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074】匪首
葉花燃話音剛落,便瞧見驚蟄露、冬雪二人均露出古怪的表情。
謝逾白臉上的神情倒是不像驚蟄那么外露,可是瞧著分明也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樣子。
葉花燃不明所以,“怎么了?歸年哥哥,冬雪,還有驚蟄,你們三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人選?”
冬雪猶豫了片刻,遲疑地道,“倒是有那么一個人,符合少奶奶方才所說的——膽大包天,卻又心思縝密,身手了得,且心思毒辣。就是年紀上不太符合。那人就是還活著,如今也應該是四十出頭了。而且當年,各大媒體報社均報道了那人在被捕過程當中,跌落懸崖,身死之事。除非這個世界上有死而復生這件事,否則,應當不是那人所為。這時局亂成這個樣子,許多人寧干隨時腦袋搬家的勾當,落草為寇,興許這陣子附近又出了厲害的悍匪也不一定,大少奶奶不妨等上一等,看看明天媒體報社可有相關報道,或許巡捕房的人會有什么發現也不一定。”
“死而復生”這四個字,令葉花燃心頭倏地一跳。
“死而復生”這類的事情,聽起來太過荒誕了。
倘若她不是親身經歷這一遭,她也絕不會相信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當真存在這種事情。
當然,葉花燃絕不是認為驚蟄口中的匪徒也同她一樣也歷經了一回死而復生,畢竟若是人人都可以死而復生,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亂了套了。
只是,既然她能夠歷經死而復生,且重生回到了承國十年這一年這種神奇而又荒誕的事情,那么有沒有可能,驚蟄口中的那名匪徒,當年根本就沒有死呢?
葉花燃堪堪問出心中的這個假設,驚蟄便語氣篤定道,“不可能。當年,我同谷雨是親眼瞧見那人從萬丈深淵跌下去的,要是當真是那人,那可當真是見了鬼了。”
碧鳶聽得是云里霧里的,“那人,那人的。冬雪,你們口中所說的人,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大少奶奶,碧鳶,你們可有聽說過曾經一度令應多當權者為之頭疼不已的,閻山悍匪‘雷老爹’此人的名號?”
葉花燃上一世在應多生活多年,亦未曾聽說過前世應多有出什么“雷老爹’這樣的人物,聞言,她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個雷老爹怎么了?冬雪你倒是接著說呀。”
碧鳶顯然是把這事兒當成故事來聽了,催促著冬雪快點說。
倒不是冬雪賣關子,而是倘若大少奶奶同碧鳶此前聽說過“雷老爹”,那么她便無需從頭講起,只是眼下,聽著,大少奶奶跟碧鳶顯然此前從未聽說過“雷老爹”,她也就只好從頭講起,“是這樣的。大晏末年,不是匪患嚴重么?那位雷老爹,便是在閻山落草的一個甚是狡猾的悍匪。據聞,那位雷老爹曾經還是秀才出身,只是當時時局黑暗,他屢次考取進士不中,又在返鄉途中,被劫匪給綁了去。許是那雷老爹命不該絕,又或者是應了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總之,因他會識字、算術,被劫匪給相中,綁去山上做了師爺,保住了一命。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瑩潤無瑕的白玉,進了土匪窩,也難免會蒙塵,何況是,本就因為屢次進士不中,已經變得有些憤世嫉俗的落魄、失意文人。因著那雷老爹是個文化人,很受當時的土匪頭子的器重,儼然成為那幫匪人的副把手。那雷老爹便在閻山落了草,一心一意地干起了劫路的勾當。大少奶奶想必也知道,土匪大都是沒上過學堂,好些個都是斗大的字也不識一個的,爭強斗狠,大都是有勇無謀,沒什么紀律性,一盤散沙,也因此,只要過路的商人留意一些,請一隊護從護商,兩方動起手來,未必就會被那些匪人給得逞。自從那雷老爹去了之后,情況大不相同。那幫匪人忽然變得厲害了許多,行動時迅速得很,一旦得手,從不戀戰。也因此,每每被他們所得手。路過的商隊,沒有不遭到搶劫的。
那雷老爹自詡文化人出身,聽說對待‘肥豬’們,竟是頗為關照,但凡是答應爽快給贖金的,沒有不對其百般照顧的,竟還有‘肥豬’當真在山里頭養胖了些許被家人給贖回去的。當然,對于那些答應給贖金又臨時又毀約,或者是湊不齊贖金的,動起手來亦是從不手軟。因著他從不虐待那些爽快給贖金的受害人,還對他們頗為照應,雷老爹的名聲竟也逐漸地叫開,名聲也因此大顯。巡捕房的人也曾經想過上山剿匪,只因雷老爹做過秀才,讀過幾年兵書,很是知曉一些聲東擊西、出奇制勝之類的兵家戰略,同巡捕房的人動起手來竟也從不落下乘,且因為山林茂密,便于躲藏,他們又對地形熟之又熟,反而是巡捕房的人幾次吃了個大虧,一度為之頭疼不已。可真真是應了那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冬雪在尚未進謝府之前,亦是在家鄉受過幾年蒙學的,后來家里實在供不起她上學,才被賣進了謝府,后來又因為容貌出眾,被三夫人沐婉君挑選了去,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談吐比尋常家養丫鬟自是要出色幾分。
那“雷老爹”的事跡被她娓娓道來,聽起來一點也不單調、乏味,反倒令人身臨其境,對那個匪首印象深刻。
葉花燃想不明白的是,“如你這般說來,那個雷老爹實在是個厲害角色。這么一個厲害的人物,心思縝密,又有勇有謀,他又是那般熟悉閻山的地形,如何便會在被巡捕房的人追捕過程當中,那般不小心,失足跌落萬丈深淵?莫非,當真是天理昭昭,報應循環不爽?”
