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164】取悅
葉花燃詫異地轉過臉,但見一張純西方的面孔進入她的視線。
棕發、碧眼,身穿夕陽騎術裝,中等個子。
葉花燃眉目微沉。
她認出了這張臉——
庫里塞.霍華德。
那個前世在承國舉辦名酒評級比賽,最終輸給汪明真,卻因為汪家釀酒秘方被盜,汪家破產,而接手汪家酒業,一躍成為承國最知名的西洋葡萄酒,默克酒莊駐東南亞大經理,庫里塞.霍華德。
后來,因為默克酒莊收購了汪家酒業,一度成為在承國影響力最大的西洋酒莊,倒是在承國賺了個盆滿缽滿。
一直到承國內亂,所有在承國的里克爾商人被召回國,默克酒莊在承國代理業務完全交給了在承國代理商,也就是后來由她協助謝方欽成立的東方洋行所代理,而庫里塞.霍華德本人則完美地抽身而退。
前世,她并不知曉謝方欽后來還代理了默克酒莊的業務,倘使她知道,她定然不能同意。
因為這個里克爾商人分明是一個不折不扣,吃著承國血饅頭以滋養自己的一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資本家,他在本國名不轉經傳的商人,在承國掠取了大量的利益,使其回國后一度名聲大噪。
這樣的人,她又屑同他合作?
可以說,前世,即便是沒有歸年強行留他在鎖夢樓,她同謝方欽也始終會有漸行漸遠地那一天。
庫里塞.霍華德的口音再重,不過是“我要她”這三個字,焦叔自然是聽懂了。
他面露不悅,并未當面同這位客人起沖突,而是不卑不亢地問道,“抱歉,這位先生,您說什么?”
在承國的外商大都傲慢,他們認為自己是高等公民,而承國人都低人一等。
尤其是庫里塞.霍華德這種在本國混得并不如何如意,到了承國被一眾承國商人追捧著,姿態便更是尤為傲慢。他對焦叔的充耳不聞,徑直走到了葉花燃的面前,頗為值得地介紹道,“您好!我是庫里塞.霍華德,請問這位小姐有興趣當我們的私人騎馬教練嗎?”
霍德華.庫里塞指了指他自己,以及他身后的幾個金發碧眼的友人,當中還有承國人的身影。
說起來,霍華德.庫里塞方才那一句,我要她,僅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葉花燃自然也早就猜到了,因此,在聽見霍華德.庫里塞的那一句話時,她并沒有如何放在心上。
最叫葉花燃意外的是汪相侯竟然也在。
顯然,汪相侯也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馬場偶遇這位一度令自己顏面掃地,早上才被迫同父親一起低聲下氣的,道歉的對象。
汪相侯眼神閃躲,他將自己掩在這群身材高大的西洋人當中,盡可能地不被注意。
對方既然是沒有要同她打招呼的意思,在短暫的驚訝過后,葉花燃也便移開了目光。
在移開目光的同時,葉花燃眼底不免掠過一抹沉思。
汪相侯同庫里塞.霍華德既是在舉辦名酒評級比賽之前就認識,那么汪家后來的家破人亡,這位長公子又在其中起了怎樣的作用?
當真僅僅只是默克酒莊卑鄙下作,還是在那場悲劇當中,汪家亦是難辭其咎?
庫里塞.霍華德滿心自得地以為,自己絕不會被拒絕。
自來到承國,他已經習慣了承國商人跟當地權貴捧著他,敬重他,因此,在聽見葉花燃以一口流利的法語拒絕了他時,庫里塞.霍華德在錯愕之余,亦是頗有些驚喜地問道,“這位小姐懂得說法語?”
不僅僅是庫里塞.霍華德,便是他的一眾友人們,亦是露出驚訝的表情。
在異鄉,聽見鄉音總是倍感親切的,尤其是當對方的發音還是如此純正時。
“幼時我父親曾請法語師父來教授過我,故而能夠簡單地說個幾句罷了。”
霍華德此人,葉花燃并不想開罪,卻也沒有深談的意思。
她朝對方點了點頭,打算就此離開。
霍華德眉頭微皺,顯然,在承國,目前為止尚且有人這般不給她面子。
他邊上的一位在承國商人,瞧出了這位雇主的不滿,便趕在葉花燃離開之前,笑著將話接下去道,“這位小姐自謙了。在下在里克爾生活了近十年,至今仍然帶著明顯的鄉音。小姐年紀輕輕,發音便能如此純正,實在不得不叫人嘆服。敢問小姐師承何人?”
