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158】放手
汪明真膝下只有兩子,順利地平安長大成人。
長子汪相侯被下令禁足,養在外頭,這幾年才被接回汪家的三子汪相泓在汪家舉辦的慈善宴當中,第一次被正式介紹給應多的各界名流。
平日里,但凡是重要場合,汪明真必然是帶著長子出席,這次忽然換成了汪家名不轉經傳的三公子,前來的賓客自然沒有不疑惑的。
也有人直接問東道主汪明真的,得到的答案無非是長子身體忽然不適,故而只能由弟弟暫時替哥哥招呼客人。
人們將信將疑。
只是這到底是汪家的私事,他們自然也不便打破砂鍋問到底。
“過了今日,應多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汪三公子的存在了。你們瞧見了,那位汪夫人臉上的笑容有多勉強了嗎?哈哈。這些年,她同我那個大哥千防萬防的,不就是防著這么一日么?說起來,歸年,今日還得謝謝你同嫂子。要不是你們,我父親也不可能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讓我今日陪他一同會見賓客。”
一整晚都被忙著介紹給應多眾人認識的汪三少,總算是抽了空,手里舉著一杯香檳,沉穩地朝謝逾白同葉花燃兩人走了過來。
只是他那股子沉穩,在他一開口時,就被破壞了個干凈。
也虧得謝逾白同葉花燃所站的地方相對僻靜,否則他這番話要是被人聽見,免不了要被人大做文章。
當然,汪相泓也是看中了這對夫婦待的地方周圍暫時沒什么賓客,這才敢這么直言不諱的。
“你母親是汪明真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汪家名正言順的三公子。這是汪家,是你父親欠你的,你不過是取回了一星半點本就屬于你的東西罷了。怎么,如此,便知足了?”
“知足?怎么可能?放心吧,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徹徹底底地拿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如此,便對了。”
葉花燃前世結識汪相泓時,汪相泓已是功成名就。
汪家過往的事情早就不可查,只是聽人提過,這位汪老板似乎是私生子出身。
但是聽歸年哥哥同對方的交談,顯然,事情另有隱情。
能夠聽見前世葡萄酒大亨汪相泓的年少密辛,對于葉花燃而言,頗有些興味。
汪相泓今晚注定奔忙,待了一小會兒,便被家中的小廝叫了去,說是老爺在找他。
葉花燃便看著汪相泓同一只花蝴蝶似的,從這飛到那兒,從那兒非到這兒,一晚上也不見如何停歇。
善晚宴這種場合,自是免不了要應酬。
前陣子,因為洋行員工周虎在加班期間驟然突發疾病去世,引發家長對于周虎之死真正長相的猜測,以至于演變成了洋行員工的鬧工潮一事,后來由謝家大公子謝逾白以及他的夫人雙雙一同出面,不僅證明了周虎死因確實不存在任何疑點,更是在證實周虎之死同洋行無關的情況下,仍然處于人道主義,給予了周虎父母一筆豐厚的賠償金一事,被應多的各大報紙爭相報道。
也因為相關的幾則報道,謝家大公子已婚的消息也就這么意外地“公開”了。
在赴宴之前,人們還好奇,這次晚宴,這位謝家大公子究竟會不會帶他的那位夫人出席晚宴,還是同他以往一樣,攜同最近炙手可熱的女明星常悅一同出席晚宴。
在葉花燃挽著謝逾白的手臂,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謎底順理成章地揭曉。
人們驚嘆于這位謝夫人的美貌,相貌完勝常悅不說,便是那通身的氣質,亦絕非常悅等電影女星之流所能及得上的。
少不了有人端著酒杯,向他們兩人道恭喜。
當然,人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道喜只是其次,最為重要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攀上這位謝家大公子,想著能不能促成生意上的合作。
他們當中,大部分人葉花燃上輩子都見過。
前世,為了讓謝方欽能夠成功地進入應多社會的主流,她沒少同他一起出席應酬。
一個大晏的格格,總歸會是令人高看一眼的。
那幾年,她便跟在他的身邊,以大晏格格的身份,陪他周旋在一個又一個宴會。
不同的是,前世,是謝方欽帶著她主動同人攀談,那些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度令她不舒服極了。
此次不同。
這一次,大都是主動同歸年敬酒的,他們只需要意思意思抿個幾口罷了。
她也無需費心地去記住那些人的名字,觀察那些人的性格特征,再記下來,回去后分析給謝方欽聽,以便讓他對那些人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這次的晚宴,要輕松、自在許多。
說起來,汪家的葡萄酒是真的好喝,口感甘而不澀,入口順滑,還有綿長的酒香。
謝歸年被家族中一位長輩叫了去。
身邊沒了管束她的人。
葉花燃覷了眼還在同人應酬的謝歸年,一口,一口,又抿了一口。
手中的酒杯空了,葉花燃換了一杯。
杯沿尚未沾唇,旁邊橫生出了一只手,將她手中的酒杯給取了走,“不許再喝了。”
“真的好喝。歸年哥哥要不要也嘗一口?就一口?”
