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放假那天，班主任說收假后有一個月考，月考后按照成績排座位，大家照例哀嚎聲四起然后一邊吐槽一邊被迫接受。

        班主任說第一名跟倒數一二名，第二名跟倒數第三名坐，以此類推，倒數第一的人坐向陽現在的座位，單人單桌。

        哀嚎聲被制止后班主任說：“各科課代表去辦公室數卷子吧，不多布置每一科一張卷子。”

        有人抗議了，苦哈哈地說：“才不是，每科都還有額外的作業。”

        “那就是你們老師對你們的額外關照了唄，那還不欣然接受。”班主任站著說話不腰疼，喝茶的間隙說了句這樣的話。

        那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附和著：“是是是，你看我開心嗎。”

        賀年歲裝模作樣地搖了搖許諾的手臂，“我們就要分開了，你會想我嗎？”

        她跟許諾做了半年多的同桌，這人真是她見過最好的同桌了，會給她買吃的，會專門給她帶巧克力還有幫她抄筆記，總之做過的好事數都數不清，她是真舍不得啊，拋去在這里受過的恩惠，她還覺得這樣一個溫暖的人真的讓人舍不得分開。

        要說，雖然她從來不是個含蓄的人，但是她也不會把那些認為肉麻的話輕易地說出口，倒是這樣假裝出來的做作的模樣夾雜著幾份真情才適合她。

        許諾側身看著拉著自己手臂的小手，問：“你這么篤定我們會做不了同桌？”

        “你是第一誒，我可不是倒數第二，你這話說的，那不是必然嘛。”她說著又看向許諾，伸出手半掩面，更加做作了，“我們的緣分就到此了，許班長你不要太想我。”

        后桌鄭瑾年跟林蕭山笑出了聲，調侃：“我說你要不要這樣啊，說，昨晚看了什么電視？”

        其實做不了同桌沒什么可傷心的，換座位再正常不過了，在一個班下課就能混到一起，要是許諾肯配合上課也能混到一起，其實跟座位沒多大關系。

        照例，許諾把自己的筆記借給了她，還說把重點題都給她整理了，讓她好好看一看，保持之前的名次沒問題。

        賀年歲感激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拍拍胸脯說：“小女子無以為報。”大家都期待著她會說一句這句話的官配話，結果她說：“那就不報了，哈哈哈。”

        大家笑作一團，說她雞賊，她湊過去悄悄地跟許諾說：“謝謝許諾。”然后從包里拿出一瓶爽歪歪給他。

        國慶節收假第二天就考試了，為期兩天的考試結束后他們又開始了正常的學習。

        臨近體育藝術節，班級里排節目的幾人下課都湊到一起磨合。

        有時候下午自習他們就先清唱一遍，第一次唱的時候賀年歲起頭唱第一句，本身是男生的調子，她唱起來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她聲音一出底下“哇塞”的聲音此起彼伏，她捂著眼睛轉過身面對著黑板才唱完自己的兩句。

        每個人聲音一出大家都會發出驚嘆聲，一方面是鼓勵一方面是本身他們就唱得很好。

        到副歌部分，兩人要對視了，向陽拽著賀年歲的胳膊把人轉個身面對著大家，他看著她，那人面對著大家卻閉著眼。

        到趙只知跟鄭瑾年唱歌的時候，她看兩人對視還走了下位她才反應過來她跟向陽還有互動的，她歉意地看過來的時候向陽正看著她嘴角擎著一抹笑意，她挪著小步子縮小兩人的距離，偏頭跟他說：

        “我是不是忘記走位了？”

        “對，你忘記了。”

        賀年歲皺著臉：“……唔，后面我會記得的。”

        又到兩人了，兩人終于對視上了，底下發出曖昧的起哄聲，她皺著眉倒不是不開心只是一臉不解看向大家，有人拍手叫好，她伸出手示意大家不要起哄了。

        有人說：“你是不是害羞了。”

        就欺負她這里詞兒多，抽不出空反駁，那人又說：“嘿嘿，你反駁不了了吧。”

        她無奈看了眼向陽，他倒是一臉坦然，沒有半點被起哄后的不耐煩或是不開心，她也不想那么多了，繼續演唱，手上的動作她做錯了一個，向陽握著她的手腕帶她揮舞著，她愣愣地跟著做動作，耳邊的吵鬧聲都被她拋在腦后。