一開始,葉花燃并沒有認出霍華德邊上站著的承國男子來。
先前,她先是只注意到了霍華德,在認出霍華德之后,注意力又先后轉移到了汪相侯的身上。以至于這個說話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前世同謝方欽走近得極為密切的“里克爾通”,為人最是反復無常,凡是利益之上的徐能庸時,葉花燃倏地瞳孔一縮。
她不由地思索著,這個時候的徐能庸到底同謝方欽認不認識。
倘若,他們兩人早已在這個時候就相識……
那么,汪家的悲劇,很有可能同這兩人亦脫不了干系。
仔細想想,前世的汪家破產之后,由默克酒莊買去,默克酒莊大東方代理人,除卻名義上的霍華德,實際上對外全是由徐能庸在負責。
想到這里,葉花燃不由地背脊一涼。
倘若汪家破產一事,當真同徐能庸、謝方欽兩人有關,那么這兩人還真是為了利益,不折手段。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這兩人究竟是如何聯手,又在背后做了什么,才會導致汪家秘密釀酒配方被盜,破產,在一夜之間傾覆的……
葉花燃心下心思百轉,卻并沒有耽誤他回答徐能庸的問題,她淡淡地道,“我的老師法語名字叫諾曼.伯恩斯。”
葉花燃一說出諾曼.伯恩斯這個名字,霍華德身邊的一眾里克爾人便竊竊私語開來。
言語之間,全是驚詫,再看向葉花燃時,眼神便多了幾分敬重。
原來,諾曼.伯恩斯在里克爾是一個相當杰出的大思想家,革命家,在里克爾很是具有盛名。
里克爾人都知道,這位大思想家對東方素來神往已久,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年過七旬的他,竟然當真會漂洋過海,來到了他曾經心心念念的土地,并且,還收了一個承國女學生!
在場的男性里克爾人紛紛摘帽,對葉花施以最敬重的里克爾禮。
葉花燃沒有帽子可摘,便只能拎起自己裙擺的一角,回了禮,亦是標準的里克爾貴族女性的回禮。
此舉,又是引發這一群里克爾人,驚嘆私語,對葉花燃很是心生好感。
“原來這位小姐的老師竟是伯恩斯大師,難怪小姐的里克爾語言這般標準同流利。是這樣的,這幾位均是里克爾遠道而來的客人。幾位先生還好,他們馬術尚且過得去。就是幾位小姐、太太對騎馬興趣濃烈,只可惜騎術差強人意。我們方才已經在馬場上尋覓了良久,均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方才親眼目睹小姐精湛的騎術,驚為天人。敢問小姐可否勻出一些時間,為這幾位遠道而來的小姐、太太教授一二,讓他們能夠領略我們承國精湛的騎術?”
這便是言語的技巧了。
徐能庸何其機敏。
他從葉花燃的衣著和談吐上,猜到了她出身必然不低。
這樣的一位名門千金,定然是不缺金銀之物的,因此,不能以金錢來誘使對方答應。
相反,他反復強調遠道而來這四個字,倒像是他們是東道主,要為這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以盡地主之誼似的。
倘若,真的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自然是要盡一盡地主之誼的。
可對于一個蓄意來承國掠奪資本的無恥資本家而言,還要盡什么可笑的地主之誼呢?
難不成,還要歡迎他們來掠過他們么?
“這位先生太高看我了。不過是騎著玩兒玩兒,哪里便稱得上精湛,更有什么資格教授他人呢?豈不是要貽笑大方么?這樣,今日各位在馬場的一應開銷,記在我的名下。各位失陪。”
葉花燃輕扯裙擺,身子微彎。
焦叔同阿桑跟在她的身上。
離去前,阿桑更是瞪了霍華德他們一行人一眼。
這幫西洋人,可真是異想天開了,竟然敢叫他們的夫人教他們騎馬
馬場的消費可不低,葉花燃一開口,竟是讓他們全部的開銷一應全部記在她的名下。
出手如此大方,可他此前卻從未在任何社交場合見過這位小姐……
霍華德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葉花燃離去的背影。
他對身側的徐能庸吩咐道,“徐,派人打探下,這位小姐究竟是什么來歷。”
徐能庸沒能說服葉花燃給這群小姐、太太當專屬的騎馬教練,正覺得在自己的西洋主子面前下不來面子,眼下聽了霍德華的吩咐,自然是滿口應下,恨不得立即證明自己的能力,“是。”
……
徐能庸找馬場的工作人員打聽葉花燃身份一事,很快由下面的人,稟告給了焦叔,并由焦叔,告知給了謝逾白同葉花燃知曉。
彼時,謝逾白翻閱賬本的動作一頓。
倒是坐在邊上,自在地剝著葡萄的皮的小格格,又剝了一個葡萄,指尖捻著,送進嘴里,吃了,吐出子來,漫不在乎地道,“查便任由他們查好了。謝家大少奶奶的身份,疾風馬場老板娘的身份,哪一樣是拿不出手還是怎么的?他們查他們的。總歸,無論是謝家的大少奶奶,還是幾分老板娘,他們總歸是開罪我不起。”
謝逾白恢復了翻看賬本的動作。
不得不承認,小格格言語間以謝家大少奶奶,以及疾風馬場老板娘的身份而自得跟驕傲的語氣,大大取悅了他。
焦叔將自己這位年輕老板的反應俱是看在眼里,聞言,亦是不由地笑了,“夫人所言甚是。”
盡管如此,焦叔還是不免有自己的顧慮,“這幫西洋人大都同當局交好,在我們承國有著承國百姓同商人都沒有的勢力,萬一他們因為夫人的拒絕而懷恨在心。不怕他們明面上坐什么功夫,就怕會在背后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西洋人的勢力再大,也沒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何況,應多也不止里克爾國的商人。利益與權勢的相互制約,也不是霍德華想怎么樣,就能夠對咱們怎么樣的。何況,我的背后不是還有歸年哥哥呢么。要是他們膽敢惹我,歸年哥哥分分鐘,教會他們如何做人。歸年哥哥,你說,是不是?”
