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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


她最喜歡海棠,喜歡那花開滿枝的艷麗熱鬧,喜歡風(fēng)過吹落花瓣時的柔美嬌俏,更喜歡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海棠花下的人,有她,亦有他。

        腦海中有一片燦爛至極的春光,成片的海棠在光耀下嬌美靜謐,樹下有她臥石淺眠的身影,也有她坐著抱彈琵琶的畫面,抑或是坐著不知在看什么、在說什么,卻又不是只有她一個。

        那身影模糊得像是一團(tuán)霧,最初是素雅的月白,漸漸成了紅色,與樹上又開得艷麗的海棠相得益彰。

        鶯時看著蕭條的小院,哪兒仿佛站了兩個人,穿著紅色的喜服……

        白蓁蓁見鶯時怔在原處,輕輕推了她一把,道:“鶯時,你怎么了?”

        鶯時這才回神,院里的人影不見了,只剩下亮得刺眼的一片陽光。

        她又在原處站了會兒,失魂落魄地,漸漸似想起了什么,直接穿過外廳去了后院,毫不猶豫地走入左邊那間最小的磚屋。

        屋子不大,也沒有什么家具陳列,不過是一張香案,案上放著個簡陋的香爐,以及供奉的三張牌位。

        正中的牌位最陳舊,寫了先父韓公瑾之類的名諱身份,左邊的最新,寫的韓門柳氏云云。

        右邊的那張牌位上寫的正是韓懸的名字。

        云辛曾經(jīng)關(guān)于韓懸的只言片語在鶯時看見牌位上的名字后再度浮現(xiàn),眼前還是這破落的簡室,耳畔卻又開始出現(xiàn)凌亂的人聲、馬蹄聲,還有那慘烈的叫聲。

        心口堵得厲害,鶯時渾身的力氣都忽然被抽走了似的,雙膝一軟便要倒去地上。

        一雙手臂幾時將她抱扶住,云辛的聲音隨即傳來:“你怎么了?”

        目光根本無法從寫了韓懸名字的牌位上挪開,可越看心口的難受越是清晰,悶得她呼吸都開始困難,腦海里所有的一切都混沌交纏在一起,無數(shù)中疼痛的感受如箭雨一般折磨著她。

        痛,卻不知在為什么而痛。

        渾身無力還手腳發(fā)麻,鶯時需靠著云辛才能勉強(qiáng)站著,艱難地告訴身邊的少年,道:“我想過去。”

        “不然先歇會兒?”

        “我想過去。”話音未落,頃刻間有熱淚奪眶而出,鶯時仍看著牌位,向云辛哭求。

        云辛不得不扶著鶯時走近香案,神情已然凝重,道:“現(xiàn)在你該相信我的話,也相信我了吧?”

        她仿佛并沒有聽見少年的話,始終盯著那塊韓懸的牌位,盯著那個名字。

        她確實感受到了真切的悲慟,所有的情緒在老嫗的講述里被一根無形的引線串聯(lián)了起來,直到她親眼看見這韓家的三塊牌位,那些本就真實的悲痛更是強(qiáng)烈深刻。

        痛得她絕望至深,不欲再活。

        然而悲傷之下,她又無法完全回想起與之匹配的記憶,她能想起的所有都是那樣模糊不清。

        她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卻如何都不能真正想起來。

        如今最折磨她的,不僅是往事遺留在她記憶深處的痛,還有事到如今她都找不回真正的自己的無望。

        感覺到鶯時徹底無法站立,云辛干脆將她直接抱出去,才到門口時,又聽她虛弱地說:“去對面。”

        云辛將她抱去對面的屋子,應(yīng)該是間臥房,同樣簡單的布置,只是東南角的那張床顯然是供兩個人睡的大小。

        云辛本要將鶯時放去床上,她卻道:“只坐凳子。”

        他抱鶯時去梳妝臺前坐下,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臺面,再想起她在幽淑園里的那一張,不免生出感慨來,道:“你原是挨過清貧日子的。”

