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栗子，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狗，他和你一樣大，也是個三歲的帥氣小伙子，不過他沒有你幸運，栗子，你要堅強下去，好好恢復……”
  他說不下去了。
  也許是覺得自己這樣挺丟臉，曾廣低頭在自己膝蓋上把眼淚蹭掉，有些黑的膚色倒是看不出他曾經哭過。
  “我和你說這么多干什么，栗子你只用開開心心活著就好了。”
  封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這個很有故事的男人，只是現在命令還沒有解除，好的工作犬，在命令沒有解除的時候，是不會動的，無論旁邊發生了什么。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曾廣又陪著封月玩了一會兒，察覺到封月體力開始下降，這才停下。
  封月對這種感覺很新奇，他隨著曾廣的指揮，配合著動作，都想繼續服役了，這得多有意思，做個好人，也是他曾經當反派時的奢望，現在做不成人，能做個好狗也是好的。
  等曾廣帶著封月回去的時候，也到了狗狗們吃晚飯的時間，封月很榮幸地又混上一餐。
  讓封月更開心的，晚上居然還有牛肉吃。
  工作犬們雖然有工資，但并不能支撐他們天天吃肉，多數還是得吃狗糧，畢竟他們已經退役，不比服役的時候吃得好。
  晚上喂食的時候，當然不能只有曾廣一個人，這時候又來了幾個飼養員。
  封月埋頭吃飯的時候，這幾個新來的飼養員就圍在他周圍，看著他吃。
  這也是沒辦法的，封月來這里以后，總是和這邊格格不入，要是栗子還是不吃東西，他們也只能放棄了。
  還好，僵持了一個月，栗子終于走出來了。
  聽著那些人在旁邊小聲唏噓，封月一點不在意，他現在是狗，不需要懂人情世故，只要自己開心就可以了。
  “聽說了嗎？就上個月起火的那個豪宅，已經下結果了。”
  “我倒是沒注意過，我以前不是消防系統的，怎么了，找到起火點了？”
  “是啊，火災不是意外，人為引火，放火的人是那家的女傭，放完火女傭就服用了過量安眠藥，這還是法醫化驗出來的，當時尸體都成焦炭了，要不是陳隊想著化驗一下，都不知道居然是內部放火，這得是多大仇啊。”
  另一個人此時也插話：“我倒是知道些，不是仇殺，沒找到任何放火的理由，現在懷疑是家族內部原因，嫌疑最重的是那家的二房，只不過現在沒有證據，根本不能下定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就是缺少證據。”
  “豪門可真亂啊，聽說那家人現在只活下來一個，腿還被砸斷了，粉碎性骨折，以現在的醫學水平，應該能恢復，不過時間應該要很長，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得起來。”
  “你們別在這里瞎猜，被外人聽見不好。”
  “我們也只是在這里說說，狗狗們也不會說出去的。”
  曾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是這邊的小負責人，有些上面的通知都會給他發一份。
  他看了眼上面的信息，皺緊了眉。
  旁邊人看到他的表情，隨口問了一句。
  “怎么了，曾隊長？”
  曾廣抬眼看了眼已經干飯完畢的栗子。
  “剛剛收到消息，剛才你們說的那個幸存者……聯系了上面的人，想要領養栗子。”
  封月豎起耳朵，看向曾廣。
  這是什么意思，幸存者？
  那個被重物壓住腿的青年？
  “什么情況？消防犬不是不能領養嗎？”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只要出得起價錢，不過是條狗，想領養是能辦到的，而且這家人就算只剩下這么一個獨苗苗，他們也是有資本放在那里的，栗子被領養也是好的，最起碼日子會比在這里好過，還好栗子狀態開始恢復了，不然真不放心它被領養。”
  封月現在都不記得青年的樣子，在狗狗的視角里，那時候青年臉上都被黑煙熏得黢黑，根本看不出來長得什么樣。
  可那個青年為什么要領養他？
  ——
  符淵再一次被腿上的劇痛疼醒，喉嚨干渴，肺部也不舒服。
  他睜開眼，旁邊的護工立刻端起一杯插著吸管的水杯放在他面前。
  忍著疼，喝了幾口水，符淵這才舒服一些。
  胸口鏈接著不少儀器，手臂上的滯留針還在一點點輸液。他的情況開始慢慢好轉，人也從ICU轉移出來，現在就等著身體自然恢復就好。
  疼痛遮掩了他下半身的控制權，沉重感遍布全身，眼前還是黑色和紅色扭曲的畫面，還有最后看見的那個冒著火的身影。
  睡了很久，他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只能躺在病床上，忍受著遍布全身的疼。
  “救我的那條狗怎么樣了？”
  護工聽到青年沙啞的嗓音，先是一愣這才開始回答：“已經派人通知了，今天那邊發了消息過來，栗子火災的時候傷得不重，動物恢復得也快，今天開始吃食了，少爺要看看嗎？”
  符淵沉默了好半晌，護工都要以為他睡著了，這才聽見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護工立刻拿出手機，找出栗子今天的照片，雙手舉到符淵面前讓他看。
  照片上的德牧骨瘦嶙峋，后腿上有大片斑禿，應該就是那天著火時燒的，現在已經長出了短短的黃色絨毛。
  看拍攝的地方，應該是剛洗完澡，栗子的精神狀態還可以。
  他第一次清醒的時候，就了解了所有情況，然后不管身體情況下達了不少指令下去，現在符家的掌舵人沒了，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家產也都是他的，他不可能讓二叔那一家子占便宜。
  處理完家里的事，他就系統調查了當天救他的那條狗，知道了那條德牧叫做栗子，是個很可愛的名字。
  當天還有一條狗喪生，他也沒忘記，能簽字的第一時間，他就以自己的名義，給消防大隊捐贈了五千萬。
  這也是他能領養栗子的首要原因。
  清楚了來龍去脈符淵知道，栗子受了心理創傷，要不然也不會退役，這些年里，栗子算是消防犬中最優秀的那一批，執行力和體能都是頂級。
  今天聽到栗子吃飯了，他心里稍微有了些觸動。
  不過很快又平淡下去。
  要不是還有仇恨支撐著他，他根本不想活著，愛他的家人全死了，還有他那剛上小學的妹妹，那些人就這么狠心，明明流著一樣的血，錢就那么重要？
  想到栗子，這條狗也是因為他才成了現在這樣，反正狗的壽命不長，他到時候會把栗子富足地送走，那時候想必仇已經報了，栗子走了，他也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一個人的世界，有什么好留戀的。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讓他精神麻痹，符淵甚至覺得這種疼痛讓他很快意，心里暢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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