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女僧9
為了不耽誤行程，返程的飛機將在五個小時之后起飛……計算起來，江涯和陳玉發(fā)在這座城市停留的時間，可能還不到十二個小時。
看著年輕人走出監(jiān)獄的背影，陳局長忽然覺得有些寂寞和蕭索——眼前這人，看上去如此年少的年紀，換做普通人，不過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可能正在找工作的旅途上奔波著，然而他卻好像已經(jīng)奔波了許多年似的，顯得有些蒼老和疲憊。
說實話，在忽然接受調(diào)令，去到膠城之前，他根本連黃金22這個組織都不曾了解，只是一直聽說著，在華夏這片大地上，有一個古老的組織，他們行走在江湖，恣意瀟灑，也曾服務(wù)于正甫【zhengfu此處和諧】，拋卻熱血。他們之中能人輩出，為這個國家的過往，做出了無數(shù)貢獻。但是更多的內(nèi)容，比如有關(guān)于這個組織的如今，這個組織的何去何從，都是在他接受到調(diào)令的之后一個小時，由東城市局局長祁越親自告知的……
在那漫長的一個小時之后，他忽然意識到副職和局長之間不同的地方，大約并不在于地位和金錢，而在于對世界的看法。從這個層級開始，他便要從白色的世界，走向灰色，將黑暗，牢牢地阻絕在這灰色之外，以護衛(wèi)白色世界的普通百姓。
在這灰色的世界之中，有些特殊的人群，他們游走在法律的邊緣，亦正亦邪，只憑心性和愛好行事，不受任何規(guī)矩與條件的約束。他們可能擁有著卓絕的智商，天賦的身手，甚至是異于常人的能力。而這樣的人，不管為任何一方所用，都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巨大的波瀾……而像自己一樣自己這樣的人走進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將這樣一群人拉過來，為正義所用，阻擋真正的黑暗朝著光明進發(fā)。
但是，話雖然這么說，在真正見到黃金22之前，他還是無法想象這是怎樣一群人。他想過他們可能都穿著黑色的西裝，好像fbi之中的特殊警察，也有可能超然自得地抽著香煙，好像神游物外的絕世高手。然而等他真正見到了，卻發(fā)現(xiàn)他們不過是一群疲憊辛苦地追尋著某種事物的年輕人，而他們所追尋的那種東西，在普通人看來，大約唾手可得吧。可惜是他們，在見識過了這世界真正的黑暗以后，在看過了好像小東山爆炸那樣的風(fēng)云，看過了好像日本雅扎庫那樣的殘忍之后，便再也不知道，平常人口中所謂的生活，究竟該長什么模樣。
“你想說什么？”江涯忽然回過頭來，看著陳玉發(fā)。凌晨的霓虹燈之下，年輕人的面龐，好像熠熠生輝似的。
“什么？”陳局長一時語塞，愣在了當(dāng)場。
“你從背后看了我很久，已經(jīng)超過了三分鐘……所以我想，你大概有什么想要問我。”
是的，我有很多疑問……陳玉發(fā)在心中默默發(fā)問——我想要知道你們這樣杰出，為何會走這樣的道路？我想知道，在看盡了這世界上無盡的殘忍與黑暗之后，到底是什么給予了你們勇氣，還能夠繼續(xù)站在這里？我想要知道，你們生活的那條傳說中的街道，到底長什么模樣？但是我，并不能夠發(fā)問……我是這華夏大地上某個角落里，膠城市局的局長，我之于黃金22年輕的領(lǐng)袖，之于你們那個真實而又可怖的世界，已經(jīng)失去了發(fā)問的權(quán)利。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在忽然熄滅的霓虹燈之下，朝前走了一步：“去安檢吧……飛機快要到了。”
不知什么時候，東方已經(jīng)露出了魚肚白，不便于打擾死者家屬的吳佳一眾人等，來到了藏川區(qū)支隊刑警支隊——在死去的前七名死者之中，只有謝斌的身份是特別的、官方的，也是更加莫名的。
負責(zé)接待的人，是同樣熬夜熬了一宿藏川支隊的隊長薛鰲，此人圓胖臉面，五短身材，看著倒不像是個警察，而像個小商人。
“吳隊長啊，不瞞你說，你看我這幅樣子，也知道我在閑處呆了許多年了，隊里這大大小小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謝斌在操持……他這一走，我實在是覺得力不從心啊！~”
眾人面面相覷，對于這位薛隊長的坦誠，感覺有一點點微妙的尷尬，只有吳佳淡定地點了點頭，隨意地翻著檔案，漫不經(jīng)心似的問道：“謝副隊長是什么時候調(diào)任到藏川支隊來著？”
薛鰲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點點不似作偽的回憶神色：“那得有七八年了吧……那會兒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剛畢業(yè)一兩年，但是本事卻不小，為人也正氣。”
“他最開始是在匯江區(qū)的派出所實習(xí)嗎？怎么一下子就來了這么遠的藏川區(qū)？”
“許是家里有什么門道吧！”薛隊長喝了口熱茶，砸吧砸吧嘴，微微低下了頭。
只是，這個動作卻讓吳佳皺了皺眉——作為正軌警校畢業(yè)的優(yōu)秀學(xué)生，她多多少少也懂一點行為分析和心理學(xué)，于是心里面便很清楚，這人此刻似乎是想要遮掩什么！
“但是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謝斌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現(xiàn)在也都退休了賦閑在家，他們家哪里有能力在他的工作上做出推進和改變呢？”
