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刺史府設宴款待。

        “大人，西平港地處偏僻，沒什么好酒好菜，俸給大人。還望大人恕罪。這一杯劉某敬大人，祝大人步步高升。”劉昌平恭維道。

        “劉大人過謙了，西平港物華天寶。本官這一路走來，看著這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倒是比都中還要強些呢。”方海市隨口一說。

        “大人身份高貴，代陛下出使西南，探視災情，西南官民受寵若驚，不敢怠慢。酒宴粗陋，只是想表達劉大人與西南百姓的一番心意，還望大人不要嫌棄。”百里源附和。

        方海市決定將計就計：“本官確實有一個不情之請。”

        “大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臣一定盡力。”

        “本官聽聞，城里的歌舞戲極好，樂人也是一等一的好。白日里無聊，若方便的話，可否將他們請到府里，表演上幾出，讓本官解悶。”

        方海市與刺史等人又周旋片刻，很快佯裝酒醉，提前離席。百里源看著被暗衛扶進內房的方大人，冷笑出聲：果然如京都傳言，方大人府上不知多少俊秀男子，不過是個聲色犬馬之人。

        “師父，眼下情況如何？”方海市壓低了聲音。

        “西平港確實聚集了大批民眾，館驛周圍的民眾看起來也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不過，地方官員隱瞞實情，報喜不報憂也是有的。”

        “本來想去看看糧倉，看看粥棚的情況，看看他們到底耍什么手段。眼下他們是不會讓我看實情，那我就只好睡覺咯。”方海市撒嬌。

        “好，你睡覺，我去看。”方鑒明輕輕笑著。

        “阿明，你怎么帶上面具更有魅惑感了呢？”方海市坐在床邊調笑。

        “你歇著吧，小七在外頭守著，有事喚他，我去去就回來。”

        “不行，阿明要把我哄睡著了再去。”方海市拉著方鑒明的手躺在床上。輕喚了一聲：“師父……”

        方鑒明蹲在床邊，拍著海市的肩膀：“誰和陛下吹牛都有五層把握，怎么還這么不放心？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百里奚出了府門還在感嘆：這方大人不過是紙做的老虎，出身門閥，還真以為他在意那些衣衫襤褸的災民，人家高高在上，在他的眼里，你我之輩也不過是螻蟻。他只想要看戲，假卷宗都可以收起來了，然而劉昌平還是覺得不安。

        方鑒明后半夜才回到房間，本以為海市睡著了。放下面具，除了外衫貼到海市身邊躺下。海市翻身過來，環抱上他的腰，把臉蹭進他的懷里，并不睜眼。

        “師父，你回來了，受傷了嗎？”

        “外衫上濺上一點點敵人的血，你真是的，鼻子也太靈了點。”

        “從小到大，最怕的味道，我怎么能不記憶深刻？查的怎么樣？”

        “守軍的口糧也被克扣，劉昌平將糧倉大米運出，賣給有船隊的豪紳，給災民吃的都是馬嚼料，也就是你來了才給清湯白米粥，城里的災民聚集在粥鵬周圍，清湯白米粥也非常少，導致大批的災民被趕出城外。”

        “現在問題一，西平港已無糧可派，越州糧運不到，就是神仙在此都無用。”

        “新軍兵分兩路，一路護送你到西平港，一路已經去押運糧食了。新軍第一趟差事你就放心吧，他們殺氣騰騰，又有巡天之印在手，誰敢不要命的。再有五日，越州糧便到了。”

        “二，西平港干旱造成的糧荒，如果沒有降雨，越州糧只能解一時之困，接下來才是險境。”

        “降雨是要看蒼天的。”

        “師父，你說如果我以龍尾神使者的名義祈求降雨，使得西平港大雨至，是不是就能穩定民心？”

        “是，借助神跡當然是最快最穩妥的方式。”

        “可是，這一次裝神弄鬼，那下一次呢？如若昶王再以我幼年逢仙拿來說事，亦或者陛下想要借龍尾神之名壓制雷州諸部，讓我去請龍尾神呢？”

        “海市，你也說是裝神弄鬼，不裝，該下雨一樣會下雨，西平港困境已解。”

        “我想明白了，師父就是師父。”方海市抬頭，夜里只有點點微光，方鑒明的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己。“師父，還有三，今天阻撓你去查實的人需要你下殺手，只怕不是一伙人。”

        “不用擔心，一群不死心的死士而已。你自己記著，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你不是這點事想不明白，是神跡擾亂了你的心神。”方鑒明知道海市身上確有奇遇，只是這奇遇對于她也許并不都是美好的記憶。

        “師父，每次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你的眼睛，總是覺得那么不真實。就像做夢一樣，好怕突然夢就醒了。”

        “夢醒了我也在，睡吧。這么多天在路上奔波，你的氣色都不好了。”方鑒明伸手撫摸著海市的臉，輕輕吻在額頭。

        隔天一大早，劉昌平尋來戲班子獻上。

        隨行暗衛小七把在門口回復：“有勞劉大人，方大人說西平港久旱，官員皆苦。他又受皇命而來，代天巡狩，自是不敢怠慢。他要在房中為西平港祝禱祈雨，需要專注靜心，就不見客了。直至下雨再請戲班子演上幾出，以示慶賀。”

        劉昌平又說：“那晚些我叫人送些素菜過來，大人來到西平港閉門不出，下官招待不周，心中始終難安。”

        海市走出門來：“劉大人，非要見我一面是何意？你的一片心意我是知道的，晚幾日領受而已。”

        “是，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竭力去辦。”

        “多謝大人。”

        劉昌平確認海市在驛館，以為他無心賑災，故意裝神弄鬼。并沒有去城中打探虛實，放下心來。

        由于糧食還沒有運來，百姓對方海市怨聲頻起。劉昌平利用百姓流言想要把海市趕回京都去，府衙門前聚集了越來越多流民，想要討個說法。

        劉昌平趁機說：“小七大人，這災民很久都沒有吃到糧食了，所以才把邪火發到方大人身上。現在這街口的災民我們還能略擋一擋，可是人越來越多的話，恐怕會對大人不利。不如讓大人暫時先離開西平港，等糧食一到，再回來也不遲。”

        “劉大人，方大人在祈雨，暫時不見客。”小七回復。

        百里源幫腔道：“這災民狂妄，難以控制，如若有個萬一。劉大人怎么向陛下交代啊？可不能拿命開玩笑。”

        方海市聽著這脅迫之聲越來越重，推開了門：“您二位這是閑的？不去賑災，想要陪我祈雨嗎？”

        “方大人，這西平港的糧食最多十日左右，拿什么去賑災？”劉昌平懇求。

        “既然如此，明日開始，便將粥熬稠了，用來賑濟災民。順道把趕出城的災民也放進來吧”方海市道。

        “若是這樣，頂多七八日，越州的糧食還沒有到，怕是會生變啊？”

        “本官在這里，越州糧就不用你操心，本官自會擔著。你們如此閑暇，就全部在庭院一起祈雨吧！”方海市示意小七，

        一人為他們準備了一個蒲團，看著院中人跪了一片。方海市也不再理會，轉身進了房間。

        劉昌平等人看方海市發起威來，也不敢不從，一直跪到日暮時分。才被允許出了庭院去準備明日賑災事宜。劉昌平思索，方大人并未出門卻知道西平港的情況，只怕是暗衛營出身的方海市，早就把西平港的情況掌握了，如何瞞天過海更是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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