        鶯時半倚著梳妝臺,深深呼吸了好幾回才恢復(fù)些精神,再將整間臥房環(huán)顧一遍,對云辛道:“可我還是沒有想起來什么。”

        “只要你確定還要繼續(xù)想,今日這趟就沒有白來。”云辛道,“你還是有印象的,否則為什么方才讓我?guī)銇磉@間屋子,而不是中間那間?你跟韓懸以前應(yīng)該就住在這兒。”

        “我與他……”鶯時喃喃。

        想起老嫗說她已和韓懸成了婚,而這間屋子又確實像是兩人的居所,鶯時心頭感受復(fù)雜,扶著梳妝鏡站起身,走向床邊的柜子。

        柜子多時未曾打開,一股濃重的陳霉味撲面而來,熏得鶯時蹙眉,并不敢去觸碰柜子里整齊疊放的衣裳。

        里頭的衣裳不多,一半是多是女裝紅衣,顏色不太純正,看來灰灰的。

        另一半則是素色衣裳多,看著像是男子的裝束。

        腦海中又有一些模糊的情景浮現(xiàn),但很快便消失了。

        只這一瞬的功夫,偏加劇了鶯時的頭疼。

        她手下失了分寸,砰地一聲重重關(guān)上了柜門,思緒又被這一聲震得凌亂如麻,最后竟是整個身子靠在柜子上才算將將站住。

        云辛見狀正要去扶她,卻聽她道:“替我看看妝奩里,可有一根木簪子。”

        云辛順勢抽開妝奩第一層,空的。

        他去開第二層時才發(fā)現(xiàn)確實有一根木簪放在里頭,道:“有……你想起來了?”

        鶯時吃力地合上雙眼,并未回答云辛的話。

        云辛去她身邊,問道:“你怎么樣?不然我先送你回去,等有機(jī)會再……”

        “我想單獨(dú)跟那位婆婆談?wù)劇!柄L時道,雙眼依舊閉著,說話也不見有多少力氣。

        “那我去將人請進(jìn)來。”言畢,云辛去請了老嫗。

        之后將近一個時辰,鶯時都跟老嫗在那間臥房中獨(dú)處,外頭的三人不知她們究竟談了什么,都只見鶯時出來時看來憔悴,神情很是落寞。

        白蓁蓁率先上前扶住鶯時道:“你看起來氣色太差,不然歇一歇再回去吧?”

        鶯時搖頭,道:“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公主府。”

        幾人就此散了。

        白蓁蓁本意是直接送鶯時回公主府,但鶯時不想直接將她牽連進(jìn)來,便要提前下車,自行回去。

        回程的一路,鶯時雖恢復(fù)了幾分精神,可因她看來心事重重,便仍是懨懨的模樣。

        云辛看著還不放心,道:“你這樣能自己走回去?”

        “自然可以。”鶯時最后深深呼吸一回,對白蓁蓁寫道,“今日多謝白娘子。”

        “我沒幫上什么忙,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一定盡力而為。”白蓁蓁道,“我再陪你走一段,反正這兒離公主府還有些距離,這樣云公子也能放心點(diǎn)兒。”

        云辛面色一滯,身板僵硬著往后靠了靠,故意別開視線。

        白蓁蓁看他這副口是心非之態(tài),微微一笑,便要扶鶯時下車。

        然而車簾子方才挑開,一張過于鎮(zhèn)定的臉隨即出現(xiàn)在鶯時面前。

        她認(rèn)得,這是李沁陽身邊的侍女,她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這個曾被李沁陽安排照顧她的起居,她們還算比較熟悉。

        “長公主等余小姐與諸位多時。”侍女道,看向鶯時的目光有一刻的柔和。

        云辛只道這侍女來者不善,便要護(hù)住鶯時。

        只是他正要動作,卻被鶯時攔住,她對侍女道:“車中只是我的友人,身份卑微,不敢擾長公主玉駕。”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余小姐若覺得不妥,還有妥帖的辦法。”侍女道。

        眨眼之間,一支便衣護(hù)衛(wèi)隊將馬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

        “長公主有令,捉拿當(dāng)日在惠風(fēng)山行刺武安侯的刺客。”侍女始終從容,看著鶯時道,“余小姐是要包庇刺客,還是與車中友人一起當(dāng)公主府的座上賓?”

