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羽絨工坊
豐海縣的某個村子。
天還未明，早上的空氣寒冷，呼吸間都帶了些白氣，十六歲的程二娘正拿著木鍬費(fèi)勁的挖著黃泥，麻布裙上都被露水泥土所染，她也并不在意。
最近城中刮起一陣搭火炕的風(fēng)，這一擔(dān)黃泥就能賣上五文錢，要是拿回家摔成土坯去賣，一方土坯就能賣得兩文錢。城里的郎君娘子不稀的自己挖土剩下這幾文錢，但在鄉(xiāng)下，這黃泥哪里都是，只需要費(fèi)些力氣就能換得銀錢。這幾日她同三個弟弟妹妹挑土摔土坯，已經(jīng)換得了三十多文錢，比在家織布繡手帕掙的多多了。
等過段時間攢夠了銀錢，自家也買些青磚來，搭上兩個火炕，到冬日渾身暖洋洋的，沒有足夠的過冬衣裳也不怕。
想到這里，她清秀的面容浮上笑意，用木釵挑起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微亂也混不在意，費(fèi)勁的挑起兩擔(dān)黃土就回了家。
“是二娘嗎？”
院門的吱呀聲響起，屋里傳來一聲蒼老的男聲，二娘連忙應(yīng)了，“爹，是我。”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來，不消多時，程父程母便開了門出來。
程母幫著她把黃泥堆在院子里，程父陂著一只腳也走上前來幫忙。
程二娘忙攔住自家爹爹，“爹，我和娘來就行了。”
“唉，唉。”程父連連答應(yīng)了，看著自己二女兒不顧臟污和泥的樣子心里也有酸楚，自從自己前些年摔斷了腿，家里的光景就一年不如一年。
在程二娘前面還有一個程大郎，最近去了老地方客棧學(xué)搭火炕，這都半個月沒有回家來了，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心里的話還沒想完，門外就響起一陣敲門聲，程父瘸著腿去開門，驚喜的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家大郎回來了。
“爹，娘，二妹！”程大郎還未進(jìn)門就高興的喊了起來，聲音有點(diǎn)大，把東屋里的程三娘，程四郎，程五郎都吵了起來，一個個揉著眼睛衣衫不整出了門。
程二娘高興的給他大哥燒水，“大哥，你這趟出去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你瞧，”程大郎在懷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個小布包來，“這里面足足三百六十個銅板，都是這幾日我給別人搭火炕掙的！”
幾個弟弟妹妹也都圍上來，抱著自家大哥的腿嘰嘰喳喳：
“大哥大哥，你可買好吃的了？”
“我聽虎子說客棧有香香的蛋糕～”
“還有牛乳飲子。”
把這幾個小豆丁一個個扯下來，程大郎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包油紙袋來，少年郎的面容滿是笑意：“你們瞧，我從客棧里買了兩斤蜂蜜棗糕，東家還給我打了折呢，省下許多銀錢。”
程父也笑了笑沒說話，程母的心有些疼，這大一包東西，得花多少銀錢，不過看著幾個孩子眼巴巴的眼神，還是一人給他們分了一小塊，幾個小豆丁歡天喜地的到一邊分享去了。
這蜂蜜棗糕上頭墜著白芝麻，入口噴香，幾個小豆丁也不舍得一口吞下去，小小的咬上一口就能嚼上許久。
程大郎這才說起正事：“我們東家這幾日要開一個專做針線的工坊，頭一個月的月錢就有二百文，到第二個月還會漲錢，做得越多掙的越多，而且包餐食，離得遠(yuǎn)的還包住，我想著二妹針線活了得，這不一大早就回家來告訴這個好消息。”
“二百文……”程二娘心里心動不已，“大哥，你東家可要咱們這樣的？”
“當(dāng)然當(dāng)然，昨日就有很多小娘子去了，二妹，在那工坊里做活又干凈又體面，還比摔土坯掙得銀錢。”
程父程母哪有不樂意的，二娘當(dāng)即就高高興興收拾包裹去了，自家離老地方客棧有些路程，這一去得許久回不來。
告別了爹娘弟妹，兩兄妹便踏上了去客棧的路程，程二娘對自己的手藝是有自信的，自家的阿奶之前就是做繡娘的，十里八鄉(xiāng)都是有名的手巧，自己這一身手藝都是從阿奶那里學(xué)來的。
“二妹你瞧，前面就是我東家的客棧了，我們快走，去找崖掌柜。”
“唉！”
程二娘長得清秀標(biāo)志，來的時候還特意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瞧著就利索，這次還專門帶了兩方自己繡的手帕，可謂是想得周到。
