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女僧8
那姑娘被推出來的時候,居然是醒著的,這一點,讓眾人驚訝之余,松了一口氣,只是下一個瞬間卻又提心吊膽起來。只有鹿嶠,踮著兩條小短腿,神色有些疑惑地略過了女孩兒冰涼又清醒的眼神——她醒著,卻為何神思好像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似乎并不為剛剛失去的這個孩子感到心痛和煩憂。
毛警官啪嗒一下,膝蓋落地,就跪在了冰涼的地磚上,清秀的臉上滿是悔恨:“對不起,是我開車不小心……我……”
女孩兒沒有說話,只艱難地偏過頭去,似乎并不想看見他的臉。然而地上,鹿嶠卻挪了挪步子,又一次轉到了女孩兒的正面。也許是愛憐,也許是別的,看著小姑娘胖乎乎的臉,女孩兒艱難地伸出插著管子的胳膊,冰涼的指尖碰上了那軟軟的皮膚,嘶啞著嗓子,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那時候,大家都說,是因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此悲傷……可是真的是這樣嗎?一絲小小的疑慮,在鹿嶠的心中,悄然升起。
女孩兒被悄無聲息地推進了單人病房,負責手術的女醫生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漠然地看著地上跪著的毛警官:“喲……這么害怕呢,你不是警察么,應該挺牛逼的吧。好好慶幸大人的身子沒出什么大問題吧……孩子的事情,可就得你們彌補了。”說罷,挖苦一般咧了咧唇角,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柳老師有些疑惑地回了回頭,看向那高挑利索的女醫生,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然而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有哪里不對,這一點直到她跟眾人一起,進入了病房,還縈繞在心頭。
孩子們都由灰蛇和染青帶著去吃早飯了,病房里此刻只剩下一個認真檢查著藥瓶的護士,以及毛小天、馬醫生以及柳老師。
“你……叫什么名字,我們幫你聯系家人吧!”柳老師左右看看,覺得還是自己先開口更為合適。
“家人……那是,什么東西……”也許是因為麻醉的原因,女孩兒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的難聽,像是指甲劃在鋁皮上那么刺耳:“如果我有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凌晨自己去買止吐藥……”
眾人面面相覷,顯示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馬醫生抿了抿嘴唇,厚臉皮接著道:“那你的丈夫呢?”他的中文進步了很多,一些簡單的話倒也還算標準。
“我才十七歲,哪有什么丈夫。”
“但是你不是懷……了嗎?”毛警官驚訝。
女孩兒側過臉,微微笑了笑,好像江北的橘子似的,苦澀極了:“客人的孩子而已,沒了就沒了唄……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只要給我一筆錢就行。”說著,又把臉轉回來道:“你們,應該不缺這么點兒錢吧……”
旁邊,柳老師忽然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了剛才那樣異樣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姑娘,該不會是看見了車子,于是自己沖上來把孩子撞掉的吧,這樣既能不要這個所謂的客人的孩子,還能從肇事者手里,賺一大筆錢。
這一點并不能怪柳老師想得太壞,畢竟這世道人心險惡……但柳老師終究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只沉默地站在一邊,看著毛警官呆愣成一座石雕。
相比起之前的提心吊膽,大概還是此時此刻的不知所措讓毛警官充滿了負罪感——他壓根兒沒想過這件事情能夠靠錢來解決,畢竟那是一個無辜幼小的生命。
“錢,不是問題。”毛警官很干脆:“你要多少?”
“二十萬……你拿的出來的么?”
“可以。”對于毛小天來說,這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巨款。
“好。”女人艱難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在柳老師身上微微停了一下,又接了一句:“我還有一個要求……”
“請說,能做的我一定都……”
“我沒有家人。”女人忽然打斷了毛警官的話,低聲道:“所以在我住院期間,我希望你能找個人照顧我。”
“這是應該的,我……”
“我來吧!”柳老師突然開口,伸手拍了拍毛警官的肩膀:“男人肯定不行,護工也未必就會上心,我……以前,失去過一個孩子,知道該怎么護理”阿木博士不在場,她便沒什么顧忌地提了起來。
毛警官愣了愣,半晌,點頭:“謝謝。”
事情解決的如此順利,是毛警官一個早上想都不敢想的,是以當他回到警局的時候,還是渾渾噩噩。彼時,白局長夫婦的一兒一女已經都到了膠城,正在法醫室見自家父母最后一面。
白局長倒是還好,尸體只有心臟正中一刀,但是蔣蘭女士,卻是真正的被燒成了干尸,據說白雪看到自家母親尸體的第一刻,幾乎就昏厥在了白南江的懷里。
“那怎么可能是媽媽呢……哥哥,我們的媽媽,那么漂亮的啊……”
身材高大健朗的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捏著拳頭坐在阿木博士對面,希望能夠得到一個交代。
“我們認為,白局長的死,很有可能和他八年前的調令有關……八年前白局長忽然調任到膠城的事情,您二位有所了解嗎?”