“也許是家里別的什么人吧！”薛鰲忽然放下了茶杯，翹起二郎腿，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這是個很明顯的逐客令的姿勢，讓人心里感覺很不舒服。
但是讓人驚訝的是，吳佳并沒有再強行多問什么——她雖然耿直，卻并不傻，心里對于爭名逐利，暗度陳倉這種事情看得很清楚。如果這個案子背后的黑手，當(dāng)初連白局長這樣的人物都能夠調(diào)動，更可況是一個謝斌呢……也難怪薛鰲什么也不敢說，七八年來把個謝斌當(dāng)成活神仙似的供了起來。
吳隊長這么想著，便很干脆地站起了身子，作勢要往外走。
屋子里，薛鰲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趕出來相送：“吳隊長……”中年人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警花大佬的手腕，這要在平時，可能已經(jīng)被吳佳一個過肩摔甩到國界線那邊去了，但是吳隊長的臉上，除了得體無比的笑容，和慣常應(yīng)該有的對于男性的輕蔑與無視，便什么也不剩。
“這個案子，要慢慢來，不可操之過急……你們，都要小心。”中年人的聲音很低，連吳佳身后離得最近的隊員也未必能夠聽得見。
警花大佬神色未變，輕輕甩開薛隊長的手：“多謝薛隊長指教，我還會再來的。”她的聲音不低，卻宣告了說還會再來，那便意味著今天是什么都沒有問到，倒也保全了薛鰲的安全——這個胖子，大約知道些什么，卻又不敢說。
車子疾行，吳隊長看著窗外的眼神，微微冷漠——終于有了一個過往皆有足跡可尋的受害人，不像前面幾個都是假的。只可惜對方捂得密不透風(fēng)，須得己方這把尖刀一點點撬開才行。
待車子再一次停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今天，是國慶節(jié)的倒數(shù)第二天——大學(xué)城外，已經(jīng)有學(xué)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返校，年輕的笑臉看上去生機勃勃，讓吳隊長不自覺地摸了摸臉蛋，忽然意識到自己大概真的年紀不小了……
眾人頂著學(xué)生們疑惑地目光敲開了某扇辦公室的大門，前來開門的中年女人看上去五十出頭的模樣，穿著干練的小西裝，抹著濃郁的口紅，眉眼精致，氣質(zhì)冷硬卓然，一看就知道接受過高等教育。這種略帶威壓的氣勢，比起吳隊長的剛硬，又有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制服youhuo【此處和諧】。
“您是許安康許律師多年前的老師，安慧茹，是嗎？”吳隊長開門見山，并沒有任何客套和猶疑。
女人伸上前去那咖啡杯的手忽然頓了頓，神情也好似有一絲凝滯，只是不惹人注意的瞬間之后，便恢復(fù)了常態(tài)：“是倒是，只不過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算是我?guī)У淖詈玫难芯可唬彩俏矣玫淖铐樖值闹獭！?br />
“既然他如此優(yōu)秀，那為什么他研究生畢業(yè)之后，卻遲遲沒能轉(zhuǎn)正呢？”
女人長長的睫毛微微低了下來，像一層煙霧似的，充滿愁緒地籠罩在眉尖：“那時候，學(xué)校的編制都滿了，所以一直沒能讓他正式入編……以至于學(xué)校最后失去了這樣的人才實在是可惜。幸好他后來發(fā)展的很好，有了自己的律師事務(wù)所……”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fēng)云，這樣的人才，卻在半年前忽然死亡了……連頭顱，都找尋不到。”確認了許安康的過往是真實的之后，吳隊長便開始了步步為營的試探，不敢錯漏一絲一毫眼前這位女教授的表情。
“是啊……真的是，太可惜了……”女人輕輕啜了一口溫?zé)岬目Х龋缓缶従彿畔卤樱行┢嗳坏靥痤^，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吳隊長卻總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就讓帶著一點點笑意。
吳隊長微微垂眸，無意識地晃了晃手中的圓珠筆，忽然想起了幾個小時之前馬爾斯對于殺害白局長的犯人的分析——身高一米七且體格纖瘦的女性——正合了安慧茹的外表。但是她卻沒有說出來，只歪了歪頭，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向窗外：“這學(xué)校里，還有許律師當(dāng)年的同學(xué)或者同事嗎，我們有一些問題想問。”
“沒有了。”安慧茹回答的很是干脆：“那時節(jié)，想留校的都是成績最好的學(xué)生，許安康是最出色的……但即使是許安康也沒能熬到最后，更何況別的人呢？倒是有一個他的學(xué)姐……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調(diào)到行政那方面去了，你們可以去問問。”
眾人點點頭，起身出門，臨關(guān)門前，吳隊長最后看了一眼室內(nèi)，就看見安教授站在窗簾微微擺動的風(fēng)中，好似一方浮舟，沒有落腳之地似的。
“去調(diào)查一下這個女人的周邊人物……”
“是。”
(https://www.dzxsw.cc/book/77102/450401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