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夜月被推來的一片薄云遮掩,在殷旭眉眼間落下一片陰翳,隱去了幾分陰沉。
方享尋來時間見兩人正對峙,他忙上前拉過殷旭,對鶯時道:“我看著文初就好,鶯時,你先回去吧。”
鶯時還未作答,便見方享拉著殷旭匆匆離開。
方享送殷旭送回去,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安置妥當,正要回自己住處,不料在院外發現鶯時的身影。
“鶯時?”方享快步上前,道,“哎呀,你怎么這會兒還在外頭?仔細自己的身體。”
鶯時的視線越過方享身邊朝殷旭的院子望去,只見那兩盞掛著的燈籠,在如今的夜色下也已黯淡了不少。
她問道:“我看文初臉色不好,放不下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方享先是嘆了一聲,滿面愁容地搖了搖頭,道:“他酒量一直不好,這些年也沒練出來,加上心里頭總有些事,一喝酒就容易醉。你可別聽那鄭……鄭漁卿的話,文初自律得很,從不多喝放縱,只是他喝了就臉就發白,看著嚇人,其實不礙事。”
“那就好。”鶯時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低聲道:“我其實……倒不是那么在意鄭小姐。”
方享聽出其中端倪,有意追問道:“不那么在意?就是多少還是在意?”
鶯時登時低下頭,便是默認了。
方享釋然笑了笑,引著鶯時往她住處去,緩緩道:“你在意也是正常,換做哪個姑娘家遇見這種事都要介懷的。但你千萬要相信文初,他也是受侯爺之名,不得已才帶著鄭小姐出入,那可是武安侯唯一的掌上明珠。”
“我知道。”
“你不知道。”方享又是一聲長嘆,嘆得那才從云后露臉的月隨之暗淡下去,他道,“郢都是一國之首,尤其靠近皇城住的那些人,哪一個不多少沾點皇親、官門的利害?文初跟這些人打交道,要顧忌的太多,有時也難免需要曲意逢迎,那位鄭小姐就是最難纏的一個。”
薛沅之言又仿佛在鶯時耳畔回響,此時聽方享這樣說,她難免失望,卻還忍耐著,咬著唇,繼續等方享說下去。
“這事文初應該跟你解釋過,我如今只說我知道的,便是那位鄭大小姐確實意屬文初,但人家那樣的出身,文初真與她結了連理還是低人一等。需知道,你的文初哥哥心氣也不低。”方享調侃著,搖頭道,“他無意入官門,更不稀罕侯府女婿的身份。原因為何,該不用我說明了吧?”
鶯時淺淺一笑,卻也不盡高興,斂了嘴角的笑意亦少不得擔憂,道:“但如果侯爺真要為文初和鄭小姐保媒呢?”
“文初一早便在侯爺面前表明過心跡了,你以為侯爺不知他有心上人?再者,他若是做了侯府的女婿,商場的事可就沾不得了。侯爺上哪兒去找個如此能耐的幫手替他的位置?我琢磨著,侯爺如今最難辦的事,反倒是如何讓鄭小姐對文初死心。”方享道。
見鶯時依舊心事重重,似乎并未被自己說動,方享繼續安撫她道:“其實這次侯爺將鄭小姐安排給文初的決定,說到底也是寵著自家女兒。畢竟是在濟州,鄭小姐若是要插手郢都商會的事,侯爺可未必答應。不過讓她過把癮,等這陣的興兒過了,也就過去了。”
“希望如此吧。”鶯時輕聲道。
方享攔在鶯時身前,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我今晚若是沒法說通你,豈不是回頭讓文初難做?再者,他知道這趟掃了你的興,暗中給你準備大禮呢。你可千萬別跟他說,我也是實在沒轍了,怕你和他生了心結,就先透個底給你。他對你是當真一心一意,你別誤會他,否則便真是惹他傷心了。”
方享的說辭算是入情入理,鶯時聽在心里多少有幾分寬慰。
“我把話都說完了,事實擺在眼前,他對你若不是真心,早攀著鄭小姐的高枝去了,是也不是?”方享道,“夜確實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免得你睡不好,明日一臉憔悴地去見文初,他又該說我了。”
鶯時卻未聽方享的,反而往殷旭院子的方向走。
“哎,你這是做什么去?”方享攔住鶯時問道。
“我看文初方才的樣子不太對,聽了你的話,我這會兒反倒不能放著他一個人了。”鶯時回道,想起白日里那個侍從的話,她懇求起方享來,“平獻,你帶我進去好不好?我保證不吵他休息,只守著他。”
“不可。”方享斷然拒絕道,“實不相瞞,文初最在意你,也生怕在你面前有一絲做得不夠。但是醉酒這種事是身不由己,他可不愿讓你瞧見他失態。這樣吧,你若是不放心,我幫你去看著他,但凡他醒了,我立即讓人去找你,如何?”