        云辛已從挑起的車窗簾縫隙中觀察過圍堵他們的侍衛(wèi),皆訓(xùn)練有素,身手不會比他差。

        他如果堅持要脫身也有勝算,但必然會連累鶯時和白蓁蓁,他還不至于做出這樣不道義之事。

        最終,三人被迫上了李沁陽的車駕。

        公主府內(nèi),李沁陽早已等候,見鶯時領(lǐng)著陌生的一男一女進(jìn)來,她放下手中的茶盞,好整以暇道:“此行可順利?”

        云淡風(fēng)輕之姿,優(yōu)雅和善之態(tài),哪里是做得出威逼利誘的人。

        鶯時心中本就對李沁陽存有疑慮,今日只這一趟,她便更是畏懼這長公主,遠(yuǎn)遠(yuǎn)地停在李沁陽跟前,垂首道:“懇請長公主示下。”

        李沁陽頗為滿意地從鶯時身上收回視線,轉(zhuǎn)而落去那面若寒霜的少年身上,笑吟吟問道:“只你一人行的刺?”

        云辛不做聲,面色更是陰沉。

        侍女正要訓(xùn)斥他有所不敬,卻被鶯時搶了先。

        她伏低了身子,想李沁陽表示自己的服從,道:“長公主開恩。”

        “為了惠風(fēng)山上的事,王上連下三道旨,郢都一帶里里外外被番了個遍,但至今還沒抓到人。”李沁陽看著那一身傲骨的少年郎,眼中有著贊許,道,“我又何德何能,抓得住這樣厲害的人物。”

        聽出尚有生機(jī),鶯時不免驚喜,正籌措著如何幫云辛在李沁陽面前討個活路,反倒先聽了云辛開口。

        “長公主見而不動,抓而不捕,是要我接著行刺?”云辛道。

        此言可謂大逆不道,鶯時聽得一身冷汗,忙要讓云辛住嘴。

        李沁陽抬手示意鶯時不必,再問云辛道:“我并未抓過什么刺客,你不是鶯時的朋友嗎?”

        如此一番話正是給云辛的警告,可李沁陽說得極為輕巧,這才轉(zhuǎn)去看身邊的侍女,問道:“請三位來時,鶯時是如何說的?”

        侍女道:“余小姐親口承認(rèn)馬車上的是她的友人,這兩位便是奴婢看著從車中下來的。”

        李沁陽意味深長地看著鶯時頷首。

        那張風(fēng)韻猶存的美艷面龐上春風(fēng)化雨,然而此時無聲,鶯時心中有虛得很,再去看李沁陽的神態(tài),只覺得黑云壓城,山雨欲來。

        鶯時知道如今無路可退,只得咬牙上前,跪在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面前,請求道:“長公主有何吩咐,民女必定遵從,傾力而為。”

        李沁陽遞給侍女一個眼色,待侍女將鶯時扶起,她再將人拉至近身處,含笑注視著鶯時發(fā)白的臉,露出遺憾之色,道:“我是當(dāng)真喜歡鶯時你,更被殷會首對你的一片深情打動。我自己是走過彎路的,所以十分羨慕你們之間青梅竹馬的情分。若是能在離開越國前喝上你們的喜酒,我便再高興不過了。”

        很是閑談的輕松的口吻,本該讓人如沐春風(fēng),可如今的鶯時聽著這些言辭卻只剩下一陣接著一陣的心寒與悲傷,漸漸更生了抵觸。

        她不甚情愿地看著李沁陽,似在懇求她,道:“長公主是要我跟……文初盡快成婚?”

        鶯時此時才發(fā)現(xiàn),李沁陽身旁的茶幾上放著一封書信,而此刻它正被李沁陽遞到自己的面前。

        她認(rèn)得信封上的字跡,正是殷旭親筆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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