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番外:信佛小組(下)
這些迷信的皇帝雖然沒有蓋起廟宇——主要是因為不會, 都是理論家和藝術家,實干方面,真不行。
不過在蕭衍的帶領下,還是有些人弄起了竹林精舍, 每天消極避世。
本身就因為生前得失飽受其他皇帝的鄙視,現在拜佛也受人鄙視, 那干脆湊在一起, 自己自得其樂,靜靜的等待著, 等什么時候佛教勢力大漲, 自己這些人就能揚眉吐氣了。
期間還排演了不少音樂, 畫畫,寫作, 組樂隊。
他是真虔誠, 陳霸先則是又虔誠又想以此立身,其他人則是為了抑制每天都想砍死兒子的沖動、打發無聊的時光、孤單太可怕等種種原因。
當生活無聊時, 一些細小瑣碎的問題也能引發大型矛盾,更何況有些事情是理論和立場之爭。
為了創收(獲得土地人口)和增加勞動力, 展開世上第一次滅佛行動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對子孫后代浪費錢財在石頭洞窟上,非常不滿, 死后竟然不抱團對抗外界, 掙錢自家戰斗力,時常沉迷于做法事等勞累自己、徒耗時光的無趣生活中,感到萬分不滿。
拓跋燾剛來到這里時, 就認為廟宇應該被拆毀,倒不是現在的寺廟勞民傷財,占據了屬于他的財富,他更喜歡道教,并且覺得這些人必然仇視自己。
對于文成帝拓跋濬、獻文帝拓跋弘、孝文帝元宏、宣武帝元恪、孝明帝元詡等人忤逆不孝且背叛祖上的行為大為憤怒,聽了他們的解釋,知道生前是為了求福和壽,死后是去打發時間。
但能不能不去?不能。
其他人本來在一起探討從戰車到騎兵的過程,戰車部分聽秦始皇講,他雖然在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后,但秦軍是騎兵+以戰車為單位的小隊+弩兵。
劉邦也挺喜歡聽秦始皇講他當年秦王掃**的故事,民間議論紛紛,就說他是暴君,如何成為暴君把六國的珍寶和小美人都搶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地中間擺著一艘大船的模型,人們都喜歡大船。
聊的時間長了,又以匈奴為假想敵,探討最佳的作戰方案是什么。
劉徹開玩笑道:“或許應該送些和尚給匈奴,倒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你看如今。”
眾人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倒不是信了會變傻,只是會消磨戰斗力和進取心,從開疆擴土,改為看破放下,這就很慘啦。
孫劉曹三家有戰斗力能領兵的皇DìDū在這里旁聽,旁聽也需要資格。
曹操時期已經主要有騎兵和步兵,戰車已經被摒棄了,但他還是挺有興趣。既聽又聊,談到各種訓練騎兵的辦法,聊到手下百發百中的神箭手,皇帝們不免攀比炫耀起來。
曹操忽然瞥見遠處火光:“什么地方起火了?”
“哈哈哈哈,你果然被人燒怕了。”
劉裕猛地站了起來:“不對,你們細看,的確是起火了。天邊發紅,烈焰滔天。”
跑過去一看,原來是拓跋燾一把大火,燒盡了十萬經卷、許許多多的佛像圖畫和木雕泥塑。
這是和尚們多年來的積累,自己做紙,自己刺血抄經,自己繪畫,自己雕刻,一本本羅列起來。
今日被他一把大火燒為灰燼,他也不跑,也不躲,淡淡道:“是我魏太武帝燒的。你們有什么話說?”
