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諾愣在原地，他看著自己身上的方文思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床單濕了一片。

        “文思，你說的愛是……”

        “諾哥，我不知道這種感情算喜歡還是算愛，我搞不懂這兩者的區(qū)別，我也從沒有過這種感受，但我只要看到你，我就想向你靠近，我和你分開時我會想你，你不吃早飯我會擔(dān)心，你距離我近了我會心動，就像此刻。”方文思拿著趙諾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覺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文思…你…”

        “諾哥，我知道我做什么你都遷就我，你對我太好了，我也知道你不喜歡男生，但愛是沒有標(biāo)準(zhǔn)的不是嗎？我搞不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方文思眼里的淚滴落在趙諾臉上。“可是我真的好愛你，諾哥。愛到我想我的未來里有你，我想和你有個家。”

        趙諾聽著方文思的話，腦子疼的要命，他哭的更厲害了，好似比方文思哭的都厲害。

        方文思看著趙諾，他想把趙諾的眼淚擦掉，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諾哥，我……”

        “我很不幸。”趙諾語氣沉沉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你別愛我。”

        這幾個字扎在方文思心里疼的要命，他哭的更厲害了。“你說什么呢？”方文思緊緊抓著趙諾的衣服倒在趙諾身上哭，趙諾就任由著方文思趴在自己身上。

        兩個人就這樣什么話都沒說，方文思一直在哭，趙諾臉看向一邊，卻緊緊抓著方文思不放。

        直到方文思沒有了哭聲，趙諾看向自己身上的人，他睡著了。那么安靜，那么可愛，眼睛哭的紅紅的，眉頭還皺著。

        趙諾扶額看著天花板。“你這么好，怎么會喜歡我呢……”

        趙諾輕輕摸著方文思的頭發(fā)，很累嗎？睡的好熟，這么看來方文思的眼睛不只紅了，眼睛下面還有點青，昨天沒睡好嗎？

        趙諾感受著方文思睡覺呼吸時胸膛的起伏，好可愛。

        所以自己是被表白了吧，所以這么久以來方文思喜歡的人是自己嗎？

        趙諾突然想到去方文思家的那天方文思說的話。

        “我覺得未來太遠了，我先過好明天。”

        “我想追上一個人。”

        “嗯！喜歡！”

        “他特別好，他學(xué)習(xí)很好，對我也很好很關(guān)照，長的也好看。”

        趙諾也想起來那天自己的回答是：“挺好的，文思，你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現(xiàn)在趙諾的想法依然如此，他希望方文思比誰過的都幸福。

        剛剛方文思說：可是我真的好愛你，諾哥。愛到我想我的未來里有你，我想和你有個家。

        家……

        你配嗎？

        一聲犀利的聲音回蕩在趙諾耳邊，過去的回憶一下涌入腦海，那回憶是刺骨的痛，疼在血液里，揮之不去。

        趙諾9歲那年的夏末，父親被大海帶走了。媽媽本就不在的他孤身一人。葬禮上，小小的趙諾穿著一身黑站在人群當(dāng)中，他沒什么親戚，只有一位姑姑。在場的還有趙諾爸爸的摯友——高雨赫，也就是開面館的高叔。

        于夢和于校長站在趙諾身旁，于夢一直在哭，趙諾走上前看著于夢。“你哭什么？沒有爸爸的是我，你為什么要哭。”

        10歲的于夢哭的滿臉都是淚，鼻涕也止不住。“小弟弟，我可以把爸爸分給你。”

        “不要，我只要我的爸爸，我不要其他的爸爸。”趙諾蹲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于校長走過去把人抱起來。“孩子，對不起。”

        趙諾雙手緊緊抓著于校長不放，那天葬禮結(jié)束，天空陰云密布下著雨，趙諾被接到了他的姑姑家。

        之后的日子很不好過，趙諾的姑姑對他很不好，趙姑姑獨自一人生活，沒結(jié)過婚沒有兒女，性格不太好，經(jīng)常對趙諾又打又罵。并且趙諾的姑姑很喜歡喝酒，喝完酒就耍酒瘋。

