容有什么問題,如果沒有,就在上面簽個字。”
方琤接過筆錄,仔細檢查了一遍,簽上自己的名字。
等女警員起身離開后,許秉文迅速占據了她原本的位置。
他斟酌著言辭開口:“抱歉,打擾一下。我剛剛聽到……方小姐的職業是律師?”
方琤怔了下:“是的,請問還有什么問題嗎?”
“可以加個微信好友嗎?”似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許秉文連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叫許秉文,是談判隊的隊員,方律師可以叫我小許。”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厚著臉皮接著說:“是這樣的,我今年即將要參加司法考試,方便的時候,我能跟方律師請教一些相關的問題嗎?”
方琤朝前方瞥了一眼,勾了下唇:“好呀。”
她剛答應下來,就被一條從天而降的毛毯兜住了臉。
許秉文聽到腳步聲,訝異地回過頭:“老大?”
方琤拿下毛毯,朝他感激一笑:“剛剛淋了雨,正好覺得有些冷,謝謝這位小哥哥了。”
顧淵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那是我們談判隊的隊長顧淵。”
許秉文主動跟方琤介紹,停頓了下,又跟她解釋:“方律師,你別介意,顧隊向來都是這樣,表面冷冰冰的,但其實,他是面冷心熱。”
“沒關系。”
方琤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她從包里翻找出手機,才想起手機還是關機的狀態。
在被劫持的公交車上,她和其他人質的手機按照歹徒的要求關了機。
那時,她一直處于“失聯”的狀態。
果不其然,在開機后,她的手機瞬間出現了十多條未接電話和未閱短信的提示。
許秉文熱切地說:“來來來,方律師,讓我掃一下碼。”
方琤打開微信,等許秉文掃了碼后,才微微一笑說,“不過,小許警官,你怎么不向你們顧隊請教呢?他以前可是法學系的高材生。”
“什么?老大也是法學生,怎么才來沒聽他提起……”許秉文卡殼了一下,遲鈍地反應過來,同時又不解,“哎,方律師和老大以前認識嗎?”
方琤說:“不認識。”
“……”
顧淵身影一僵。
雖然背對著二人,但他們的對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扯開一抹譏諷的弧度。
呵,不認識?
`
許秉文還陷在方琤那一番話詭異的邏輯里,就看見她站了起來,朝顧淵走了過去。
方琤喊了他一聲:“顧隊長。”
顧淵緩慢地轉過身,垂眸看她。
方琤在他面前站定,仰頭看他,語氣禮貌又真誠:“謝謝。”停頓了下,她又補充,“剛剛的毛毯,還有今天的救命之恩,多謝了。”
顧淵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眸中有不明的情緒在翻涌。良久,他薄唇輕勾,帶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緩緩開口:“救命之恩,就只值一句感謝嗎?”
方琤迎上他的目光,眼中似有驚訝浮起。
她不緊不慢地接話:“顧隊長的意思是,需要感謝信嗎?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把我對顧隊長的感激之情,全部寫進感謝信里。”
不等顧淵接話,方琤又笑吟吟:“感謝信不夠的話,再加一面錦旗怎么樣?”
許秉文忙走過來打圓場:“方律師你太客氣了,為人民服務,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和財產,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方琤微笑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一定親自將感謝信和錦旗送過來。”
她晃了一下手中的手機。
“顧隊長,為了順利將我的感謝信和錦旗送到你手上,方便加個微信嗎?”
顧淵垂眼看著方琤,眼中似有波瀾涌動,深沉又壓抑。
日光燈的光線落下,仿佛在他的眼中碎成薄冰,分外危險。
氣氛明顯不對。
許秉文的右眼皮狠跳了一下,趕緊委婉地勸說:“方律師啊,我們顧隊不是很喜歡加別人的……”
片刻后,顧淵卻說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好啊。”
許秉文意外極了。
方琤點開微信。
沒想到,在打開二維碼的那一刻,方琤的手機顯示電量告罄,10秒的倒計時占據了屏幕。
很快,手機自動關機了。
顧淵的動作定格在取出手機的那一刻。
方琤面不改色地將手機收了回去,惋惜地說:“真可惜,手機沒電了,看來要不到顧隊長的微信號了。”
她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已經停了,時候也不早了。明天有一個案子要開庭,我先走一步了。”
她轉身離開。
“方律師慢走啊。”許秉文熱情地跟她揮手告別。
目送著方琤離開,顧淵眼中藏著的復雜情緒暴露出冰山一角,但很快又迅速隱藏。
他側目,看向許秉文,冷聲道:“八月底就是第一場試了,你現在臨急抱佛腳有用嗎?”
許秉文的手定在了半空,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幾秒后,那只手降落下來,啪地捂住了臉,他嚎叫一聲:“老大,你別打擊我!這一次,我一定能過的!”
顧淵淡定地回:“過去三年,你也是這么說的。”
許秉文掙扎:“不!我這次絕對會通過的!”他發出抗議,“老大,這么重要的考試,你就不能鼓勵鼓勵我嗎?”
顧淵瞥了他一眼:“那加油?”
“真敷衍。”許秉文嘟囔。
想起什么來,他又說:“老大,你不是要加方律師的微信號?我把她的名片推給你。”
顧淵淡道:“不用了。”
“我還有事要回局里一趟。”他言簡意賅,“車子借我。”
“好。”
許秉文取出車鑰匙交到他手上,直到他離開,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哎,老大,你——”
***
許秉文凝望著二人相繼離開的方向,困惑極了。
胡可可走了過來。
“許大組長,在談判隊里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執著司法考試?”她循著他注視的看了一眼,不解地問。
許秉文惆悵地嘆了一口氣:“你不懂,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
胡可可:“那你為什么會加入談判隊?”
“這事說來話長。大四那年,司法考試報名的時候,我剛好有事,就委托舍友幫我在網上報名。但是我話一時沒說清楚,兩個考試的報名時間剛好撞在一起,結果他都幫我報上名了。我想著時間也不沖突,就都去參加了……”
提起往事,許秉文更郁結了。
那一場考試,仿佛用光了他畢生的運氣,前三名進面試,他考了第四名,可面試的時候,第一名放棄了面試,最后由他頂上了面試的資格。
他又頂著不去白不去的想法,參加了面試,沒想到就這樣……成功考上了。
“所以,你考了四次都沒過?”
胡可可跟他面面相覷。
許秉文抽回思緒。
“咳,不說我的事了。”
他壓低了聲音,問:“你有沒有覺得,老大和方律師的表現都不太對勁?”
“方律師這是看上老大了,還是怎么了?她剛才搭訕老大的方式,似乎和以前跟老大討要聯系方式的女孩差不多,可我怎么覺得不大像?”
他原以為顧淵會拒絕的。沒想到,向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顧淵竟然——答應了?
胡可可說:“我突然想起來,之前聽張法醫說過,顧隊有一個前女友。”
“前女友?!”
許秉文看著手機里剛加上的微信號,突然感覺像握著一個燙手山芋。
他旋即想到什么。
“不對啊,既然這樣,那為什么方律師要說不認識老大呢?”
胡可可沒好氣地說:“你在街上遇到甩了你的前女友,你還會興高采烈地跑上去跟她打招呼呀?”
許秉文有些懵:“我……不知道啊。”
他就是一只毫無感情經驗的單身狗,為什么要這樣為難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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