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眉并不是沒有留意到身后的那些人，畢竟就算當時她再怎么沉浸其中，也不至于留意不到身后不對勁兒的氣氛。

        許眉也沒有打算出聲，就當作沒有發現他們。既然對方沒有出聲打擾她，那她也不準備主動去同他們說話。

        后來大賽結束許眉他們的小組取得了滿意的成績，在比賽中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收獲金獎。

        這天帶隊老師激動無比，當天晚上帶著小組成員們出去慶祝。

        小組幾人磨磨蹭蹭地收拾好，在老師“吃飯都不積極”的催促中等著電梯。

        電梯門打開，在老師的招呼聲中許眉看清了對面的人，是國科大的參賽小組。

        國科大在國內同上市科大同為華夏國理科方向的頂級學府之一，而這兩大學府也是競爭最為激烈，地理位置都在北方，從招生，教師，特研項目，設備資源到各大比賽就沒有不比的。

        當然那是在國內，而到了國際上，兩個學府自然是一家人。而在這次國際大賽國科大也同樣斬獲金獎，在這時候碰上，顯然他們也是要出去慶祝。

        “哎，老王啊，你們也出去吃飯吶！”帶隊老師一看見他們就開口道。

        對面有個人也開口，好像是國科大的帶隊老師，“這不，比賽也都結束了，這幫小崽子們也前前后后的，也有一個多月沒好好吃飯休息了，今晚吶，帶著他們嘗嘗這里的美食，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對對對，孩子們也都累壞了”帶隊老師看了一圈他們一起的同學看著許眉道：“看我們這丫頭，肉眼可見的都瘦了呀。”

        許眉正發著呆走著神，突然聽見老師對著他說話，回過神看了看老師，發現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看。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后無措地笑了笑，“是，老師說的是”也不知道老師說的是啥，就跟著附和著，眾人看她不知云里霧里的狀態也都是忍俊不禁。

        “難得的是他鄉遇故知，今晚著慶功宴要不咱們一起走著。”國科大的帶隊老師提議道。

        許眉他們的帶隊老師心情很好點著頭就同意了。

        兩個老師大手一揮帶著許眉他們往飯店走，兩人邊走邊聊著那個店好吃。

        也不管身后就只想睡覺的崽子們。

        小李開著車又是一腳剎車，許眉看前方又是一個紅燈。

        小李的手機響了，他抬頭通過鏡子看了一眼許眉接了電話：“喂，啥事哥你快說，路上吶。”

        那邊的聲音說著：“小李啊，幫哥個忙，你嫂子不舒服剛給我打電話，我不太放心得去看看她，這洛老師也快到了，你看幫哥接一下唄。”

        小李聽完說：“哥，那我問問許老師哈。”

        說著他轉過頭向許眉問道：“許老師，北邊來的洛北深老師跟您是同一天到達，不過洛老師他是坐的高鐵，現在快到車站了，研究所安排接車的人現在有點事兒，咱順道兒接一下這洛老師，您看行嗎？”

        許眉聽后當即點了頭，“可以”

        小李說：“謝謝許老師了”

        許眉也沒在意只說：“順道接，沒事。”

        小李又抬頭通過鏡子看了看她，只覺得這位許眉老師實在酷得過分，話也不多又很高冷，好像剛才她同琦語也沒多說。

        小李也就沒再說什么，在手機上導了個航，向著上市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坐車的時間長了，許眉有點迷迷糊糊的她看了看窗外一閃而過的建筑，熟悉又陌生。

        上市科大的舊址就在這里，這里她曾經走過無數次，公交車站旁停靠的168路公交車可以直接從她家到學校，這路公交車她經常坐。

        這路公交車她從高中一直坐到大學，高中她讀的是上市科大附中，也在這一帶。

        再往前開六七公里，差不多就是火車站了，哪里她也不陌生，在她家里父母是老科研人員了，兄長又常年在部隊，一家人聚少離多，大多時候是她接他們回來，又送他們離開，就在這個火車站。

        小李將車停穩，他看琦語還在睡也就沒再打擾，轉過頭輕聲對許眉說：“許老師，洛老師的車還有二十多分鐘到站，你要不下車透口氣兒？”

        這又是飛機又是車的，許眉坐的確實是有一些難受，她點了點頭：“也好”便坐起身來，輕輕地下了車。

        車里面暖氣開得足，一下車許眉便感受到了一股冷風朝著身上吹，原先在車里迷迷糊糊地神志立馬上清醒了過來。

        身后車門輕響許眉回頭看去，便見小李也從車上下來，又反手輕輕地關上了門，車上琦語仍舊睡得很熟。

        小李走過來對她說：“洛老師的車也差不多要到了，許老師咱一道兒過去出站口那邊唄。”

        許眉沒意見便回了句：“行”小李見她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再一次加深了許眉在他心中的高冷，寡言的形象。