對此,謝逾白的回應是,從碟子里,取了個葡萄,直接遞到小格格嘴里,涼涼地道,“那邊多謝夫人對為夫的信任了。”
葉花燃也沒瞧見這男人從賬本間抬頭,不知怎么就這么精準地從盤子里去了葡萄,還精準地塞進了她嘴里。葉花燃吃了謝逾白塞進嘴里的那顆葡萄,吐出葡萄皮,笑瞇瞇,“哪里,哪里,應該的,應該的。”
焦叔略一思考,心想,也有理。
左右還有謝家呢。
那位霍德華先生若是想要動夫人,還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謝家在應多的權勢,可不是那么好動搖的。
過去,焦叔就總是覺得,自己的這個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沉郁,又是這般年輕,總是擔心老板的性子會走向某個極端。
眼下,瞧著老板同小老板娘的互動,不由地由衷地老板感到高興。
葉花燃察覺到焦叔的目光,轉過頭,指著盤子里的葡萄,“焦叔,坐下來一塊兒吃葡萄么?可甜了。”
焦叔失笑,婉拒道,“多謝夫人。”
焦叔的眼底難掩笑意,弄得葉花燃有些莫名。
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難道是自己唇角沾了葡萄汁兒?
謝逾白翻過一頁賬本,“葡萄本就是焦叔送我們的。”
哎?
葉花燃臉頰微紅。
好么,原來這葡萄就是焦叔送的。
難怪方才她問焦叔要不要吃,焦叔會露出那樣忍俊不禁的笑容來。
“焦叔,這葡萄你是哪兒買的?挺好吃的。回頭,我也去買點兒啊。”
也不知道小格格是當真想著要去再買呢,還是純粹是為了緩解尷尬。
焦叔笑道,“不是買的,也不能算是自家種植的。因為地……地其實是老板買的。只是老板騰不出時間,故而那片葡萄園,便由我的家里人代為打理。說起來,這葡萄本就是夫人同老板的。夫人若是喜歡,明日我再讓家里人摘一些送過來。”
葉花燃當即驚奇地轉頭看向身旁仍然在氣定神閑地看賬本的男人,“咱們家竟然還有葡萄園?夫君,你名下到底還有什么產業我不知道的?會不會,其實你是承國第一個大富豪?我是承國首富的夫人?”
謝逾白的目光終于從手中的賬本移開,“夫人想當承國首富夫人?”
小格格搖頭晃腦,“非也,非也。本格格對當什么首富夫人并不感興趣。本格格只想當謝歸年的夫人。”
謝逾白斜睨了小格格一眼,后者笑盈盈,眼底星河璀璨。
謝逾白心緒便不由地陡然加快。
“對了,歸年哥哥,咱們那片葡萄園在哪兒啊?”
“在應多一個安豐的鎮上,你想去?”
葉花燃眸光晶亮,“可以嗎?”
“現在秋高氣爽,葡萄正當季。除卻馬場之外,葡萄園倒是一個好去處。”
一旁的焦叔也給出他的建議。
謝逾白做了決定,“那便去。”
“我還尚未去過葡萄園呢!只是……歸年哥哥,你賬本看好了?”
謝逾白合上還剩下一大半尚未仔細核對的賬本,神色自若地頷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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