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楚尚下了早朝，沒有去九宜殿批折子，而是去了靈兒的安和宮。

        “靈兒參見父皇。”

        “免禮吧。”

        “朕的靈兒明日就要成親了，”楚尚坐了下來，看向靈兒的眼睛里滿是慈愛，“許久沒來過了，想和你好好說會話兒。”

        連日來，一直忙于前朝之事的楚尚都沒有時間和靈兒好好坐下來說說話，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要是再不來，他怕他的寶貝女兒會怪他這個父皇不夠關心她。

        靈兒笑得乖巧，隨意地坐在楚尚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手圈住他的手臂，“父皇的確許久沒來過靈兒這里了，但是靈兒知道，前朝事務繁忙，只是父皇勤于政事，但也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女兒關切的話響起，楚尚心里愧疚難受，縱然他是天子，卻也無法隨心所欲…

        心愛的女兒要為了彌補兄長的平庸而下嫁敵國，楚尚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是否應該這樣做，卻從未有過單一而確定的答案。

        沒有回應靈兒的叮囑，楚尚只是笑了笑，將手覆在靈兒手上，“尋常男子大多十八歲才會娶妻，而那席顏剛滿十六，行事恐也稚嫩，嫁過去后，若是他敢欺負你，盡管告訴父皇，父皇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靈兒順從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是滿心的甜蜜，席顏才不會欺負她，再說了，就席顏那身體，要欺負也是自己欺負他才是。

        “靈兒，你…會怪父皇嗎？”

        靈兒離開楚尚的肩膀，放開手，看向楚尚暗沉而又昏黃的眼睛，“父皇為什么這么問？”

        楚尚面色沉重，“你自幼聰慧，又豈會不知這婚事背后的緣由起因。”

        靈兒卻只是莞爾，重新依偎在父親的身邊，“為何要怪？我是父皇的女兒，更是大楚的公主，如果我嫁過去能使百姓免于戰亂，又何樂而不為？”

        雖然，太子哥哥現下的態度很有可能會使戰事再起，但父皇的打算在，自己對席顏的情義在，不論從什么方面來說，她都愿意嫁給席顏。

        甚至，靈兒很慶幸父皇能夠賜婚，若非如此，她與席顏即便再再情深似海恐怕也難得圓滿。

        楚尚聽著女兒如此深明大義的話也不得不感嘆，他的女兒真的長大了，這般懂事無私，哪里還是以前哪個任性的小孩子？

        滿意地點了點頭，“朕的靈兒，真的長大了。”

        父女倆聊了許久，直到劉公公提醒楚尚該回九宜殿喝藥了才離開。

        從楚皇開始，安和宮就沒有斷過來客，皇后、楚清月臨走還有幾個小些的弟弟妹妹，挨著來了一遍。

        自那日和楚清月不歡而散后，靈兒也是第一次見到姐姐，到底是親姐妹，又哪里會真的因為幾句爭吵而再不來往？

        靈兒元宵那日說的話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楚清月腦子里回想，楚清月也開始問自己，是不是對席顏偏見過大了？

        靈兒很高興姐姐能夠重新認識席顏，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好的開始。

        甚至，楚清月還給靈兒送了一把用純金打造的梳子當作新婚賀禮，做工極其精細。也算取一個結發夫妻，白首到老的寓意。

        楚靈兒這邊是說不盡的期待與憧憬，可席顏那邊，已經愁得知道該怎么辦了…

        駙馬娶公主，新婚前一晚，都會有宮女來和駙馬圓房。

        為的是讓青澀懵懂的駙馬知道洞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至于在新婚之夜冷落沖撞了公主，以及提早知道駙馬是否身有隱疾。

        不管在楚國還是梁國，都是一樣的規矩，雖然就算是席顏真的身有隱疾不能同房婚事也不會取消，但規矩如此，下面的人也只是照辦而已。

        可席顏那是如假包換的黃花大閨女，這等子事，要她如何是好？

        后來，花辭提議等夜深了讓常安代替她行房，以免楚尚起疑心。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能夠避開這件事，就算這個宮女以后何去何從不會和她有任何關系，她也不愿意就這么去毀了一個女孩子的清白。

        可最終，席顏還是同意了花辭的建議，因為她心里也明白，有些事，從來不是她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入夜，常安替席顏了了這個差事，席顏躺在自己的床上，也開始認真想起了一個問題，一個她一直忽略卻又不得不重視的問題。

        靈兒喜歡的，是以男子身份示人的席顏，是一個能夠娶她的丈夫。可如果，靈兒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惱羞成怒去楚尚那里揭發她？還是天天以淚洗面恨自己欺負了她？

        這個問題，擾得席顏無法入睡，想找人說說話吧，可連花辭都已經搬出了自己的門房去了隔壁。

        席顏看著花辭空蕩蕩的床，長嘆了一口氣，明日就要成親了，她又該怎么樣去掩蓋自己的身份？

        往后朝夕的相處里，又該如何才能瞞過最親密的人？她又能瞞得了多久？

        ………

        同樣，皇宮里的靈兒也是久久不能入睡，明日，自己就要大婚了。可與席顏的愁思不一樣，靈兒只有少女待嫁的興奮和激動。

        從認識席顏到現在，不過下短短不到半年的時日。她想，如果時間倒回到這之前，自己絕對不敢相信自己會這么快的成親，甚至haiq快到了姐姐之前…

        長和殿外，被好奇心驅使的自己第一次見到了席顏，他站在殿內，任周圍人戲謔嘲諷，臉上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隱忍不敢發。

        那時候，自己便對他生出了憐意。

        后來，梅園初相逢，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卻能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自己身體羸弱不堪卻也愿意將身上的披風解下給她。

        而自己呢？不過兩面，就將心交給了他。

        以前在話本戲詞里常聽說一見鐘情，而席顏的出現，仿佛就是專門來為靈兒印證這四個字的。

        轉念又想，明日成親后，席顏也會和自己一樣，躺在這張床上，想起前兩日教習嬤嬤教她的那些洞房夜的事情，靈兒不自覺的紅了臉…

        所以明日究竟會是怎么樣的呢？

        最后，靈兒也還是抵不住困意，帶著甜蜜與期待進入了夢鄉，但愿，今晚也能和席顏在夢里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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