        一天接趙諾放學(xué)，趙諾不小心把老師的水杯打壞了，老師的脾氣撒到了他姑姑的身上，回家后，趙姑姑氣的把酒瓶摔到墻上，玻璃飛濺砸在趙諾身上。

        “你怎么這么沒用！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趙姑姑上去狠狠的推了一下趙諾，趙諾跌坐在地，手壓在玻璃上，疼的要命，趙諾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鮮血的味道混合著酒精，趙諾捂住嘴抑制自己的嘔吐感。

        “從你出生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媽為了生你難產(chǎn)死了，我弟弟帶你出去玩也被你克死了，你到底是來我們趙家干什么的？？？你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趙諾忍著哭聲和痛看著旁邊的食品包裝，是一盒面包，上面是一個童趣的簡筆畫，上面有一家三口，和一個冒著煙的小房子。面包上有個最醒目的字：家。

        趙諾聽著姑姑的謾罵喃喃道。“家。”

        “你說什么？”趙姑姑順著人的視線看過去。“我在跟你說話呢！你看哪呢？？”

        “家……”趙諾聲音很微弱。

        “家？”趙姑姑喊的撕心裂肺。“你的家就是被你親手毀掉的！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趙姑姑抓起旁邊的掃帚棍就往趙諾身上打。

        “是你害死了你爸媽！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家了！你覺得你配嗎？！你配嗎？？？”

        “疼。”趙諾的小手擋在自己頭上，整個人縮成一個團。冰冷的地板好像散著寒氣，一點一點把趙諾吞噬殆盡。

        “還知道疼啊！你個敗家東西，趕緊去死吧！”

        “夠了！”此時于校長剛好過來看趙諾，他一腳踢開房門及時制止了趙姑姑的行為。

        他到的時候，趙諾渾身上下都流著血。“你有病吧？”于校長看向趙姑姑。“孩子我?guī)ё吡耍�你沒有撫養(yǎng)他的資格。”

        “不！不要！不要帶走他！我的小諾。”趙姑姑哭了。

        ——————

        這件事之后，趙姑姑被查出有精神疾病住在了精神病院，于校長把趙諾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生活了一年多后于校長又不顧家人的反對把趙諾帶回了家。

        可是趙諾每天悶悶不樂，什么話都不說。

        “小諾，你想要什么嗎？叔叔都能買給你。”于校長看著人。

        趙諾緩緩抬眼瞧過去。“我想找高叔叔。”

        這之后，趙諾11歲的秋天，于校長找到了趙諾口中的高叔叔——高雨赫。

        兩個男人坐在一家面館里說著話。“孩子在我身邊不開心，他總是找你。”

        “我知道了，孩子交給我撫養(yǎng)吧。老趙生前最得意的就是這孩子，這孩子也爭氣，回回考試拿第一。”高叔點燃了一支煙，看著于校長。“來一根嗎？”

        “我不抽煙。”于校長皺著眉頭。“我給這孩子買了個房子，雖然不大，但足矣支撐他的生活。”

        “行。”

        “我每年會給你他的撫養(yǎng)費。”

        “嗯。”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些了。”于校長眼睛發(fā)酸。

        “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其他的都不擔(dān)心，但你是校長吧，我希望你能保證他在學(xué)習(xí)上的需要。”

        “這點我敢保證，我孩子有的，他都能有。”

        “好，這就足夠了。”

        “這些別告訴小諾了，他不該承受這些。”

        “行，但孩子遲早會知道。”高叔重重的吸了口煙。“不過我懂你的意思，孩子以后也有自尊心，先瞞著吧。”

        “謝謝了。”

        “不必說這個。”高叔摁滅了煙蒂。“我該照顧他。”

        此后的生活，隨著趙諾身上的傷疤慢慢愈合，他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也在一點一點的好轉(zhuǎn)。

        高雨赫是個好家長，他把趙諾照顧的很好，趙諾也十分聽話，成績特別優(yōu)秀。只是不愛說話，也不交朋友。

        就這樣慢慢長大，他和方文思，相遇了。

        ——————

        趙諾回憶著自己的人生，他想起自己姑姑的話“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家了！你覺得你配嗎？！你配嗎？？？”

