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那一聲白首之約似是破云而來的晨曦,在鶯時心里落下一道明媚溫柔的影子,安撫了她所有的情緒,教她偎著殷旭就此回了別院。
殷旭擔心鶯時身體,堅持讓方享前來查看一二。
不知為何,自方享到住處和殷旭見面起,鶯時便覺得這兩人交換的視線中或許藏著什么不能與她說的事。
一旁的隨玉見鶯時總看著那兩人,道:“奴婢看小姐臉色確實不大好,方大夫快來看看吧。”
方享的視線從殷旭臉上劃去看隨玉,很快地瞥過,這才到鶯時身邊問診請脈。
鶯時將在湖邊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方享,一旦回憶起當時身體的反應,她不由后怕起來,問道:“以前從未這樣過,我不止頭疼胸悶,身體都好像完全沒了力氣。平獻,我是不是還有其他病癥?”
見鶯時如此焦急,方享先是搖頭,再微微垂下眼,似在想什么。
室內因方享的沉默顯得格外安靜,因此惹得鶯時更加害怕,追問道:“平獻,你說呀。”
殷旭扶住鶯時肩膀,柔聲安慰道:“若真有事,平獻不會是這反應,且等等他想好了再說,否則解釋不清平白惹得你急,是不是?”
殷旭平和的眉眼消除了鶯時此時多半的焦慮,她點頭,靜靜等著方享的回答。
方享又斟酌了一會兒,才道:“或許是好事。”
鶯時驚惑不已,道:“好事?什么好事?”
方享掃了殷旭一眼,責怪他道:“你怎么不說話?帶著鶯時故地重游的是你,這會兒反倒安靜了。”
殷旭瞬間明白方享用意,對鶯時道:“是我的疏忽,原本想在湖邊多逛一逛再告訴你,不料你忽然那般反應,我一時情急,到這會兒又將這事忘了。”
鶯時看他滿面歉意,仍是不解,道:“我們來過濟州?”
“來過。”殷旭道,“有些年頭了。那會兒你爹有一趟生意在濟州交辦,特意帶了你一塊兒來。當時我恰好也在此地,又是盛夏時節,便特意約了你去避暑山莊游玩。”
“是嗎?”鶯時問道,很是惆悵,“但我完全想不起了。”
“不,你記得。”方享道,“你記得當日跟文初游湖的情景,記得當時你們也見過畫舫,見過那些伎子紈绔,只是你還沒完全想起來。”
“是這樣嗎?”鶯時不敢肯定方享所言,轉而向殷旭投去詢問的目光。
殷旭點頭道:“平獻醫術精湛,又是自己人,斷不會誆騙你我。他既說是好事,說明你的記憶確實在慢慢恢復,不必擔心。”
“是啊,文初這確是個辦法,但是切記,凡事欲速則不達。傷筋動骨尚需百日休養,何況你險些身死,還事關記憶,恢復一事不可操之過急。”方享道,“我先開點靜心凝神的藥緩了你這一陣,往后還是順其自然,慢慢來。”
方享是鶯時的救命恩人,鶯時自然相信他的話,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方享走前對隨玉道:“鶯時的病情不比過去,用藥有變化,你隨我來,我同你說。”
殷旭眼看方享和隨玉離去,眸光微沉,卻不想一只素凈玉手驀地捏著他的下巴,引他轉頭,就此讓他又落進了鶯時含笑嬌美的目光中。
他收起前一刻的顧慮,眉眼稍彎,笑道:“我就多看了一眼,連平獻的醋都要吃?”
鶯時仍有些懶洋洋的,便躺下枕在殷旭腿上,仰面看著他,道:“真要吃醋由不得你過安生日子。”
從在荷送十里湖遇見鄭漁卿到此時,鶯時都未提過那侯門千金一字,足見她并不多將殷旭與鄭漁卿的關系放在心上,又如何可能吃方享的醋?
盡是二人私話玩笑,情趣所致。
殷旭低頭看她,仍是不放心她的情況,叮囑道:“千萬記得平獻的話,慢慢恢復。你是不是記得過去的事,與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平安,是不是在我身邊。”
他彎著手指在鶯時鼻上輕輕刮了一下,眼底似淌著蜜。
鶯時雙手捉住殷旭的手握著,盈盈笑道:“雖說如今與你相伴已十分美好,但少了過去的記憶總是不完整。我啊,不那么急著想記起過往,卻也不想真的缺失了曾經十幾年的記憶。只盼望著哪一天上蒼多垂憐我一些,讓我起來。”
“我們的過去分別兩地,聚少離多,與我而言倒是頗多對不起你。但往后……”殷旭眸光又添溫柔,真摯誠懇,道,“我要我的夫人時刻陪在身邊,我會將從前那些都補回來,不讓你再離開我。”
“夫人?”鶯時下意識重復一聲,嘴角已溢出笑意,又怕被殷旭看了去再笑話自己,便想要坐起身。
殷旭卻按住她肩頭,道:“夫人笑得好看,何必躲著?”
“什么夫人?誰是你夫人?不許看。”鶯時說著抬手去捂殷旭的眼睛。
殷旭由著她鬧,毫不反抗,只端正坐好。
眼前被鶯時遮下一片暗影,唯有她指縫里漏了些光,與她腕上的幽香一塊兒,催動著此刻某種復蘇的情緒。
鶯時未察覺殷旭的反應,繞去他身后,雙手遮著他的眼睛,忽見他耳根發紅,這才問道:“覺得熱了?”
