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巧趕上雨天，客棧來的人少了一大半，林語和崖柏便趕著馬車去城里買人了。

        現在客棧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還用驢車倒顯得沒有面子了，前段時間便從馬販子手里買了五匹健馬，貴是貴了點，但確實比驢車好使，拉著他們兩個人還在大雨天跑的嗖嗖的，要不是崖柏把持著韁繩，林語都被顛的吐了。

        之前和這人牙子做過兩筆買賣，如今都熟的很，這次來不為挑徒弟而來，只選些身體健壯的青年。其實在人牙子手里哪還有健壯的，兩人只能選些長相敦厚個子中等的人來。

        另有一家子，男人約莫三十來歲，婦人也是滿臉的風霜，兩人沒帶孩子，林語猶豫了下也買了下來，鴨絨的制作只靠六娘一個人還是累了些，倒不如再買一個婦人幫忙。

        這大雨天，兩人并沒有準備多余的蓑衣，便花了十個錢租了一輛驢車把這幾個人先送回客棧，兩個人則去了城北的肉鋪尋摸牛肉。

        這一年城中也有偶爾賣牛肉來的，再不像上一年那樣幾個月也尋不著一斤，只要是能買到，林語便都存到自己的空間里，眼看冬天就到了，牛肉鍋子沒牛肉可怎么能行，這一年零零散散的竟也存了一千多斤。

        今天是他們好運氣，剛好宰了一頭牛沒動，連牛頭都還在，只不過價格略貴些，你一言我一句的說了許久，終于還是整頭買了下來，回到馬車里林語便也收進了空間里。

        這一頭牛放了血也有六七百斤重，帶著骨頭十兩銀子買下來倒也合適。

        林語笑眼盈盈：“今天倒是好運氣，等后日就上牛骨湯鍋子。”

        “那采購單我回去也調整下，可還要上什么新菜？”

        這火鍋一上架，別的菜品自然也會影響，該減的減，該加的加，崖柏心中也有了算計。

        林語想了想道：“跟肉鋪說說，多尋些鴨腸來就好，還有臘腸咱們自己做些就得。”

        “行。”

        兩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家常話，待回了客棧，買來的六個人都已經換上了客棧的工服，又都洗了手洗了臉，這一看倒是精神了許多。

        一個漢子去了豆腐坊，另外四個漢子都去了白酒坊，那個婦人便去了羽絨坊。

        待到第二日天晴了，又有許多附近村里的人來尋摸活計，連帶著漿洗的婦人和客房的伙計也都招齊了。

        不得不說，有了這一伙人的加入，客棧著實方便了很多，幾個徒弟也得空可以休息下了，不用再當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了。

        在十月十二這一日，羽絨工坊總算是正式開工了，前幾日都在準備，布匹甚的都要買齊。天公不作美的飄起了小雨，使得天氣更陰冷了。

        女工們也不打傘，蹦蹦跳跳的從自己的房間沖到了旁邊的屋子里，嘻嘻哈哈的高興的不行，這滿屋子的布料都精致且貴，連最便宜的布料也是上好的棉布，觸手生溫，想著以后城里的郎君娘子們都穿著自己做出的衣裳，她們摸著這布料也與有榮焉。

        這布樣大都是長袍款式，上手也不難，只素色長袍，銀灰色或者深藍色是郎君的，略嫩的粉色，黃色或者銀白色是娘子們喜歡的。

        除了個別布匹有些萬福暗紋之外，別的什么花樣也沒有，城里的大戶人家家里都有繡娘，林語便也不費那個勁再往上繡花了。

        有兩個略小的女工則是做些簡單的鴨絨被，或者鴨絨枕頭。于老太和六娘則是在做鴨絨寢衣，這寢衣用布用鴨絨都比尋常袍子用的多，后面還有一個可以拆卸的兜帽，大冬天直接披著上街也沒問題，另有寢襪什么的也都是順手的事。

        豐海縣城地方有限，這羽絨衣的定價林語也沒有太黑心，只是這古代袍子和后代的羽絨衣相比大得多，最便宜的也定到了五兩銀子一件。

        女工們每天勤勤懇懇，不消幾日就做出了十幾套成衣并寢衣被子這些，這些鴨絨制品林語還是打算放在鋪子里賣，原來收鴨絨的地方則改到了客棧側門，里面騰出了個院子，又寬敞又方便，后面就是倉庫，收了鴨絨還能直接存放。