崖柏讓于老太看了她的女紅，于老太也夸贊不已，當(dāng)即便留了下來，成為了羽絨工坊里的第五位繡娘。
六娘把鐵錘遞給了林母帶，自己帶領(lǐng)程二娘去了繡娘的住處，小娘子住的地方俱是一個大通鋪，從這頭到那頭住上十幾個人都寬敞，床尾還有一個帶鎖的木箱子，是供她們保存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子褥子都是客棧里提供的，又干凈又松軟。
屋里已經(jīng)有了四位小娘子，看樣子也都是新來的，看著六娘的樣子也都很拘謹(jǐn)。六娘笑著安慰她們道：“工坊明日才開工，今天你們幾個小娘子先熟悉下，午時別忘了去前院吃飯，下午于老太會教你們明日怎么做的。”
一聽說有活計(jì)幾個人才放下心來，這幾個小娘子都是未成婚的，性子也都活潑，說了幾句話幾個人都熟絡(luò)了起來。
……
這個院子共三間房屋，程二娘她們住的是最大的主室，兩邊的側(cè)房里也都搭了火炕，以后她們縫制衣裳也都在這里。
目前羽絨的處理還須得保密，林語和崖柏身為男子自然得和這些小娘子們避嫌，便在這處院子旁邊挑了處屋子專門處理羽絨，屋子里搭了個一米多長的土灶，一次性熏蒸幾十斤鴨絨也不在話下。
林語正檢查著這一批鴨絨的品質(zhì)，六娘便開門走了進(jìn)來，笑道：“二郎，如今繡娘加上于老太已經(jīng)有六個了，咱們明日開工可就沒問題了。”
“那就正好，”林語放下蒸籠拍了拍身上沾著的些許絨毛也笑道：“嫂子，這幾日可就麻煩你了，還得費(fèi)心安排著工坊里的事務(wù)。”
“這么客氣做甚，我天天帶著鐵錘也沒甚事，有了這個活計(jì)我也能忙活忙活，這批羽絨可熏蒸好了？我拿去火炕上烘干吧。”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幫著把蒸籠抬下來，后續(xù)的事情便由六娘去操心，林語關(guān)上門走到屋外的炕洞處，加了兩把柴才抬腳往前面走去。
如今客棧里出了吃食和客房，還有豆腐坊和白酒坊，如今又新加了一個羽絨工坊。
各地雖有人負(fù)責(zé)，但大部分還是崖柏和林語操心，但林語對于管理算賬又是個沒天賦的，這些擔(dān)子便都壓在了崖柏身上，羽絨工坊要搭建的這幾日，崖柏簡直就沒離開過柜臺，一坐就是半天。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九月二十八，天氣日漸寒冷，兩人也從原來的屋子挪到了后院里一處搭了火炕的，院子不大，但是關(guān)上門兩人卻比原來自在。
“在做什么？”
崖柏聞言望去，林語正關(guān)門進(jìn)來，面上笑道：“你過來看，昨日把旁邊的一處空地也買了下來，現(xiàn)在劃分清楚也好。”
當(dāng)時因?yàn)榈胤讲粔颍@住的地方以及客房工坊都有點(diǎn)混亂，特別是出貨進(jìn)貨時。現(xiàn)在崖柏畫了圖紙，把客房區(qū)，住宅區(qū)，工坊區(qū)以及前頭大堂都細(xì)細(xì)的分開來，果真看著就清爽許多。
前頭林語只是和他提了一嘴，沒想到這么快就完成，驚喜道：“果真清楚，這樣咱們也不用一大清早就被送貨的吵醒了。”
“除了這個，客棧現(xiàn)在的人手也越來越不夠，白酒工坊只靠著我們倆，客房那里也缺了伙計(jì)和漿洗的婦人，你那個廚房里也缺了兩個刷碗的，平日里小松大河他們幫著也不是事。”
“那咱們就招人？”
崖柏翻開一張紙又記了幾筆，“兩個漿洗婦人，四個客房的伙計(jì)，這些人從別處招來即可，白酒工坊和羽絨工坊的人選還是買來的為好。”
“我想這也是，”林語隨手倒了兩杯茶一人一杯，抿了一口接著道：“我瞧著最近都有許多行商來這里進(jìn)貨了，想來咱們這客棧已經(jīng)在別處有名了。”
林語一向是不愛操心的，崖柏心里也明白，如今這不自知的模樣倒是可愛，眼底透著笑意道：“前幾天有個胡人來此，買了兩百罐白酒回去，如若不出意外，關(guān)外你也出名了。”
“咿～”林語一陣抽氣，“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了，已然很忙了。”
“放心，絕不讓你累著。”
“我是怕你累著，這都多長時間了，你也沒有個喘息的機(jī)會。”
崖柏心里一軟，目光繾綣的把人攬到自己懷里笑道：“我不累，等這段時間忙完了，咱們?nèi)e處散散心可好？”
“那可說好了。”他們倆也該過下自己的二人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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