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扈氏并不以武力見長，被士兵架出去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沒有人出手，就連伯益也只是漲紅了臉，看了女姚和楊戩他們一眼，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至于伯益，你既然自知才淺禪讓于我，自然萬事有我做主。”

        伯益閉眼又睜開，拳頭緊了再緊，心里的悲哀卻無處安放。

        “那么敢問夏后，平民之下的奴隸做何解？”

        “奴隸者男奴女隸，為失去自由身之人，一切勞動產出，包括生命都歸主人所有，是為貴族服務之人。”

        夏啟彈了彈指甲，回答的漫不經心，似乎這就是理所當然。

        因為有有扈氏這個出頭羊的例子在，堂下的部落首領們再沒有敢出言反對之人，而且他們也不覺得有什么需要反對的，作為黃帝后人，他們天生就是貴族，如今部落里也有不少人為他們服務，并不覺得養幾個奴隸有什么過錯。

        反而是伯益，果然是婦人之仁，怪不得名正言順都繼承不了大位。

        但是伯益卻不同意奴隸之說。

        “九州之內都是我炎黃子民，他們都曾為人族而戰，不應該失去自由身。奴隸可以有，但必須是外來戰俘，還要允許他們戴罪立功，自贖己身。”

        鐘莘點頭，可惜伯益生錯了年代，他應該去那個人人生而平等的地方。

        他的提議夏啟根本不可能同意，作為既得利益者，如果不是心懷天下，不會管奴隸的來歷，也不會管奴隸是不是也需要自由。

        好在他也沒有因為意見不和就把伯益怎么著，鐘莘松了口氣。

        “既然大家都沒什么意見了，那就開始為父王準備后事吧！”

        為禹王辦后事確實是重中之重，其實這些人也并不都是滿意夏啟的，一來有扈氏已經是前車之鑒，二來禹王之威猶在，如今自然是先給人辦了后事再說。

        禹王正值盛年卻突然暴斃，這其中一定有故事，伯益據說是被禹王帶來陽城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女姚有些擔心，明明已經對外宣稱伯益是繼承人了，這個時候禹王暴斃，不明真相的人會不會認為是伯益干了什么？

        想想繼承王位的是夏啟而不是伯益，她吊起的心又落下來幾分，他們不是既得利益者，應該是沒事的。

        禹王的后事轟轟烈烈，百姓們感恩他位人族的付出，紛紛前來相送。

        和那些部落首領比起來，這些普通人族顯然更加敬愛禹王，這個救他們于洪水滔天中的帝王。

        不僅僅是禹王，還有伯益。

        伯益的仁善在底層人民那也是有口皆碑，之前禹王明明說讓伯益為王，現在卻變成了夏啟，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有貓膩，但是當事人都沒說什么，胳膊拗不過大腿，百姓們自然也不敢當出頭鳥的，就是人人心里有桿秤，心里怎么想的，就仁者見仁了。

        夏啟和涂山氏顯然也是心里清楚，但他們并不想背著個弒父篡位的名聲在，于是禹王的后事剛過，他們就先發制人。

        “相信大家都很奇怪為什么禹王會突然暴斃，今天，我就把真相告訴大家。”

        就在百姓們還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的時候，新上任的王母娘娘，曾經的王后涂山氏女嬌發表講話。

        “禹王本來想把王位傳給伯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就在前兩天，他突發奇想，要給人族未來占卜一卦，結果卻顯示大兇。”

        人們都被涂山氏的話給鎮住了，屏息凝神聽她繼續。

        “禹王被反噬吐血而亡，臨終前只來得及說上一句人族危矣，后人不肖。”

        “伯益作為禹王欽定的繼承人，自然就是這個后人了，對吧！”

        眾人呆愣之后，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是可以這么理解。

        “既然伯益不肖，甚至還會導致人族大兇，他覺得有愧人族有愧禹王，故而自愿禪讓王位給了我兒夏啟。”

        似乎也沒什么不對，卦象大兇，伯益自然不能當這個人王，至于是誰當，大家倒是沒有什么意見，反正都是黃帝后人，沒差的。

        “而且卦象中的后人，也不僅單指伯益，當時禹王占卜的時候，我和伯益夏啟甚至好幾位位部落首領都在，當時天降異象，除了人族大兇的卦象外，空中還閃現出一個三只眼睛的銀甲巨人。”

