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185】入局
灰鼠皮的披風,將她的身子內外包裹住,便是容易漏風的脖子,都被貂毛給罩了個結結實實。
專門為謝逾白量身定做的尺寸,披在小格格的身上,逶迤拖地,像是小孩兒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解了這件披風,謝逾白身上便有一件風衣穿在外頭。
葉花燃自個兒身上已經穿了一件披風了,是她自個兒太過畏寒,手才會怎么也暖和不起來。
她解了身上的披風,就要遞還過去給他。
謝逾白指尖,制止了她解開的動作,“不必了,我不冷。”
這會兒擺在戲臺周遭的暖爐都差不多撤了,也就格外的冷,小格格的臉頰被風給吹得彤紅,說話時便帶出一團白氣,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就,謝謝謝歸年哥哥了。”
謝逾白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甚至撫了撫她冰涼的臉頰,又替她攏了攏披風,這才走了。
十三姨太太無意間轉過頭,瞧見了,心頭悵惘地嘆了口氣。
倘使大少奶奶同大少爺他們夫妻并不恩愛也便罷了,只要小格格心里頭有從兒,甘愿為從兒做小伏低,日后從兒成了婚,再悄摸地納小格格為妾,不聲張,將小格格養在別處,那么嫂嫂成為妾室這樣的丑聞,遮掩遮掩,旁人也未必曉得。
當然,便是這樣的可能,十三姨太太已是覺得微乎其微。
堂堂瑞肅王府的小格格,哪里有可能會甘愿成為商門妾。
尤其是,眼下大少奶奶同大少爺少年夫妻,兩人的關系分明是極好的。
從兒是注定要傷心一場的了。
葉花燃幫忙十三姨太太,指揮著傭人,將院子都收拾妥當,不見了碧鳶同冬雪。
“怎么了?可是不見了什么東西?可要我的人幫忙找找?”
十三姨太太忙完,便瞧見葉花燃在找什么的樣子,便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我的兩個婢女不知去哪兒頑皮了。我再去尋尋”
話雖如此,葉花燃卻是心知肚明,碧鳶雖然不著調,可從來不會在當值的時候四處亂跑,至于冬雪,性子沉穩,此前更是沒有過當差時不見了人影的事情,更勿論是兩個一起不見了。
不知道可是被其他人給叫去幫忙去了,故而連同她知會一聲都顧不上。
葉花燃心里頭這么猜測著,便見一旁一個婢女小聲地回答道,“啟稟十三姨太太,小格格,我方才瞧見二少奶奶派人叫兩個姐姐叫過去了。”
今兒是謝騁之的壽宴,二夫人人手不夠,又不好向三夫人沐婉君去討要人手去,只好借了碧鳶跟冬雪。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葉花燃也就沒有在意。
現在左右她現在身邊不需要人伺候著,倒是沒什么妨礙。
“這樣啊,謝謝你。”
葉花燃說著,從腰間解了一個錢袋,從里頭取出三塊大洋,遞給這個回話的婢女,“你穿得太少了。這么冷的天兒。凍病了你家里人就該擔心了。拿去吧,買件棉衣穿穿。”
在謝府當差,薪資絕對算是豐厚的了,可一個普通婢女,一個月的薪資不過也就兩個半銀元,這小格格一賞賜,便是比一個月還要多的薪資,慌得那婢女連忙跪在地上,一連聲地道,“多謝大少奶奶賞賜,多謝大少奶奶賞賜。”
“別。地上多冷啊。趕緊起來。”
那婢女千恩萬謝,離開時,眼睛還是彤紅的。
一旁的十三姨太太由衷地感嘆道,“大少奶奶心善。大少爺能夠取到大少奶奶,是大少爺的福氣。”
葉花燃笑了笑,“也是我的福氣。”
十三姨太太一愣,爾后,也笑了,“是。是,是彼此的夫妻。怪我,說話不嚴謹。希望大少奶奶可切莫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十三姨太太今兒是真的忙,就這么兩人說話的功夫,便有婢女來來問十三姨太太關于酒席開宴的時間,還有座位的排序等問題的。
“可需要東珠幫忙?”
“不用。大少奶奶幫忙辛忙了半日,想必這會兒定然也是累了。不過是件小事,我自個兒去處理便好。失陪。”
十三姨太太略微匆忙地走了。
沒了炭火,加之大部分的人手又隨著十三姨太太去了,院子里空蕩蕩的,是越發地冷。
葉花燃跺了跺加絨的靴子,畏寒的她著實經受不住這股刺骨的冷意,小跑地往回廊方向跑去,想著避一避風。
她跑得太快,沒注意到迎面跑過來一個丫鬟,丫鬟的手里提著一個食盒,里頭盛著褲溫熱的藥碗。
兩人這么一撞,食盒傾翻,有一半的藥水,全灑在了葉花燃身上穿著的,謝逾白的這間灰鼠皮披風上。
“對不起,大大少奶奶,對不起!”