“這個,具體細節奴婢就不清楚了。當年奴婢亦是聽三夫人同其他姨太太閑聊時聽說過的,說是那雷老爹是跌落萬丈深淵摔死了。雷老爹具體是怎么跌落懸崖的,少奶奶恐怕得問驚蟄,再沒有人比驚蟄更清楚了。說起來,雷老爹之所以能夠被除去,這事兒,還多虧了大少爺,驚蟄還有谷雨他們呢。”
冬雪把視線看向大少爺謝逾白以及驚蟄二人。
葉花燃微微睜大了眸子,語氣透著驚訝,“莫非,那個叫什么雷老爹的還綁架過歸年哥哥不成?”
“夫人猜對了一半。那人確是犯了謝家,不過,那個倒霉催的,不是大少爺,是三少爺的生母,也就是現在的十三姨太太。當年,十三姨太太帶著丫鬟去閻山附近的山頭燒香,被匪人給綁了去。綁匪索要贖金,歷來都是根據‘肥豬’的身份來開的。只因為得知十三姨太太是謝府的人,那匪人如何肯放過如此一個絕好的發財的機會?便獅子大開口,勒索一筆巨額的贖金。
老爺那性子,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倘若被綁架的是三夫人,或是受寵的幾位公子,小姐,老爺定是二話不說,將那筆贖金給付了,可被綁的,偏生是那不受寵的十三姨太太。綁匪要求支付的那筆贖金,可是夠娶好幾房年輕冒昧的姨太太了,老爺哪里肯做這賠本的買賣。于是,便對匪人的來信置之不理,竟是要放棄十三姨太太,聽天由命的意思。老爺不肯拿出那筆贖金,府內其他人自是裝聾作啞。當時,想必三少亦是猜到了老爺的打算。我不曉得求沒求過老爺,總之,那時,三少是求到了主子這里來。
只因三少在府中向來安分,他又情真意切地下跪,只為求主子幫忙救他母親。主子便應承下了。派了我同谷雨,找上巡捕房的人,一同上山捉匪。”
過往,有人被綁,報巡捕房,巡捕房派了人上山捉匪,均是無功而返。畢竟那些都是亡命之徒,惜命的對上亡命的,惜命的如何會上亡命的對手?因此,山上捉匪,大都也就是走個形式。可謝家找上巡捕房,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且不說謝逾白給了驚蟄、谷雨兩人銀錢打點,就沖著謝家在魁北這片地界的地位,巡捕房的人也不能不給謝家這個面子。
在報巡捕房之前,謝家放出已在準備贖金的消息,麻痹那幫匪人的戒心,谷雨同驚蟄兩人則提前幾天,上山排查地形,暗中探訪山中村民,探得那幫匪人大概的藏身之地,一切準備就緒后,便聯系上巡捕房的人,悄然上了山。
因著謝逾白提前放出在準備贖金的消息,那幫匪人自是放松了警惕,谷雨同驚蟄兩人帶著巡捕房的人,趁著黑夜,順利地摸上了山。
深冬,按說人們夜里大都睡得熟。
可那幫匪人同其他山匪大為不同,深夜有人放哨不說,幾乎我們一摸上山,山寨里頭就亮起了燈,霎時間夜如白晝。
原來,先前幾次剿匪不力,除卻因為巡捕房的人沒有盡心盡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巡捕房里頭有山匪的人。驚蟄、谷雨他們這次的行蹤提前遭到了泄露。
一場惡斗自是不可避免。
還是謝逾白,猜到了巡捕方里頭出了叛徒,親自同當時的巡捕房主事的,率了另一撥的人抄小路,在山寨附近埋伏,在那幫山賊以為他們勝利在望時,沖出去,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雷老爹意識到情況不對,當即就要棄寨而逃。
謝逾白察覺了,率著巡捕房的人跟了上去。
巡捕房的人分了兩隊,包抄了雷老爹的去路。
那雷老爹早就在先前的交火里受了傷,武器亦是被謝逾白給踢落,被巡捕房的人前后圍住,退無可退,他竟也不求饒,縱深一躍,毅然決然地從那萬丈懸崖跳下。