        許眉打量了一下地下停車場的坐標，辨明了方向，就先一步向外走去。

        小李見狀也跟了上去，見她對這里似乎挺熟，就問了句：“許老師是上市人嗎？”

        許眉聽見小李在她后面問道，便說：“嗯，上市古城。”

        小李接上說：“怪不得呢，我說許老師對這兒好像挺熟的。”

        “嗯，以前常來。”說著出了停車場廠的門許眉問小李：“他從哪個口出？”

        小李聽她問就說：“c1口，咱們在這兒等就行。”

        許眉點了點頭，就著墻靠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數行色匆匆，有人西裝履革，有人看著光鮮亮麗，有人神色嚴肅。

        “眾生百態都在這里映射著，觀察這里你可以窺見的是人類社會的交織縱橫，以點窺面或許你可以看見更廣闊的未知。”這是她父親在她小學時曾對她說過的話。

        以后的每次她來火車站都會不經意間觀察這里形形色色的人們。

        其實沒什么收獲，很有可能父親當年就是騙她的，只是不想回答那時她喋喋不休的問題，但是這么多年這個習慣早已在她的習性中生根發芽，長在了她的血肉里，骨頭里。

        她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那雙眼淡漠地看著這世間，沒有感情卻目光如炬。

        她想著‘果然還是那么無趣’感覺手有點癢，在外衣兜里摸了摸掏出盒煙抽出了一根含在了嘴里，用牙齒輕輕地咬住，低頭繼續摸口袋，好像登記時把打火機放進收集箱，出來的時候沒拿。

        小李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就看見許眉嘴里咬著煙，神色有些不悅的樣子。

        許眉剛好轉頭看到了他，直接向他走了過來，小李等她靠近就聽見她問：“有打火機沒？”

        “哦，有的，等等啊，我給找一下。”小李說著便將手中用來擦水的紙巾丟進可回收的來垃圾桶里，他將打火機遞給許眉。

        就見她抬手將頭發往腦后一順，低頭另一只手握著打火機，一聲輕響，拇指摁下，她淺吸了一口氣，煙頭亮起，順了頭發的左手將煙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夾，從嘴里拿出，一口濁煙從口中吐出。

        小李心中只覺得，這動作下來，媽的，這姐姐更酷了，許老師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個搞科研的。

        許眉將煙點著，把打火機還給里小李：“謝謝了。”廣播響起小李聽著，等擴散在車站的播音退去。

        對許眉說：“許老師，洛老師搭的那輛列車到了，他差不多也該出來了”小李說著將衣服上印著的研究所字樣理了理。

        洛北深出來的時候停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旁的小李，畢竟他衣服上的花體字樣還挺明顯的。

        但其實洛北深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小李旁邊的高挑女人，就很奇妙感覺一眼望過去看見的便是她。

        洛北深沒有多注意許眉，因為在他開來那兩個人之間距離隔得也挺遠，兩人之間也沒有什么交流。

        所以他判斷兩個人不是一起的。

        洛北深向著小李走去，接著他就看到穿著研究所字樣衣服的人，旁邊的女人突然地看向了他，然后朝著小李說了句話，小李就轉頭看過來。

        同時好像便確定了他的身份，對著他喊了句：“是洛北深老師不？”

        洛北深加快了步子，像小李走過去，同時他看清了小李旁邊那個剛才和小李說話的人，還有她手中那沒有抽完的半截煙，他覺得她好眼熟，但一時間記不得在哪兒見過了。

        洛北深其實來過幾回上市，其中大多數時間都是乘的飛機。

        但是這回，因為極端天氣，航班停飛，所以不得不臨時改的高鐵票，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不太好受，尤其他的胃病還犯了。

        下車時臉色很差，搞的小李都不太敢和他說話，小李只覺得今兒來的兩位老師一個比一個冷，尤其是這位洛老師實在是嚇人得很。

        小李還是不得不過去和洛北深打招呼，“額，您好，是北省來的洛北深老師嗎？”

        洛北深沒有出聲，他只是看著許眉，眼神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李試探著再次喊了聲，“洛北深老師？是您嗎？”

        洛北深終于看向小李，看著他身上的“上市研究所”，最終慢慢向著小李點了點頭。

        許眉只是靜靜地看著洛北深，眼前這個臉色泛著蒼白的男人，好像很脆弱的樣子，可是他很高大，身姿挺拔如古松，氣質又如青竹，再看時剛剛看見的脆弱就好像是幻覺了一樣。

        其實許眉對洛北深的記憶很模糊了，但是再見時記憶中那看不清的大霧開始散去，只露出關于他的片段，可哪怕是片段，卻也足夠讓她能清晰的看清他的所有。

        比如他溫和清澈的聲音，高大清瘦的背影，緩緩勾勒開來的淺笑，這些所有慢慢構成一個六年前的，還在少年時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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