        眾部落首領點頭表示確認，伯益沉默不言卻并沒有出聲反駁。

        女姚吃驚地捂住了嘴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鐘莘看了眼楊戩，面露思索。

        楊戩呢，他看著周圍，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不禁面露茫然之色。

        鐘莘握緊了他的手搖頭，這個時候開口，那就是和天下人敵對。

        楊戩的三只眼睛是隱形的，平時看著和正常人沒有區別，所以沒幾個人知道，鐘莘也只在那次煉制三尖兩刃刀的時候見過一次。

        想到那次眾多圍觀之人，她心里也有點揣揣不安，當時他的第三只眼睛射出了一道金光，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但不能保證當時沒人發現。

        禹王雖是人族，但本體卻有熊的特征，人妖神混居的時代，就算一個個長的奇形怪狀，也并不引人注目，大家反而會覺得這些奇異之處是他們能力的體現。

        但是隨著人族大能們越來越少，已經少有純正的人族外現異象，相信以后這種異象也會越來越少。

        那天就算有人見到了楊戩的第三只眼睛，應該也沒在意，但是如果禹王的占卜結果告知天下，他們肯定會想起曾經見過的三只眼楊戩。

        想到這里，鐘莘更加握緊了楊戩的手，手心里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誰的汗。

        “是三目人嗎？那些三目人子嗣艱難，已經很少現世，但他們就算多了只眼睛，也和我們同為人族，難道還能顛覆人族不成？”

        但是卦象不會錯的，禹王卜卦人族大兇，甚至被反噬性命，這得是多大的危機？

        “有沒有可能，人族大兇，只有哪個三目人能夠拯救？”

        鐘莘感覺楊戩的手反握住了自己，兩個汗津津的手連在一起，似乎增加了無數力量。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女姚看好你家三妹。”

        涂山氏斜了鐘莘一眼又看向女姚，顯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所以禹王亡故之后，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是讓伯益禪位于啟，至于第二件事，整個大荒追殺三目人，凡遇三目族人，殺無赦！”

        一聲殺無赦，讓楊戩后退一步，差點就跌倒在地。

        鐘莘趕緊拉了他一把，女姚也看向他，目露擔憂。

        好在這時候人多，又正是群情激憤的時候，故而沒有人發現他們的一樣。當然就算發現了，可能也只會以為小孩子被嚇著了。

        這個秘密必須死守，不管是伯益女姚還是楊戩鐘莘，他們心里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不能讓人發現楊戩的第三只眼睛。

        但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它不應該被第二個第三個人知道，可是楊戩的秘密，曾經被無數圍觀二郎斬蛟的人目睹了。

        “也不一定是三目人，伯益的次子，灌口二郎楊戩也有第三只眼睛。”

        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會來什么。

        鐘莘也沒想到，陽城距離灌口那么遠，竟然還有人目睹過那天的事情，甚至看清了楊戩的第三只眼睛。

        楊戩慌亂地看了眼那人，女姚向前一步擋住了楊戩，也擋住了眾人齊刷刷的視線。

        鐘莘把整個身子都挨緊了楊戩，也不知道是要給他力量還是給自己力量，她心里同樣亂糟糟的，這一切都超出了她對這段神話的認知。

        “世人皆知我為禹王和涂山氏的女兒，是半人半狐血脈，伯益是夏后氏族人，更是純正的姒姓后裔，我們倆怎么可能生出來一個三目人？”

        女姚的解釋可圈可點，眾人的眼神柔和了些許，看向剛才發言的那個人。

        “我沒騙人，相信灌口二郎斬蛟的事情，大家也都有聽聞，且還有眾多圍觀之人。那天他和楊家大郎三娘一起制服了三首蛟，然后楊二郎用三首蛟心煉了一把奇形怪狀的兵器，最后成型那刻，他額間第三只眼睛打開，射出了一道金光，這事很多人都看到的。”

        這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很難相信他在說謊，更何況他是不是說謊，只要往灌附近稍一打聽，就會知道結果，他也沒必要撒謊。

        萬眾矚目，說的就是現在了吧！

        感受到眾人或疑惑或瘋狂的眼神，鐘莘的心里也直打鼓，更何況是直面這些惡意的楊戩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女姚，你可不僅是我和禹王的血脈，你曾是炎帝之女，炎帝的妻子聽妖，也就是你曾經的母親，她是不是有三目人血脈，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涂山氏的話意味深長，顯然是已經相信剛才那人的話了。

        不少人也是剛剛知道這等隱秘，原來女姚并不算是禹王的親生女兒嗎？她竟然是炎帝的女兒？

        女姚又急又怒，她的母親神秘異常，她自己都不知道母親來歷，如今被涂山氏這么隨意編造，是要直接定了二郎的罪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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