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自大的景光及打發走了，裴螢輝才不關心前面的事情是怎么收尾的呢，一轉身去了秋水院。

“姨娘，你這兒有什么好吃的呀，我肚子都餓了呢。”裴螢輝一進門就撒嬌。

姚姨娘連忙放下手里的針線，“我這兒還有一盤上午拿來的點心，還有些果子，螢娘要不先對付兩口？用膳的時候我再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沒事，我吃這個就行。”裴螢輝對口腹之欲的需求并不強烈，隨手就丟了塊點心進嘴里。

坐在地毯上玩七巧板的封哥兒一看到她，丟下玩具，邁著噠噠噠的小步子就跑過來抱住了她的腿。

“姐~姐~”

黏黏糊糊的兩個字從封哥兒的嘴里出來，就是特別招裴螢輝喜歡，她笑著把這軟綿綿的一團抱起來，點點他的鼻尖，“封哥兒想不想姐姐呀？”

“想~”小小的人兒伸出兩條胖藕似的胳膊，畫了個大大的圓，“那么那么想！”

裴螢輝忍不住一口親在了他軟彈的臉頰上，奶香奶香的。

順便坐下來給他剝果子吃。

封哥兒乖巧得很，靠在裴螢輝懷里抓著果子慢慢地吃，一點兒不打擾姚姨娘和裴螢輝的談話。

“方才我聽著前面有些熱鬧，是又出什么事兒了嗎？”

姚姨娘還想繼續刺繡，裴螢輝不允許，直接把人拉過來一起吃茶休息，“都快繡完了，不急這一會兒。這屏風是我的，所以我說了算。”

這孩子氣的話讓姚姨娘聽得好笑，她的眼睛十分酸澀，便從善如流坐下來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干涸的喉嚨。

裴螢輝：“前面啊，是老太太回來了，和母親在吵吵呢。”

“老太太這就回來了？我原以為還要些時日呢，怎么也沒聽說讓我去前頭迎接伺候？”和以往不一樣的流程讓姚姨娘奇怪了，“而且剛回來……就吵啊？”這可不常見。

“當然是有原因的。”裴螢輝給姚姨娘也剝了個果子，又給吃完了的封哥兒擦了一下嘴和小手，緩緩將事情的經過道來。

聽的姚姨娘呆住了，果子拿在手里都忘記送進嘴里了，“啊？啊？”

因為嫡子之爭而引起了這么多的事情，這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但……

姚姨娘隨口說了一句：“那也挺奇怪的呀，好好的怎么突然說起來嫡子這事兒了呢？”

她這么一說，裴螢輝才想起來，好像……她還沒有告訴姨娘自己被賜婚的事情？

嘴里的果子頓時不香了。

“咳，那也是有原因的啦。”裴螢輝眼睛亂飄，有心想瞞一瞞姚姨娘，別讓她那么快知道賜婚的事情。

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想歪。

偏偏事情就是這么湊巧。

孫歲星興沖沖地跑進來，“姑娘！高常侍派人把兩道圣旨都送來啦！”

啊這，裴螢輝扶額，什么時候不好，偏偏是這個時候？

所以她還是去弄副啞藥吧！

敏銳地察覺到裴螢輝目光中的不善，孫歲星腳下一剎，警惕地說：“姑娘你怎么這么看著我？”

“快拿來吧你！”裴螢輝朝她頭上丟了顆果子，被孫歲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來啦來啦。”

她把圣旨拿給裴螢輝，一邊好奇問道：“那些評書故事里的圣旨不都是天使宣讀，眾人跪下接旨的嗎？為什么這兩道圣旨卻只是派人悄悄地送進來呀？”

這和她聽的評書內容不一樣啊！

兩卷明黃絹絲的圣旨被裴螢輝放在機子上，手一撥，就咕嚕嚕的滾起來了。

“開明帝下圣旨的時候也不是在宮里，后補也就算了，哪有再特意折騰一回人的道理？”

孫歲星嘀嘀咕咕：“我看他就是想故意折騰你嘞，不然怎么會讓人捂住我和那個誰，阿飛的嘴，不讓我們通知你和景光及，再把你們抓了個現場故意賜婚呢。”

事情都過去了，裴螢輝也懶得再逼逼賴賴開明帝這點兒小心眼的操作。

更何況，他的賜婚還幫了她一把。

甚至……

裴螢輝看向另一卷圣旨，手指撫過上面凹凸的繡紋，笑了，“有了這道圣旨，母親想不答應也不行……”等等！

孫歲星她剛剛說了什么？

賜婚？

她剛剛絕對說了這兩個字對吧！

裴螢輝身上的汗毛突然炸起，靠著機子的半邊身子酥酥麻麻的，一股灼熱的視線緊緊盯住了她，咽了口口水，她根本不敢轉頭。

“賜婚……”姚姨娘盯著裴螢輝，輕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問孫歲星：“是螢娘被賜婚了嗎？男方是誰？”

別說！

饒是裴螢輝的眼睛用力到抽筋了，孫歲星這個時靈時不靈的小機靈鬼兒很顯然今天又出了點毛病，沒有接收到裴螢輝的意思，居然直不愣登的把實話說了出來。

“是大姑娘的夫君，寧遠侯爵府的世子景光及。”

“……”

姚姨娘睜大眼睛，手一松，茶盞“啪”的一下摔在了身上。

幸好里頭的茶水已經漸溫不再滾燙，否則姚姨娘的腿非要被燙壞一層皮不可。

她撲過來拉住裴螢輝的手，第一次大聲地質問她：“歲星說的是真的嗎？你、你怎么會被賜婚給景世子的？！”

姐妹共事一夫，正經人家哪會這么做？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一連串的往下掉，“不行，我要去找老爺和夫人，我絕不答應這種離譜的事情！”

“我的螢娘……你明明可以嫁給其他人做正頭娘子的，憑什么要去他們侯爵府做妾？開明帝也真是的，這不是打他自己的臉嗎！”

姚姨娘一邊哭一邊就要起身去找裴大夫人。

看到她這樣，裴螢輝的心里冒起了數不清的小泡泡，一個個炸開來，讓她的心變得酸酸軟軟的。

如果說其他人對她只有利用的話，那這世上唯二會單純關心她的人，就只有姚姨娘和弟弟封哥兒了。

他們不在乎她嫁的是權貴還是普通百姓，姚姨娘只是不想讓她重蹈自己的覆轍。

妾通買賣，生下來的子女也抬不起頭，不如嫡子女尊貴便罷了，還要受人利用，連累子孫，與人做妾有什么好的？

比起自己在裴大夫人手下忍氣吞聲了十多年，姚姨娘這還是頭一回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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