        突然手抖的要命，他看著身上的方文思，眼里的淚又止不住了。

        我的童年是充滿血腥味的，我的人生從開始就昏暗一片，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方文思，你是彩色的，你比誰都要亮眼。

        趙諾托起方文思的手，在上面輕輕落吻。

        方文思一直在牽著我向前走，仿佛一直在我耳邊說著：趙諾，前面有光。

        ——————

        方文思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黑了，方文思頭很疼，他坐起來看著四周，這是趙諾的家沒錯，但是趙諾人呢。

        方文思按了按腦袋，自己是不是表白了……趙諾怎么回答的來著。哦，他說，他很不幸……

        方文思想到這兒就覺得心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差點透不過氣來。他急忙跑出房間，趙諾此時在廚房做飯。

        “文思，你醒了？”趙諾瞧過來。“一會兒吃飯。”

        “諾哥。”方文思又忍不住哭了，他走上前從趙諾后面緊緊抱住人。“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趙諾愣了愣，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思考良久。“因為，我們是朋…”

        “別說這個。”方文思緊緊抱著人，腦袋搭在趙諾肩膀上。

        趙諾嘆了口氣，繼續(xù)煮飯。“文思，手，小心被燙到。”

        “諾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方文思這句話說的軟軟的，趙諾聽著耳朵燙的嚇人。

        但方文思剛說出口就后悔了，他不應(yīng)該這樣和趙諾說的，他知道趙諾萬事都順著自己。

        “我剛那句話，你就當(dāng)沒聽見。”方文思摟著趙諾的身子。“讓我繼續(xù)喜歡你好不好。”

        “文思。”趙諾關(guān)閉了煤氣，放下鍋鏟。他抓住方文思的手，輕言輕語。“我，不完整，我沒有完整的家庭，沒有完整的性格，你應(yīng)該和更優(yōu)秀的人在一起，你應(yīng)該有個美滿的家庭，而不是和我在一起。”

        “諾哥，我這輩子，沒你，就是不完整。”方文思忍著眼淚聲音顫抖的很，他樓住趙諾的手越來越緊了。

        “文思，你別哭了。”趙諾想轉(zhuǎn)身卻被趙諾緊緊抱著，趙諾嘆了口氣。“可是我怕你不圓滿，我怕你受我牽連，我怕你來到我身邊，還要哭著受著傷來愛我。”

        “諾哥。”

        “文思，我的未來很暗，我的世界很黑，你不怕嗎？”

        方文思身子抖的更厲害了。“我什么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你遠離我。”

        “我沒有未來的，文思，你應(yīng)該…”

        “你有未來！”方文思聲音突然大了一些。“你有，你還有和我的未來呢。”

        趙諾聽著人的話，心里又溫暖，又很痛，這種情感好久沒有過了。

        時間好似停滯了很久，趙諾輕輕開口。“那我，慢慢來。”趙諾轉(zhuǎn)過身抱住方文思。“我不太懂這種感情，讓我慢慢學(xué)好嗎？”

        “好。”方文思沉在趙諾脖子里掉眼淚，趙諾嘆氣。“為什么又哭了？”

        “你太溫柔了。”

        趙諾嘆了口氣，揉著方文思的頭發(fā)。

        “諾哥。”

        “嗯。”趙諾輕聲回應(yīng)著。

        “我愛你。”方文思在人耳畔說著。“今天的話你可以都忘記，唯獨這句不可以。”

        趙諾臉頰通紅。“我知道了，快起來，諾哥給你做飯。”

        “好。”方文思笑起來，跟著人去忙活。

        “諾哥，今天我要和你住。”

        “好。”

        “諾哥，這個豆腐別做湯了我想吃煎豆腐。”

        “好。”

        “諾哥，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

        “嗯，我知道了。”

        方文思太美好了，他從不吝嗇于表達自己的愛意，說的那么坦蕩，那么令我感到溫暖。

        就讓我待在你身邊吧，趁著你還需要我。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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