鶯時埋怨道:“你這是將我的話都堵了,我如何再說得下去。”
“該是我情理上說通了,你反駁不得。”方享道,“都是自己人,我何須騙你?不信,等明日,你將我的話都告訴文初,他總該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只看到時候他找不找我的事,就明白我這會兒說的究竟是不是虛言。”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搶先要堵你的話而已。”方享現學現賣,又調侃起鶯時來。
又是說理又是伏低做小地哄自己,方享這一番言辭下來,確實讓鶯時再找不出反對之處,只得點頭道:“那有勞你照顧文初了。”
方享一抬下巴,佯怒道:“我看出來了,你是當真見外,沒把我當自己人。”
鶯時忍俊不禁,道:“我沒有,是當真感謝你。文初有你這樣一個知交好友在身邊,很讓人放心。”
“既然放心就趕快回去歇著吧。”
“幾步路的功夫,你不用送我,回去看著文初吧。”鶯時欠身告辭。
清輝籠著鶯時離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闌珊燈火之中。
她不知方享一直站在原處看著她,看她前后回頭相顧三回,直到她真正隱沒在寂靜夜色之中,方才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最后卻并未回去照料殷旭。
翌日晨間,殷旭早早便去尋鶯時,誰想她竟不在房中,問了其他侍婢,也都不知她的去向。
殷旭聞言眸光一沉,冷冷道:“這點事都辦不好,自己下去領罰。”
侍婢嚇得跪在殷旭面前求道:“公子開恩,饒了奴婢這一次,饒了奴婢吧。”
殷旭正欲發作,卻見鶯時正從廊下墻影中走來。
他再不顧腳邊還在哭求的侍婢,快步迎上前,將鶯時攔下,拉著她道:“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尋不見你,我多擔心?”
“我只是去看看隨玉,沒有離開別院。”鶯時看自己房門外有個正跪著抹淚的侍婢,猜到定是殷旭又要罰人,她道,“你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別罰她了。”
殷旭充耳不聞一般,牽著鶯時回走,道:“這別院也不小,你真想藏起來,我未必能立刻找到。”
待到房門外,見侍婢仍跪著不敢起來,他只淡淡道:“小姐替你說了情,下去吧。”
侍婢當即叩頭謝恩,連說了好幾聲“多謝小姐、多謝公子”這才離去。
鶯時見侍婢離開,自己推了房門,引殷旭入內,道:“醒了酒,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一路帶著殷旭坐下,再為他倒了茶,鶯時才發現殷旭只是盯著自己看,她將茶盞遞給他,道:“還是姣姣待我好,總將我記在心上。”
殷旭接過茶盞卻直接放下,將鶯時抱到自己腿上,摟著她,道:“昨晚讓你擔心,也惹你傷心了。”
鶯時扭過頭,沒去看殷旭,道:“傷心提不上,就是有些惱了。”
殷旭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轉過頭看著自己,道:“我原是不想你胡思亂想,也不覺得是什么要緊事,沒想反倒弄巧成拙,是我的錯,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此時只他們二人,鶯時也不可以隱瞞情緒,垂著眼道:“我才不稀罕呢。”
她惱是真,但這會而與他撒嬌也是真。
殷旭格外受用,不禁笑道:“那姣姣稀罕什么?”
鶯時鴉睫輕動,抬眼睇著殷旭,看他好整以暇的模樣便知道自己落了下風,咬了咬唇本不愿說。
可她總抵不過殷旭這番柔情,糾結之下,她懨懨道:“你不知道呀?”
殷旭朗聲發笑,挑了她的下巴,道:“我已說了,在你面前我分不得虛虛實實,總得你告訴我,我才知道。”
鶯時嬌哼一聲,想要從殷旭身上挪開視線卻忍不住去看他,再想起昨晚方享說的那些話,她又心疼起殷旭來,指尖撫上他的眉眼,道:“都是為了要緊事,我不介意你跟誰在一起,但你不要總是瞞著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才容易胡思亂想呢。你看,昨夜我都沒睡好。”
殷旭煞有介事地將鶯時打量了一遍,心疼道:“確實是我想得不周全,以后但凡我出門,都與姣姣一一交代清楚,何時去何地,與誰同行,幾時回來。若趕不及,也要差人回來給你報平安。非必要,絕不在外留宿,即便是應酬,也不多飲酒,免得姣姣不喜歡,好不好?”
鶯時戳了戳殷旭肩頭,道:“說什么呢,拿這種事來取笑我,若讓外頭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說我呢,也少不得笑話你這個一會行首竟遭個女流之輩管著。”
“那也是他們羨慕不來的,我不信有哪家娘子比我得過我的姣姣。況且,我是自愿被夫人管著……”
“你又來。”鶯時嬌嗔道。
殷旭握了鶯時的手在掌中,看著那又微微泛紅的臉,他湊近過去,低聲道:“不是夫人該是什么?”
鶯時被他看得心如鹿撞,抿著唇多一個字都不敢開口,生怕被他聽見自己的歡喜,又取笑自己。
殷旭看她不說話,更是肆意,道:“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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