白雪和白南江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道:“八年前,我才十歲,哥哥也才十二歲……我們,什么都還不太懂呢,爸爸媽媽怎么可能跟我們說呢?只知道是高升,所以就跟著轉學了。”
阿木博士嘆了口氣,點點頭:“案子的事情,警方一定會竭盡全力調查,我們的人也已經前往首都,去向當年在位的領導詢問調令的事情,想必等那邊有了答案,我們也會有眉目的。”
——
帝都。
對于邢戰銘的反應,江涯是一點兒都不意外的。這么個男人,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而如今心如死灰的時候,忽然見到了當初將自己送進監獄,現在卻有求于自己的男人的時候,豈能不覺得找到了一點點生活的樂趣。
將近兩年的時間不見,邢戰銘并沒有變老,相反的,不見天日沒有憂思的生活,竟然讓他的精神狀態以及心態都平復了很多——平復,便意味著他的大腦,又回到了宕機之前大佬的狀態。
所謂聰明、高傲、狡猾,說的就是這種人。
“哦,對了,你手下的那個醫生……他還好嗎?”
年輕人的眼瞳微微縮了縮——他知道他暗指的是提科,因為當時代表黃金22這邊去參加邢老爺子葬禮的,正是他,也就是那時候,醫生和二小姐,結下了不解之緣。
“那個醫生,他的身世倒也不簡單,有個那么了不起的老婆。”
“你嘴巴放干凈一點……提科,從法律上來講,可從來沒有結過婚。”
“哦,是嗎?”邢戰銘笑了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哎呀,我年紀大了記不清,只記得,當初那個叫瑞秋的女人,來找過我好幾次呢!為了小東山的試驗品……”
“你現在這樣拖著我有意思嗎?”江涯猛然打斷了對方的自言自語:“提科有提科的人生,與我黃金22何干,他如果有事,我們自然會出手,但是如果他沒有開口,那么我們就一定不會干涉一個成年人自己的決定,是輸是贏,是風險還是明天,都是他自己說了算……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只是為了八年前,你批下白冬生調令的事情——你,究竟為什么要那么做?”
八年,這個詞似乎對男人有那么些許的觸動,卻又好像沒有,他的眼神處于回憶狀態,但是表情上卻體現出了完整的拒絕:“怎么,出什么事兒了嗎?”
江涯微微嘆了口氣,拳頭在袖子里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已經死了很多人了,如果您曾經將這個國家放在心上的話……”
“可是這個國家并沒有將我放在心上啊!”中年人微笑著,忽然提高了聲音,明明是無力地坐著,卻好像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我幫你這件事情,對我有什么好處呢?”
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寂靜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陳玉發左看看右看看,深知眼前的年輕人已經不耐煩了,而出發前老師【毛一柏】叮囑過千萬不能出岔子,是以正要說話,卻只聽……
“你的兒子。”
“什么?”邢戰銘的臉色,立刻扭曲了一下。
“那是你們邢家,唯一的繼承人了吧……你是想他好,想他飛黃騰達,還是想他死無葬身之地呢……”你還真別說,威脅人這種事情,江少爺做起來得心應手極了,此刻,邢戰域的表情顯然不像之前那樣自然,透出了些許的慌張。
“怎么,黃金22也會做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情?”
“所謂見不得光的事情,黃金22做的多了……是殺人,還是越貨啊,又或者是栽贓啊……那都是我們的拿手好戲。哦……你可能不知道,在fa覆滅之后,我接手了你們傳說的神之子——昔拉,他做事情,總是出乎常人意料的,不是嗎?”
年輕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冰涼,好像下一刻就要把言語中的事情,做出來似的……而強大如昔拉,也許連這件銅墻鐵壁的監獄也未必能擋得住的墮天使,正是壓垮駱駝的而最后一根稻草——親眼見過大天使有多么可怕的邢邢戰銘,不可能拿自己唯一的兒子,去賭這么一遭。
“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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