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且是鬧市街區的酒店,施行綁架案,那綁匪確實是大膽包天。
偏巧,今日這次綁架案發生時,謝逾白同谷雨均已不在場,否則,要是他們也在,定然夠知曉更多的信息,也不必費這個功夫,再去探聽。
葉花燃怔然。
她不知道,原來謝方欽同他的生母還有那樣一段往事。
事情既然發生在歸年哥哥剛留洋回來的那幾年,可見當時謝方欽年歲也大不到哪里去。
一個少年人,生母被人綁架,當父親絲毫沒有要支付贖金的意思,只能屈辱地跪著去求自己同父異母的長兄,葉花燃沒有去想懷著當時的謝方欽是怎樣一種心境屈膝一跪,她只是對謝方欽那人的涼薄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按照驚蟄所言,歸年哥哥對那謝方欽還曾有過救母之恩,可前世,謝方欽暗害了歸年哥哥的性命,在將她拱手讓出之后,又在歸年哥哥故去后,蓄意接近她,企圖用往昔的情分,哄騙她吐出歸年哥哥遺囑里頭交予她的那些產業。
種種手段,不可不令人冷齒。
僅僅只是聽著,碧鳶都覺得,當年捉匪的情形兇險極了,膽小的她拍了拍胸脯,“聽起來都覺得兇險。幸好那賊人已經摔死了,要是還活著,這應多城,豈不是得人人自危。”
“是啊。”
冬雪亦是很有感觸地點了點頭。
當年那個雷老爹確實是太囂張了,這應多城里多少人人遭他綁架勒索過。
想當初那雷老爹的死訊傳出,應多城就跟過大年似的,可熱鬧。
當年,謝逾白也是親眼瞧見那雷老爹縱深躍入懸崖的,他不認為,在那樣高懸的地勢下,雷老爹還有活命的可能。
見小格格眉頭微蹙,似是還在思索那雷老爹一事,謝逾白難得出聲解釋道,“當年雷老爹縱深跳下的那個懸崖名字叫斷頭崖,地勢陡峭,高懸萬丈,但凡失足掉落這個懸崖的,斷沒有還有活命的可能。只是今日這起綁架案的手法,確實很有當年雷老爹的風格。只是到底前后隔了幾年,不知是有賊人聽說了雷老爹的事跡,蓄意模仿,又或者是那雷老爹還有后人,打算效先人,為未可知。驚蟄,回頭你同谷雨再去探聽探聽,最近可是有新起一伙匪人。”
“是。”
驚蟄應下。
謝逾白是不信鬼神之說的。
什么死而復生,更是無稽之談,他更加傾向于,應當是有人故意模仿當年雷老爹的風格,以企圖在應多制造混亂,擾亂民心。畢竟雷老爹當年的名聲太響,在某種程度上,很是能夠起到令人驚恐、惶惑的目的。
無論如何,無論那人懷有怎樣的目的,既然敢在鬧市區做出這樣的事情,說明對方絕對不是個善類,謝家家大業大,樹大便容易招風,他得提前派驚蟄他們去打聽清楚了,那伙人的底細,免得謝家的商隊在絲毫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無端遭到劫掠。
時局不穩,百姓便徐自己處處小心。
“按照歸年哥哥這么說,倘若那斷頭崖當真那么兇險,那雷老爹確是應當沒有再活命的可能。算了,不去想來。我們現在在這里討論,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切等明日吧。今日巡捕房的人定然會對今日這起事情進行調查,明日,可能就會出來個大致的結果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底,始終有些不安。
葉花燃高估了巡捕房的辦事能力。
事發當日,巡捕房的人沒能追到那幫匪人,一日過去,警方對于那幫匪人的情況絲毫沒有頭緒。
倒是在兩日后,一封勒索贖金的信箋,被送到了謝府,被送到了謝騁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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