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裴大夫人的反應，裴螢輝并不清楚。

但她猜測，當時裴絳輝和裴玉輝肯定也在屋子里。

裴大夫人不是個好人，但她是個好母親。要將庶子記作嫡子，這么重要的事情裴大夫人一定會和三個女兒說。

不過這一切都和裴螢輝無關。

她去了姚姨娘的秋水院，發現姚姨娘正在繡制一架雙面繡屏風，正面是國色天香的牡丹叢，背面是活靈活現正在撲抓毛線球的兩只貍奴。

看到這副幾近完工的屏風，裴螢輝恍惚記起來，好像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老太太的生辰了。

上輩子姚姨娘在老太太的生辰日獻上這架雙面繡屏風，還沒來得及一鳴驚人，卻反遭早有準備的春姨娘算計。

這一回，她怎么可能還會眼睜睜看著姚姨娘再被算計一次呢。

“姨娘，這個雙面繡真好看，我好喜歡呀。”裴螢輝黏黏糊糊地擠在姚姨娘身旁，撒著嬌地說。

姚姨娘手上不停，聞言樂呵呵地說：“螢娘你要是喜歡的話，等姨娘繡完了這一副，也給你繡一副！”

“算了算了。”裴螢輝才不舍得姚姨娘這么累，刺繡這事兒太傷眼睛了，何況還是這種雙面刺繡，“我覺得這架雙面繡屏風與我有緣，說不定最后就到我手上了呢。”

姚姨娘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嗔道：“這是給你祖母的生辰賀禮，怎么可能會到你手上？小孩子別亂說話。”

裴螢輝聳了聳肩膀，不信就算了，事后見真章唄。

等到姚姨娘停下手，女主才把剛才裴大夫人和她說的事全盤告訴了她。

“夫人要帶走封哥兒？！”

也幸好姚姨娘已經放下了針，不然她現在鐵定要扎到自己的手指了。

裴螢輝安慰她：“您放心，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姚姨娘膽子小，拉著裴螢輝膽怯地問：“封哥兒真的不會被帶走嗎？”

窗外的大樹晃動著枝葉，樹影婆娑，仿佛是在回應姚姨娘的話。

“她想要封哥兒，無非就是想和得寵的春姨娘打擂臺。”裴螢輝無聲地笑了一下。

又把裴大夫人的算計詳細告訴姚姨娘：“現在老太太和春姨娘都不在，等她們回來事情都塵埃落定了，春姨娘就算再不樂意，又有什么用。”

“可是還有你爹呀，他也不會同意的吧。”姚姨娘是個以夫為天的傳統女子，下意識把希望寄托在了裴伯孝身上。

“他？若是母親鐵了心想做這件事，光靠父親一個人可阻止不了她。”

“那怎么辦呀？”

裴螢輝讓她放心，“既然母親想趁她們不知道把這事兒辦了，那咱們就讓她們知道唄。”

“啊？”姚姨娘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說了一大堆話，口渴的裴螢輝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放心吧，這事兒我已經安排了。”

想來過不了多久，老太太和春姨娘的人就該殺回來了。

“行吧，姨娘蠢笨，也不懂這些事兒，只能勞煩咱們螢娘多操心了。”姚姨娘伸出手替裴螢輝理了理發絲，溫柔道：“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太過勞累呀。”

裴螢輝握住她的手，眉眼彎彎，心里卻在想，若是不拼命算計，她如何能報仇？如何能獲得縣主的身份，把看不起她們母女的人都踩在腳下呢。

“好，我知道了。”她嘴上乖乖回答。

那件事情，合該提上議程了。

等回到云夢齋，裴螢輝就看到了一個洗得干干凈凈的孫歲星。

小姑娘的皮膚明顯比之前要白凈了些，也是，就算每日只用水擦洗身體，干凈程度也會打折扣，更何況她還是個沿街乞討的小乞丐呢。

一頭不算茂盛的頭發還在濕漉漉地滴著水，裴螢輝隨口道：“怎么不點個火盆子烘干頭發？這么濕著見了風，往后容易頭疼。”

原本正趴在院子里石桌上犯困的孫歲星立馬就精神了，“沒事兒，現在太陽大，曬一會兒就干啦！浪費那個炭做什么？”

小丫頭還挺替她節省的呢。

裴螢輝腳下一轉，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見過曹嬤嬤了？感覺怎么樣？”

孫歲星笑著的臉一僵，可憐巴巴地說：“曹嬤嬤好嚴厲……她說今日就算了，從明日開始，我早上起床就得跟著她學規矩，不學好不許伺候你。”

裴螢輝早就料到了。

別看曹嬤嬤和這小家伙同樣都是吃貨，但人家該正經的事情可從來不馬虎，又是宮里出來的，規矩這一塊沒有人比她更懂了。

假裝沒看穿孫歲星的小九九，裴螢輝的眼神掠過她頭頂，輕咳一聲，“曹嬤嬤也是為了你好，道理我也和你講過了，多學點兒規矩不會錯的。”

見她還是苦著張小臉，裴螢輝就說：“你也不希望辰星知道你連規矩都學不好吧？”

孫歲星：“……”

“再說了，你不學好規矩，我帶你出門也不適合啊。萬一遇上哪個貴人，你連請安都不會，不就是白白把把柄送給人家？不好不好。”

孫歲星：“……”

“好啦！”她憤憤一拍桌子，“不就是區區一點規矩嘛！我學！我學還不行嘛！”

她咬著牙立誓：“我都能把辰星養大了，就不信這點兒小小的規矩還能拿捏我了！”

裴螢輝眼睛一亮，立刻向曹嬤嬤獻寶：“嬤嬤你看~這可是歲星自己保證的哦！”

孫歲星：！！

她頭皮一下子炸開了，緩緩回身，就發現曹嬤嬤正站在她背后，一臉笑瞇瞇地看著她呢。

“挺好，挺好。”曹嬤嬤把揣著的手從袖子里拿出來，像拍小狗兒似的拍了拍孫歲星的腦袋瓜子，“學好了，往后嬤嬤疼你。學不好，那就別怪嬤嬤克扣你的點心了。”

聞言，孫歲星的瞳孔立時地震起來。

“喏，趁著有機會，快多吃一口吧。”嚇小孩也同樣有一手的曹嬤嬤，樂呵呵地把自己珍藏的點心喂了一塊給她。

孫歲星左看看笑瞇瞇的曹嬤嬤，又看看笑瞇瞇的裴螢輝，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點心，怎么辦，她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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