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尷尬這種事也是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靳月甚至來不及擦干眼淚，整個人便跟只小公雞一樣昂揚地打起了嗝。

        “嗝！”

        她無措地看著柯衍，感覺他那張矜貴而疏遠的冰山臉似乎也出現了短暫的裂縫。

        “老公我……嗝！”

        “我不是……嗝！”

        “我試戲……嗝！”

        靳月：“……”

        誰來救救她，她真的好絕望。

        聽著她的打嗝聲，柯衍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開始跟著她的頻率一起突突直跳。他低頭揉了下太陽穴，莫名輕哂。

        “收拾一下，下樓吃晚飯。”

        說完，他便帶著程敬斌轉身出去，順便還幫靳月關上了房門。

        程敬斌被靳月的魔鬼表情驚得反應都慢了幾拍，在柯衍轉身出門時還差點擋了他的路，直到對方踏上樓梯才恢復正常。

        他望著柯衍的背影，感覺從主臥出來后，對方身上籠罩了一下午的陰沉似乎都消散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主臥，然后迅速跟上柯衍。

        -

        靳月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社死過。

        所謂樂極生悲，大概就是這樣。她決定以后都要沉穩、低調，再也不要因為億點點的進步瘋狂自喜了。

        真的太丟人了嗚嗚嗚……嗝。

        好不容易等到不打嗝了，靳月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磨磨蹭蹭不想下樓——

        因為哭得時間太長，她的眼睛現在又紅又腫，被柯衍看到，指不定又會想起剛剛的靈異表情。

        已經七點半了，自己再磨蹭一會兒對方應該就先吃完回書房了吧。

        靳月正抱著僥幸心理裝死，突然聽到門口又傳來敲門聲。

        “太太，可以來用晚飯了。”管家恭敬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完犢子，沒躲過。

        靳月深吸一口氣，裝作什么都沒有的樣子跟管家下了樓。走到餐桌前，卻發現只有一個人的碗筷。

        她有些奇怪地問：“先生不吃飯嗎？”

        管家習以為常道：“先生有個跨國的視頻會議要開，不能按時用晚飯了。”

        靳月：太好了！

        不用繼續社死了哦耶耶耶耶！

        面上，她有些遺憾又有些心疼地說：“先生總這樣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那我先吃吧。”

        -

        愉悅地吃完了晚飯，靳月心滿意足地上了樓。

        她本質上算是一個心大的人。

        雖然接連在柯衍面前出糗，但柯衍這樣忙碌，她想跟他碰到也不會太容易，只要她這兩天少出門，下次再見的時候柯衍一定就都忘記了。

        只是以后在房間自己試戲一定要鎖好房門。

        靳月摁了兩下門把手，確定自己把門鎖得牢牢的，然后便捧起《變奏曲》的劇本繼續研究。把劇本又翻了一遍后，她開始試著給溫敏敏寫人物小傳。

        ——雖然是個笨辦法，但對深層次理解人物非常有用。

        她從剛開始演戲就開始這么做，如今演技有了質的飛躍，寫人物小傳的作用更加明顯。

        整個人沉浸到溫敏敏的人生中，等靳月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十點多了。

        窗外夜色如水，遠處的燈光給夜色點綴出星光點點，有種讓人沉醉的美。

        靳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邊欣賞月色邊蹦跶了兩下，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她打開門，往兩邊張望了一下，然后迅速下樓，去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本著“絕不在室外多停留一秒”的原則，迅速端著杯子上樓。

        走到二樓樓梯口，她聽到書房的方向傳來用純正英語交談的聲音，如同驚弓之鳥般立刻止住了腳步。

        不是在開視頻會議嗎？為什么把門打開了？

        該不會要出來吧，那她現在要往哪躲？！

        她正想著要不要飛快沖回主臥時，書房那邊的說話聲突然停了。

        是結束了嗎？

        靳月將頭一點點從墻角探出去——

        然后再度與柯衍對視了個正著。

        靳月：……

        “哎呦老公你忙完啦，”她迅速揚起關心又熱情的笑容，自然地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遞過去，“我給你倒了杯水，加班辛苦了，要不要我再給你做點吃的？”

        三十六孝好老婆本婆。

        不過靳月潛意識里總覺得，柯衍不會接受她的殷勤。

        以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若是能輕易接受別人示好，兩人能結婚三年生疏成這樣？

        孩子都能在地上爬了。

        然后靳月眼睜睜看著柯衍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

        “好，謝謝。”