        少女心作祟，令她眼里只有這個人，耳邊充斥著他的好聽的聲音。

        老師出成績的速度飛快，第三天全年級的成績排名都弄出來了。

        許諾的成績出人意料地沒有在班里第一，而是班級里二十名。

        賀年歲看到的時候一臉不相信以為是他把筆記借給她了自己沒好好復習，或是他還要給自己記筆記，幫助自己學習所以自己沒時間學習了。

        她有點自責。

        “你是不是最近幫我太多了自己沒時間學習啊。”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她以為一直學習很好的人會忍受不了突然的考試失利。

        “不是，我考試遲到了。”

        許諾一臉淡然，只是眉宇間化不開的結昭示著他并不開心。

        考試遲到是人為的，平時的考試考風沒那么嚴格，他遲到四十分鐘，錯過了英語聽力，最后作文還沒寫，他處心積慮把這次沒考好的人為因素降到最低，結果還是沒能得償所愿。

        賀年歲倒是進步了不少，她考了班級第十五名。

        兩人終于還是沒能繼續做同桌。

        聽說是考試遲到，她就沒那么擔心了，許諾本身心大，不至于為這一點小事不開心，再說了考試時常有，下次他就能考回來，這一點她不擔心。

        她長舒一口氣，湊過來安慰他：“那沒關系，以你的水平還不是第一嘛，一次月考而已啦，我班長還是最厲害的。”

        許諾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想跟她繼續做同桌而已，居然這么難。

        很多人來關心許諾的成績，英語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說了一頓，說他沒有把這次考試放在眼里，考試遲到這樣的情況不應該出現，他悶聲點頭說自己會注意的。

        班主任一直都很關心大家的情況，誰進步了誰退步了，他都要一一談話，做一次總結，許諾被壓在辦公室聽了半小時的嘮叨，出來的時候臉都綠了。

        班主任出了名的能說，誰說理工男不善言辭的，還是說他不是一個大眾化的理工男。

        他出辦公室的時候，有一陣微風吹過臉頰，額前的碎發被撩起，他長舒了一口氣，看向遠處天邊最后一抹亮色，單看著那景象，像日暮又像是日出，趨近于黑夜的這個時間點，剛剛打過上課鈴，一切歸于平靜，他踏著步子回班級。

        進教室的時候，賀年歲趴在桌子上整理錯題，有幾道劃了星號，她絞盡腦汁也不會的，見他回來她立馬坐起身來朝他笑了笑，他一坐下就被問東問西，末了還要問他有沒有心情不好啊，她壓低聲音道：“有不開心的可以告訴姐姐哦。”

        她最擅長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偏偏他還挺吃這一套，陰霾被一掃而光，見著她好看的明媚的笑臉，他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沒有不開心的。”賀年歲認定了這是嘴硬，撇撇嘴凝視著他，結果他又說：“舍不得你罷了。”

        他難得說這樣的話，難得打一次直球。

        許諾很不好意思。

        他向來不善言辭，也不會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沒跟任何人說過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話包括他最親近的父母，他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難為情，只是剛剛看見她，又想到明天就不再是同桌了。

        他忽然很想說這樣一句話。

        在他還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大腦已經替他做出了抉擇，那一秒種脫口而出。

        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要是他不那么正經就好了。

        盡管是動作先于腦子，時候他也會后悔不已。

        他看她一眼后迅速挪開視線，手里把玩著一支筆緩解尷尬，他還在持續糾結中，明明只是一兩秒的時間里，他的心里卻涌出萬千思緒，在她開口之前他豁出去了一般地想：要看她怎么解讀了，他都可以應付的。

        賀年歲說多了這話自然也以為是夾雜著一些些真心的玩笑話罷了。

        她捏著嗓子說：“我也很舍不得你呀，許諾，我的同桌，我的救世主，答應我分開了以后還要記得我，筆記得借我抄，該包庇的時候要包庇馬虎不得的。”

        “……合著你就是沖著我的……”沖他什么來的呢，他也找不到合適的名次，半天沒想出來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賀年歲也跟著笑，說：“對對對，沖你的權利來的。”

        許諾一時之間有點復雜，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明明這樣一句反常的話都說出來了，他既希望賀年歲懂又害怕她會懂。

        怕她是真的感情遲鈍又怕她是在裝聾作啞，太在乎一個人永遠都是在權衡利弊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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