        前頭的鋪子也不必怎么裝修，林語找了個匠人用木頭刻了些模特擺在那兒，也不能刻的多了，這木偶在現在還有點不詳的意思，擺在那兒看個版型也就得了。

        其他的便制了些衣架，滿滿當當的掛在墻上，林語的審美著實有限，在現代又沒怎么逛過商場，這一番捯拾，倒有一種九十年代國營商場的味道。

        十月二十，這個羽絨鋪子終于開業了。

        客棧前面的布告都發散了七八日了，城中百姓往來行商都紛紛討論著這個新鮮物什，果真靠鴨毛就能做衣裳？那得多味兒啊，穿上可跟個鴨毛撣子差不多吧。

        這一日來瞧熱鬧的人一波接著一波，還有那跟上時尚潮流的富戶，紛紛潛了自家家仆來買一波新鮮。

        “甚？這個要五兩銀？”

        有那問了價格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連忙后退出了商鋪門，后面有鬼攆似的，自己一個月才幾百文的工錢，豈不是要不吃不喝攢上好幾年才能買上一件。

        來瞧熱鬧的居多，也有不差錢的買了些被子袍子，這一日下來也賣出了三件羽絨服和兩床羽絨被。

        和其他的鋪子比起來，這個銷量簡直低的可憐，林語也并不著急，這羽絨服又不是他的主業，易晉林在京城制造的動靜肯定比他這里大，賣的多少沒什么要緊，更何況等再冷一些，城里的那些小郎君小娘子便都會發現這個商品的好了。

        “我看，倒不如在城里置間鋪子，這羽絨服還是不適合尋常百姓。”崖柏邊涮著牛肉片邊道。

        夜空灰藍，兩個人有許久沒有在晚間來一頓豐盛的夜宵了，正巧今日又收了些牛骨，林語便在院里的小廚房熬了一鍋濃濃的牛骨湯，兩個人都是能吃辣的，也不必用鴛鴦鍋，小泥爐烘著陶釜，面上厚厚的一層紅油，滾動著無數的麻椒辣椒。

        再切上幾盤牛五花，在紅油鍋里滾上一滾便燙熟了，狠狠的蘸進自制的油碟，裹上厚厚的醬料一起送入口中，這正宗的現代味道，直把人的天靈蓋都要爽飛了。

        牛肉難得，如今是不能跟客棧里的人分享了，林語嚼了一大口牛肉下去，嘴唇都被辣椒染襯出妖異的紅，喝了一口冰鎮的酸梅飲子這才騰出空來說話。

        “左右咱們也不靠羽絨工坊吃飯，等買的人多了這知名度也就打開了，無妨。”

        林語被辣的嗖嗖吸氣，嘴唇的紅腫在崖柏看來又多了層意味，兩人目光相撞暗中浮沉，這幅狼狽的樣子也莫名多了些曖昧，林語老臉一紅，“干啥。”

        “無事，”崖柏低下頭輕笑，“想著這幾日一切妥當，天氣還不冷，想不想去府城逛逛？”

        前幾天確實說了要出去走走，林語又塞了一口鴨腸道：“府城離這里多遠啊。”

        要是需要走上個八九天的還是算了，這古代的交通能把他的小身子骨顛的散架。

        “咱們趕著馬車，兩日也就到了。”

        “府城可是熱鬧？”

        崖柏神色自若，“頗為熱鬧，有山中寺廟，還有處溫泉莊子，以前聽說過倒沒去過。”

        溫泉啊……林語咬著筷子發起呆來，要是泡溫泉，兩個人豈不是要坦坦蕩蕩面對面了，話說起來兩個人現在是不是該深入了解一下了，前世林語也算是硬盤里有些存貨的人，空有一身理論知識無處施展，平常和崖柏在一起也有忍不住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崖柏是泥做的還是石頭做的，就沒見他失過態，該不會是不行？

        林語滿腦子的黃色廢料飛速運轉，絲毫沒有注意自己跟傻子似的神情。

        “怎么了？”

        “啊？沒有，”林語耳根有些發熱，“我在想咱們什么時候走。”

        這幅囧樣惹得崖柏從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要是想去，后日就能走，不出十天也就一個來回。”

        “甚好甚好，等明日我就收拾東西。”

        這都一年多了，兩人日日為了客棧忙活，在古代的第一次旅游，而且還是二人世界，林語也是非常期待的。

        “這夏瓜少吃點，涼。”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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