素手比了個一,葉花燃就著謝逾白從她手里取走的那一杯,將酒杯遞到他的唇邊,非讓他也品嘗一口不可。
分明是喝醉了。
要不,怎會不知,在人們敬酒的功夫,他早就一連喝了好幾杯,如何會不知這汪家的葡萄酒是個什么滋味。
果然,小格格湊近,酒氣馥郁。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喝?”
謝逾白將酒杯放在了邊上的長方桌上。
他垂眸,注視著小格格緋紅的臉頰,眉心微擰。
他就離開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小格格究竟貪杯,喝了多少的酒?
謝騁之也收到了邀請。
謝騁之不是一個人來的,陪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三夫人沐瓊英,謝家二公子謝景辰,五公子謝宇軒。
謝騁之、謝宇軒來了,身為兒子,謝逾白少不得得過去打個招呼,以便在他人面前營造出“闔家和美”的景象來。
“父親同二弟、五弟他們來了。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莫要再貪杯了。可聽見了?”
小格格點點頭,笑。
模樣瞧著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謝逾白并未就此放心。
他先是佯裝走開了,觀察小格格,見小格格還乖巧地站在原地,并沒有伸手想要再拿酒杯的意思,總算是暫時放了心。
謝逾白疑心小格格是喝醉了。
事實上,葉花燃還當真是喝醉了。
她高估了這具身子的酒量,才幾杯下下肚,腦袋就有些暈陶陶了。
為了避免在宴會這樣的場合鬧出笑話來,方才是認真地答應謝逾白,不貪杯來的。
觥籌交錯。
身旁的人都在喝酒,就自己一個人滴酒不沾的,實在,實在有些太為難人了……
葉花燃舔了舔唇瓣,唇畔似是還余有酒漬,甜甜的。
喜歡喝葡萄酒這一喜好,前世葉花燃還是后來才有的。
歸年去世,他的那些產業悉數落到了她的名義下。
每日,都需要服用一定量的安眠藥。
后來,被醫生告知,尋找別的法子代替。
到底是沒能抵擋得住酒香的誘惑。
伸出一只手,緩緩地探向其中一只高腳杯。
有一只手,像她一步,將酒杯,遞到了她的手中。
“謝……”
葉花燃抬眸,剩下一個“謝”字,在瞧清楚遞酒之人俊朗溫和的相貌時,舌尖微頓,臨時改了口,“多謝三弟。”
謝方欽眸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小格格的臉龐,聲音微啞地開口,“一定得非這么稱呼我不可么?”
“不然,三弟希望我這個當嫂子的,如何稱呼你呢?還請三弟給個提示?”
葉花燃眉眼彎彎,笑。
她一口一句“三弟”,“嫂子”,如同一根根尖細的針,扎得謝方欽耳膜生疼。
“你我之間……”
葉花燃唇邊的笑意收斂,她淡淡地提醒,“人言可畏,三弟,慎言。”
有這么一瞬間,謝方欽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長兄,謝歸年。
這種前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頃刻間變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從來便是謝歸年最拿手的。
他倒是不知道,小明珠何曾也學會了這一套變臉的功夫。
他曾經給自己找過一千種,一百種設想,比如,瑞肅王府給了小明珠壓力,她不得不回去成親,再比如謝歸年以他的前程或是性命威脅了她,她才不得不被迫答應他們兩人之間的婚事。
總之,在他為她找的千百種設想當中,唯獨不肯承認,她是當真變卻了心意,愛上了謝歸年。
然而,事實擺在他的面前。
事實便是,婚后他們兩人出雙入對,琴瑟和諧。
“小明珠,我們談談吧。”
他凝視著她的眼,語氣似無奈似憂傷。
“三弟,你我之間,想是沒什么好談的。”
她勾唇,笑了笑。
在他的面前,她便是那佛前的仕女圖,言笑皆是涂抹好的畫,不露一絲真情實意。
他們早在前世便已斷了個干干凈凈。
今世,又有什么糾纏的必要?
