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善大師說的前朝淑妃用的‘生子藥’，確有其事。裴琰輝拿出來的那顆藥，也的確是從前朝淑妃手里的神藥脫胎換骨而來，能助男女孕育子嗣�！�

這第一句話，就把遲惠仙給鎮住了，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神藥？

“那你怎么說……那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裴螢輝看她突然坐直了身子，搖搖頭道：“后面還有但是呢。”

“但是啊，這藥的效果為何這么好，不過是因為它激發了母體的所有機能，就好比一塊豐饒的土地，原本年年都能有收成，但為了一次大豐收，就用盡了土地里所有的肥力，后續反而再也長不出東西來了�！�

“待生下孩子之后，母體就會迅速衰竭�！�

“也就是說，一旦服下這顆所謂的生子藥，這女子便已經半只腳踏進了閻羅殿，神仙無救了�！�

這話中的殘酷簡直撲面而來。

遲惠仙一時呼吸遲緩，顯然是被驚住了。

“這……”她訥訥道：“智善大師不是說還要查一查么，螢娘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裴螢輝勾唇一笑，“因為那顆藥本就是我想法子送到裴琰輝手中的。”

她知道自己有所準備之后，那日裴絳輝和裴琰輝的計劃必然會失敗，裴絳輝還有生路，而沒有強勢背景的裴琰輝根本不可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但裴螢輝不想讓裴琰輝那么早死。

死亡多輕松啊，眼睛一閉，一睜，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

裴琰輝欠她的那么多血債，哪里是這么容易就能還清的呢？

她把生子藥送到裴琰輝的手上，不管她原來想用它做什么，在生死關頭的時候，裴琰輝一定會想起來，將它獻給長樂長公主。

長樂長公主和駙馬既不是沒見識的人，又擔心會上當受騙，自然只會囚禁裴琰輝，而不是急于取她的小命了。

聽完她的整個計劃，遲惠仙這才恍然大悟，“你可真是……”

她想了想，蹦出四個字來：“會算計呀！”

可不是會算計么，反正到現在還沒聽說長樂長公主把裴琰輝送去天牢的消息，說明她至少不知道生子藥是假的。

而裴琰輝也沒供出裴螢輝，就說明她尚且不知道這藥的來源，反而還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好運氣，居然能得到這樣一顆傳說中的神藥。

也不知道裴琰輝為什么會對這顆藥如此深信不疑，但遲惠仙覺得，以裴螢輝設局的能力，或許那幾個太醫也好，包括眼力過人的智善大師也好，可能都查不出藥有問題。

遲惠仙忽然急起來，“那要是長樂長公主吃了那顆藥，后面出事了該怎么辦？”

長樂長公主畢竟身份尊貴，上回復合香沒牽扯到裴螢輝這個縣主的身上，但她要是死了……誰也不敢保證開明帝不會因此遷怒于裴螢輝呀。

裴螢輝拍拍她的手，讓她別擔心。

“放心，她不會吃的。”

“為什么這么說？”

裴螢輝一歪頭，“惠仙姐姐不想知道我是從哪兒得來的藥嗎？”

“……想。”

裴螢輝狡黠地笑起來，“往后惠仙姐姐想求神拜佛的話，千萬別去法福庵。”

“啊？”明明是在說藥，怎么話題一下子跳到了法福庵？

遲惠仙轉念一想，很快就反應過來，震驚地說：“你是從智善大師處得到的？”

“沒錯。”

“怪不得啊……”怪不得智善大師一眼就看出了那顆藥的來頭。

從自己手中流出去的藥，怎么可能會不認識呢？

但這又涉及到另一個問題了，“智善大師不是出家人么，她怎么會有這生子藥？”

別管這藥的后果慘烈不慘烈，但它確實有助于男女生子，倒也不負這“生子藥”的名頭。

裴螢輝似想起了什么，輕嗤一聲，“法福庵名頭之盛，可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好地方啊。”

“惠仙姐姐不知道吧，不僅是法福庵的地契，還包括了它所在的那個山頭，都是法福庵的地界，智善在山體中挖了一處絕妙的地方，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窮奢極欲的銷金窟，名喚‘云雨樓’。”

“在那里，不管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女，她都能給你找出來�！�

“只要客人有足夠多的錢，無論是想發泄欲望，還是想‘求子’，亦或是想找女人‘生個孩子’，智善統統都能滿足你�！�

“這顆生子藥，就是智善這么多年滿足客人們需求的工具。一旦客人點單讓云雨樓的姑娘們生孩子，她就會給她們吃這顆藥，生完孩子后，那女人也就廢了�！�

裴螢輝眨了眨眼睛，緩緩說：“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會泄密的�！�

還是第一回知道這個秘密的遲惠仙聽得愣住了。

“天子腳下，京師重地，居然……還會有如此的魔窟�！�

她心底里曾經仗劍為世人尋求公平的俠義心又在蠢蠢欲動。

閉了閉眼，遲惠仙就將這不合適的念頭壓了下去。

聽螢娘的意思，云雨樓存在至今已有許多年頭，連螢娘都能知道的事情，京城里怎么可能會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呢。

但云雨樓也好，在世人面前偽裝成得道高僧的智善也好，至今無人戳破，那就說明云雨樓背后必有十分強大的靠山。

只要它背后支持的人還在，就算鏟除了云雨樓，還會有更多的云雨閣、云雨苑、云雨宮拔地而起。

野草是除不盡的。

除非……她大權在握，一把火放下去，徹底掘了這腐爛的土地和里面滋生的根系。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忽然對裴螢輝說：“多謝你，螢娘。”

裴螢輝沒有多嘴問，反而像是知道她在謝什么似的，只是瞇著眼睛笑起來，“不用謝~”

云雨樓的事情被她暫且放在心底，遲惠仙又問：“你剛剛說長樂長公主不會吃這顆生子藥的，為什么這么說？難道智善大師會告訴長公主真相？”

話音剛落，她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應該不可能�！�

“如果智善大師說出真相，必然會惹怒長公主，說不定她會讓大理寺、刑部嚴查此藥的來源。如此大動干戈，螢娘你和智善大師都未必能保全自己，所以她應該不會給自己挖這么個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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