那丫鬟嚇得臉都白了,就連雙手都有些發抖。
葉花燃其實挺生氣的。
原因無它,這件披風,可是她命人精心定制給歸年哥哥的,今兒也是頭一遭披在她身上,誰知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憑是誰,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可這件事,歸根結底,她也有錯。
尤其是瞧著婢女渾身都抖得厲害的樣子,葉花燃哪里還好再說什么責備的話,只好無奈地道,“起來吧。不怪你。”
幸好潑的是酒,這里頭要是裝的是什么葷菜,潑上去,可就未必能夠漿洗干凈了。
“多謝大少奶奶,多謝大少奶奶。”
婢女一再地磕頭。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起來吧,今兒老爺過壽,大家就都應該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
婢女這才一疊聲地謝過,起身,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
她今兒算是跟酒水之類的桿上了。
出門前打翻了一杯酒,出門后,撞翻了一杯藥盞。
葉花燃一面走,一面在心里頭嘆了口氣,邊走,便用手中的帕子給擦拭披風被藥盞淋濕的地方。
披風既是濕了,當然穿不得。
否則這么大冷的天兒,披風上的酒能很開就結成冰,到時候穿在身上,就不再是御暖,而是御寒的了。
葉花燃只好先將披風解了,放在臂彎處,往汀闌院走去,先將披風拿回房里再說。
葉花燃一只腳才堪堪踏進回廊處避風,前頭便迎面走來一個身影。
想來,是等著她有一會兒了,不然,時機也不會掐得如此恰好。
葉花燃在心里頭怪那幫小姐們太不濟事。
如何那么多人,竟然還纏不住一個謝家三公子,還是讓他脫了身。
既是遇上了,葉花燃自然不能裝沒看見,否則叫經過的丫鬟、小廝瞧見了,反而惹人疑竇,于是展顏,端莊地笑了笑,“三弟刻意在此處等我,可是十三姨太太尋我,相幫什么事情?”
謝方欽的目光,落在葉花燃的身上,從來帶笑的臉龐,這次,臉上卻是一點笑意也無,“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還是我母親的主意?”
葉花燃似笑非笑,不答反問,“三弟以為呢?”
謝方欽微愕,“是我母親的主意?”
不能怪謝方欽會因此而驚訝。
因為在他的印象當中,生性謹小慎微的母親,實在不像是會有如此主意的人。
然而,小明珠的反應,此次事件,似是恰恰是他母親的主意?
回想起自從母親得寵之后,性子確確實實有些變化,謝方欽一開始言語里的質問,不由地猶豫了起來。
“三弟為何不直接去問十三姨太太呢?”
是不是十三姨太太的主意,應該由謝方欽這個當兒子的親子去問,而不該由她來說。
從她的嘴里一說,倒像是她存心挑撥他們母子二人關系似的。
“我不在意我母親是的想法。我只在意……”
葉花燃臉上的笑意收了個一干二凈,“三弟,慎言。”
謝方欽亦是知道,謝府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只是今日之事,實在令他不喜。
無論是父親的生辰,同樣身為兒子的他,只能做邊上的位置,眼睜睜地瞧著坐在中央位置的兄長同他的小明珠恩愛廝磨,還是一群不相干的小姐們,在他的耳邊吵吵嚷嚷。
謝方欽心中的煩悶無處發泄。
他明知道,將小明珠堵在這里,并非明智之舉,甚至是一個蠢透了的舉止,可他控制不了他自己。
只要一想到,那些名媛千金是小明珠以她的名義,邀請而來,怒火便灼燒他的五臟六腑,令他等在這里,執意地要個答案不肯。
“我不過是感念一個母親的愛子之心罷了。我言盡于此,三弟自重。”
葉花燃朝謝方欽點了點頭,便低頭從他的身旁走過。
謝方欽抬手,握住了葉花燃的手臂。
葉花燃頭也未回,只冷冷地道,“放手。”
謝方欽正欲要松開,只聽一道錯愕萬分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在做什么?”