        柯衍拿著杯子，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她的殷勤。

        靳月：“……”

        打開冰箱翻吃的的時候，靳月還在反省自己的多嘴。

        把水遞出去不就完了么，還做什么飯，現在人家應下來，你就得老老實實去給人家做飯。

        她從冰箱里拿了雞蛋和面條，又切了點蔥花，準備給柯衍做個清湯面。她本來想做個西紅柿雞蛋面，不過冰箱里沒有西紅柿，她便轉念做清湯面了。

        水燒開，靳月把面條放進水里，升騰的霧氣讓她想起之前做飯的場景。

        靳家還在時，她雖不怎么受待見，卻也事事有人照顧，從來沒有自己做過家務。

        后來靳家倒了，她一個人帶著靳陽東躲西藏，不光要犯愁怎么賺錢，還要犯愁怎么給靳陽填飽肚子。

        靳陽比她還嬌氣，吃外賣就拉肚子，她只能想辦法自己做。

        就是在那段時間，她學會了煮面。

        也僅限于煮面了。

        靳月將出鍋的清湯面倒入碗中，將雞蛋好好擺到一邊，心想柯衍會不會嫌棄過于簡陋。

        不過嫌棄也沒關系，以后就可以減少這種不必要的互動，直面債主還是讓她怵怵的。

        書房里，柯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時，自嘲般輕嗤一聲。

        搶來的水，他竟還覺得挺好喝。

        或許人做點壞事確實可以心情變好，從上午便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

        他拿過書桌最角落的那沓材料，開始繼續工作。

        柯氏一下裁掉多位高層，確實會有一些交接上的麻煩。有些人把多年來靠柯氏得到的資源當成自己的，死活不松口。

        雖然他已經以前做好應對措施，但過渡期不可避免地會有更多工作量。

        “老公，”靳月在門口叫了一聲，在他抬頭后才端著托盤進來，“面好了，先吃點再繼續吧。”

        柯衍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這么磕磣的面。

        蔥花切的有大有小不說，面湯也一點都不清澈，看起來讓人毫無食欲。

        靳月放下托盤，情真意切地說：“這么晚了，吃點清淡的清湯面對胃好。”頓了頓，如意料中感受到柯衍的嫌棄，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找補了一下，“雖然賣相不怎么樣，但味道還可以的！”

        她做的面雖然簡陋，味道卻不錯，畢竟是由靳陽這個從小被嬌養大的小少爺檢驗過的。

        不過她沒興趣繼續圍觀柯衍的檢驗過程，她將筷子擺好，留下一句“老公我不打擾你啦，早點休息哦！”然后便飛速逃離了書房。

        她就像一陣風，飛快進來，又飛速出去。

        只是人走之后，書房里多了一碗暖暖的清湯面。

        柯衍擰著眉看著這碗面，過了半晌才像是為了不浪費糧食般，挑起一筷子放入口中。

        溫熱的面條裹挾著湯汁的鮮香一起進入胃中，沒有過多濃郁的味道，卻瞬間讓胃溫暖起來。

        等柯衍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碗面已經都吃完了，他也久違地在加班過后感覺到一絲放松。

        ——確實，味道還可以。

        下樓刷碗時，柯衍下意識向靳月所在的房間瞥了一眼，總覺得對方又在房間里搞什么事情。

        他這次倒是冤枉靳月了。

        靳月回了房間之后無比老實，也不奢望樓梯扶手了，在床邊練完了晚功就洗澡上床準備睡覺。

        睡覺前，她習慣性刷兩下微博，突然想到自己的微博是不是也該繼續營業下去。

        既然已經摸清了之前與柯衍的相處模式，那就應該繼續貫徹下去。

        柯衍要的是一個愛他的妻子，而她占了他妻子的位置，在攢夠錢離開之前，自然該扮演好這個角色。

        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拿錢辦事。

        這么想著，靳月找到清湯面剛出鍋時自己拍的照片，配上一個美食濾鏡加一個可愛的卡通小人，發了一條微博。

        “人間不值得，但我和清湯面值得【圖片】”

        她還順手加了個話題先生的專屬小廚娘，感覺自己在秀恩愛方面真是有天分，單身那么多年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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