“談談。如果不想過了今日,應多各大報社全是關于你我是否有不恰當關系的諸多揣測。”
撕去溫和斯文的皮,謝方欽的態度變得強勢了起來。
葉花燃忍著心中的怒火,壓低嗓子,“謝方欽,你瘋了?你非得在今日這種場合……”
“是啊,為何非得在今日這種場合呢?倘若不是你在家中對我避而不見,倘若我明知我若單獨約你,你定不會赴約,我又何必如此下策?”
我沒有躲你,我只是不想見你。
究竟令葉花燃的大腦稍微遲鈍了些許,以致她尚未反唇相譏,只聽謝方欽道,“兄長的聲譽,全在小明珠你的一念之間。”
蛇打七寸。
謝方欽捏住了葉花燃的軟肋。
他知曉她如今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兄長謝歸年,他便以此威脅她。
葉花燃如何能夠令類似璟天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我不能來開太長時間,他會尋我。”
今晚第一次,她的目光同他對上,只是那雙眼里,再沒有他往日熟悉的嫣嫣淺笑,只有一派冷漠。
“好。”
他忍住翻涌的心緒,只說了這一個字。
為了避人耳目,兩人前后錯開,出了宴會大廳。
已是立秋。
洛山的夜晚已有了秋的涼意。
葉花燃穿著白天穿的半袖短袖,襦裙,風吹過來,便免不了有些涼意。
見她雙手抱臂,謝方欽關切地道,“冷?我知道汪家這別院有一處花房,四季如春,我們可以進去里面……”
“歸年離開前說過,很快便會回來。我不想他有任何的誤會。說吧。到底想要和我說什么?”
她冷冷地打斷了他未說完的關心。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蓄意拉開同他的距離。
“小明珠。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何我們先前都好好的,不過幾日功夫,你便轉投了我兄長懷抱。便是變心,也沒有變這么快的。”
葡萄酒的酒勁上來了,葉花燃腦子有點沉,也有點暈。
前塵過往,如同電影的膠片,一幀幀一幕幕,在她的腦海里來回地放。
她被迫觀影著自己的前世。
這令她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身在前世,還是今生。
尤其是,謝方欽的這一句,“便是變心,也沒有變這么快的。”
前世,她撞見謝方欽同邵瑩瑩在榻上翻云覆雨。
當晚,她便收拾了所有的行李,從謝方欽的寓所當中搬出。
寓所有當值的女傭。
謝方欽得了消息,本可以連夜來尋她,可他沒有。
一直到,她同歸年的緋聞被媒體、報社大肆地報道,他終于無法再沉不住氣,來她臨時租住的寓所。
她提出了分手
可笑,他竟慶幸了媒體報社的那些捕風捉影地報道,竟以為她同他分手的原因,是因為她移情別戀,愛上了歸年。
當日,他也是像今日這般,似心傷似指責,“便是變心,也沒有這般快的。”
葉花燃混淆了前世、今生的記憶,以至于脫口而出道,“那便當我愛新覺羅.東珠,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有負謝三爺的一片情深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以謝三爺今時今日之地位,想來想要成為謝家三少夫人的名媛千金,定然如那過江之鯽。謝三爺,請吧——”
以謝方欽如今在謝家的地位,頂著謝家三公子的名頭,縱然不愁娶,可哪里到應多的名媛千金,爭著要嫁與的地步。
謝方欽是婢女所生,他的出身,令他對自己的身份要敏感許多。
倘若今日換成是他人,謝方欽絕不會輕易饒過對方。
縱然他今日能力不及對方,他日,也定然會報復回來。
可面對他一心一意愛慕過的小格格,謝方欽滿心怒火,也只能化作深深無奈,“小明珠,你是故意在譏諷我么?”
葉花燃的腦袋實在有些昏沉的厲害,她根本沒有聽清楚謝方欽說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同對方,是當真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錯身就要從對方身旁走過。
庭院光線昏暗,又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被腳下的一塊石子給絆了一跤。
葉花燃向前跌去。
“小心。”
謝方欽扶住了她。
葉花燃不想要跟對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她推開他,“放手,我自己會走。”
“你喝醉了。我若松開,你勢必會再次摔倒。我扶你。”
他聞見了她身上的酒味。
葉花燃并不領情,她冷冷地道,“我說,松手。”
“小明珠——”
“她說松手,三弟可聽見了?”
一道冰冷的聲音,自兩人前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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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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