謝方欽如常地松開了手,望著謝家大小姐謝靈詩,神色平靜地道,“沒什么。只是天冷地滑,我見嫂嫂險些要摔倒,扶了她一把罷了。”
問心無愧。
葉花燃索性將解釋的工作留給謝方欽,她臂彎拿著披風,朝謝靈詩點頭,算是拿過招呼,便要回汀闌院。
一只手,伸出,攔住了她的去路,謝靈詩極為生氣地道,“撒謊!我方才明明什么都瞧見了!我聽見你說,什么要三弟慎言。還有三弟說的,什么他并不在乎十三姨太太的想法,他是在乎……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你給打斷了。你說,三弟要說的,是不是他只在乎你的想法?!好啊,先前二少奶奶同我說,說你們兩人之間有問題,我還不信,眼下看來,你們兩個分明是有極大的問題!今兒你們兩個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們兩人到底在這里做什么?如果你們不把話給說清楚,我少不得要拉你們去父親面前理論理論!”
原來,先前葉花燃碰翻的那個裝在食盒里的藥盞,便是謝靈詩命婢女煎熬的,是給小兒子喝的。
前去拿藥的婢女久久不回,故而,她才會親自出來一趟,不曾想,會被她撞見這么一幕。
“如同三弟方才所說,不過是我一時走路不穩,三弟情急之下,扶了我一把罷了。姐姐要是不信,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謝靈詩丈夫同一個學堂女學生好上了,謝靈詩眼下最討厭,便是對婚姻不忠誠的人,她聽了葉花燃的話之后,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好啊!你們兩個現在是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人是嗎?好,你跟我走,我們現在就上父親跟前理論去。
她不由分說地去拽葉花燃的手腕。
葉花燃眉心微擰。
謝方欽動手,扣住謝靈詩的手臂,“大姐。我同打掃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你又何必不依不撓?”
“我不依不撓?!謝方欽,你少在這里給我惡人先告狀。我告訴你……”
二少奶奶林曉梅,不知從何處,跑了過來,“大姐。我去你房里探望佑佑,等了你半日也未見你回來。呀!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林曉梅像是才注意到謝靈詩同謝方欽還有葉花燃三人之間起了爭執,故作驚訝地問道。
忽然被叫走的歸年格格,被借走的碧鳶、冬雪,院子里碰翻的裝有藥盞的食盒,這一切一切的巧合,令葉花燃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針對她布了一個精心的局。
而且這個布局的人,顯然,不會是別人,應該就是二少奶奶。
也是怪她粗心大意。
那日林曉梅以為她同三弟有染,已是跟蹤到了汀闌院,她以為歸年親自出面,足以令這位大少奶奶打消疑慮,哪曾想,對方為了證實她同謝方欽“有染”倒是煞費苦心。
“曉梅,你來得正好!我方才,親眼見到他們兩人之間拉拉扯扯!可笑,他們兩人竟一口咬定,是因為東珠快要摔倒,三弟才出手扶了一把!分明是將我當成傻子來糊弄。”
“這個……大姐,所謂捉賊捉贓,捉女干成雙,別說你只是看見他們兩個拉拉扯扯,就算是……就算是你親眼目睹他們兩人衣衫不整,如今他們可是兩張嘴,你就只有一張嘴,自然是他們兩個有理了。”
謝靈詩愕然,“曉梅?”
那日,不是曉梅斬釘截鐵地對她說,三弟同東珠之間定然有私情么?
如何今日叫她去親眼撞破,曉梅反倒幫著這二人說話?
“難不成,你認為我會污蔑他們兩個人嗎?我同他們令人無冤無仇,我有什么理由這么做?”
謝靈詩動了氣。
林曉梅溫聲道,“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么會信不過你呢?我的意思是,你張嘴自然是說不過他們兩個的。他們兩人要是一口咬定,彼此之間就是清白的,你又能拿他們怎么樣呢?所以,要我說,這件事,不如告訴給父親知曉,交由父親來決斷吧。你覺得怎么樣?”
“可是,今天是父親的壽宴……”
別看方才謝靈詩自己親口說,要拽著葉花燃到父親面前,交由父親主持公道,眼下,林曉梅也建議交由謝騁之就斷,她便當即有些猶豫起來。
今天始終是父親的壽辰,她自己因為同丈夫鬧到這種田地,已是夠無顏見父親的了。即便今日主角不是她,倘若因為她的緣故,鬧得父親過生辰都不開心,她心里又如何過意得去?
“難道大姐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這……”
“將事情全部的前因后果稟告給父親知曉,由父親論斷,大嫂同三弟之間是否清白。公平、公正,我想,大嫂同三弟,應該也不會反對吧?當然,若是你們兩人心虛,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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