說話間,雙手又搭去了殷旭肩上,側頭看著他問道。
她不知自己認真的模樣最能牽動殷旭的情絲,就連他的視線都仿佛因此長在了她的身上,如何都挪不開。
終于意識到殷旭漸深的眸光里包含著怎么樣的情緒,鶯時心頭隨之一顫,耳下也是發燙,便乖乖坐去殷旭身邊,道:“這不怪我。”
若非她“作亂”,如何讓殷旭這般惹火?
偏偏她的確無心,殷旭又從來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此時只耐著唇干口燥,順著她的話頭,道:“嗯,確實不怪你。”
見鶯時往旁邊挪開一些,他即刻拉住,道:“都說了不怪你,怎么還跑?”
鶯時原只低著頭,見殷旭不松手,她才試探著抬眼,小心翼翼去看他。
倒是殷旭大方著任由他看,又趁她不備,刮了她的鼻子,道:“只管做你高興的事,旁的不用你操心。”
鶯時一根手指點上他的衣袖一角,看他沒反對,便加了一根手指,拽上一些袖管在手里。
如此越拽越多,漸漸就將他寬大的衣袖幾乎都抱在了懷里,鶯時道:“能讓我高興的事,你會不知?”
殷旭故作沉思,不見鶯時繼續,他便道:“究竟是龍鳳、鴛鴦,還是海棠、牡丹?”
“要海棠。”鶯時一語出口才發現著了殷旭的道。
看他得意點頭,鶯時竟還惱不起來,反而用力拽了懷里的袖管。
殷旭往她身邊挪去,低頭湊近她面前,問道:“那就繡海棠了?”
鶯時原想嗔他幾句,可見他似柔月溫和的笑意,眉間眼底盡是對自己的寵愛之色,她說不出話,只抿著唇,最后微微點了頭。
殷旭有意輕扯了自己的衣袖,不想反讓鶯時將衣袖抱得更緊,還問他道:“做什么?”
“我去拿紙筆記下來,還有什么想要的一并都寫了,我好即刻著人去辦。”越是說話,殷旭的臉挨得鶯時越近。
收了話音時,他已矮了身去湊鶯時,自下而上睇著她。
鶯時被他瞧得更羞,面上紅暈似真染了海棠艷色,嬌俏媚人。
她頓了頓,問道:“明日可得空?”
“如何?”
“今日湖景未賞完,明日還想去。”
“倒也并無不可。”殷旭順勢躺下,這回換他枕上鶯時的腿,道,“這回是真想故地重游了?”
“知道還問。”鶯時道,“不過鄭小姐知道你在濟州,會不會為難你?”
“倒是不怕她,怕的是武安侯也來了,侯爺的面子,我不得不給。”
“但你不是說武安侯并不愿意你與鄭小姐相交?怎的這會兒又要考慮他的面子了?”
殷旭還未作答,隨玉的聲音從房外傳來,道:“公子,武安侯遣人來了。”
鶯時頓覺失落,但見殷旭不動,她心頭軟了一些,輕輕殷旭肩頭推了一把,道:“還不去?”
殷旭巍然不動,一雙眼睛只看著鶯時,道:“面子不得不給,但幾時給,眼下還能由我做主。”
心知殷旭是在寬慰自己,鶯時已不去計較他和武安侯府千絲萬縷的關聯,哄他道:“你只當早去早回,別還惹了侯爺不高興。”
殷旭由鶯時推著坐起身,臨行前與她道:“若是悶了就找平獻和隨玉,我這趟不定什么時候回來。”
“曉得了。”鶯時柔柔再推了一把。
殷旭卻捉了她的手,貼在她耳邊道:“我也曉得了,繡海棠。”
“哎呀。”鶯時嬌吟一聲,頰上紅云鋪開,正想去“教訓”殷旭,可那人輕巧地抽了身,早走開好幾步。
雖如此,殷旭仍回頭看她,眼底笑意不減,直至臨近房門處,才收回視線,一并收斂了臉上笑容,吩咐立侍的侍女道:“仔細些,別出差錯。”
聲音像霜,冰冷地罩在隨玉耳畔,說完,他便走了。
隨玉一聲“是”都未出口,只得目送殷旭離開。
再去見鶯時時,隨玉面色比方才沉了幾分,道:“公子怕是晚上趕不及回來,奴婢讓廚房單照著小姐的口味準備晚膳吧。”
“還是備些文初喜歡吃的,再準備些點心,他要是回來得遲,也有墊饑的東西。”鶯時道。
如此,鶯時當真沒有等到殷旭回來與自己共用晚膳,及夜色四合也未見他回來。
鶯時只能一面等,一面準備明日出游的衣裳。
然而來來回回選了多時,只要殷旭沒回別院,鶯時便無法定下心神,自然也定不下明日穿哪一套。
隨玉看著鶯時將手里的裙子丟去榻上還總往房外看,她道:“公子見武安侯多要費些時間,過去深夜再歸也是有的,小姐不必擔心。”
鶯時驚道:“什么事要談這么久?”
“公子深受武安侯器重,侯爺多交代公子一些事實屬常見,奴婢哪里能知道具體。”隨玉道。
此時房外有家奴稟告,說別院外有人求見,自稱姓薛,從武安侯處來。
察覺隨玉臉色驚變,鶯時不由緊張起來,拉著侍女道:“出事了嗎?”
隨玉眉間已現憂慮之色,但還算平靜,只讓鶯時在房中稍等,她先去看看。
鶯時本要跟去,窗外夜色中卻忽地閃過一道黑影,以迅雷之勢竄進房中,眨眼間便到了鶯時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將她逼退到榻上。
鶯時瞬間想起入濟州前的那一晚,那個突然出現的黑影,還有那只被塞到她手中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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