苻堅蕭衍和陳霸先等人眼睛都紅了,二人雖然現在吃素,卻沒有影響力氣,剛從烈火中跑了出來,眼見撲火已經撲不滅,直接拿起短槊長劍,沖了過去。苻堅只是在這兒聊天聊到入夜隨便睡在這里,他不吃素。
蕭衍雖然曾經和達摩祖師見面深談、因為意見不和而不歡而散,但沒打過架,倘若試了試雙方的武功,勝負還未可知。
三人到算不上武僧,細論起來倒是你爭我斗的三個朝代,可有一點稀奇,蕭衍和陳霸先都定都建康,以前也曾深入交流過哪一個廟是我蓋的,您梁武帝敕建的廟宇真漂亮之類的話。苻堅算是北方人,但也勉強算是志趣相投,也有些作品放在廟中,現在也一把火化作飛灰。
蕭衍沖出來時為了撥開起火的大門,拿了一根熟銅棍,現在銅棍的一端被燒的微微發紅,只一晃就擊向拓跋燾的面門。
道理很簡單,爭奪和搶掠在所難免,必須威懾。
你可以違法亂紀,你也可以偷我的糧食,但燒廟觸及了的底線。
讓他想要殺人的底線。
陳霸先從廟門口的金剛力士手里掰下來一把步槊,與他同進退。
二人一起以長兵器進攻,分開一丈距離,呈夾角裝攻擊他,在這個位置下,只要不斷突刺就逼得拓跋燾連連后退。
拓跋燾手里有劍,可是劍抵不住長兵器,而且擋住一個擋不住另一個。
倒退不如人家正面進攻的速度,但轉身逃跑只會死得更快,長兵器在二打一時近乎無敵。
或者說勢均力敵的三個人進入二打一狀態時,本來就是無敵。
別看蕭衍手里的熟銅棍是鈍頭,這茶杯粗細的銅棍子四十多斤重,雖然不是碰著就死擦著就亡,要是往胸口帶著慣性懟上一棍子,那也不是玩的。
拓跋燾被一連逼退了數步,試著以劍格擋,卻完全擋不住。
梁陳二人唰唰唰的突刺。
圍觀群眾移動的速度極快,完全不給拓跋燾求援的機會,給他們留足了戰斗空間。做到了帝鎮的根本原則:只圍觀,不參戰。
比起蕭衍的快要氣哭,陳霸先更冷靜一些,多搶幾次話語權,就能成為話事人:“你為何放火燒廟?你自己滅佛,生前遭了報應,你的子孫畏懼因果,轉投佛門之下,你又為之奈何?”
拓跋燾確實很想嘆息著說為之奈何,只是現在不容他說話。
蕭衍含著淚說:“毀寺滅僧,你的報應還在后頭。”
他的樣子看起來就不如陳霸先,陳霸先冷靜的真有點寶相莊嚴,瞧著就踏實可信。
拓跋燾質問道:“你們兩個虔誠篤信,佛給你們什么好處了?一個活活餓死,另一個斷子絕孫,被敵人破棺焚尸。倘有百千萬億佛菩薩,全天下不過千萬人,人人均分也能分上幾百個,怎無一個前來庇佑你們?”
蕭衍:“是我的報應。”
陳霸先有些酸楚:“一具臭皮囊而已,何必執著?”
同樣一件事,在不信的人眼中就是不信的依據,在信的人眼中就是可信的證據。
你說可氣不可氣?
拓跋燾都要氣死了,這么明顯的下場,你們居然不聽,不信。我祖父拓跋珪還知道服用丹藥之前先做人體實驗,你們可倒好,真好。雖說亂世之中,少有人能幸免于難,所以求神拜佛保佑自己,那么已經失效之后還信什么?有國家的時候傾盡國家之力供養僧侶,現在沒有國家了,就用自己的力氣,自己親自來當和尚。真是有病。
手里噼里啪啦的交鋒,嘴里也在嘰哩哇啦呱唧呱唧的辯論。
這一次戰爭,曠日持久,給其他圍觀群眾提供了每日圍觀的樂子。
隋文帝隋煬帝雖然受過具足戒,但還真沒那么虔誠,并未參加這曠日持久,兩邊支持人數都很多的戰爭中,在家夫妻、父子之間并不安穩。
期間拓跋燾漸漸不敵,但祖龍派去了持有秦弩的扶蘇,而劉病已也因為有人非議許平君被人毒死是因為前世毒死過別人,憤然拔劍參戰。
沒過多久,周武帝宇文邕,歷史上第二位滅佛的君王來到這里,和拓跋燾志同道合,同進同退。
有人歡喜有人愁,拓跋燾立刻設宴款待宇文邕,僧侶們則開始大肆宣揚宇文邕死于渾身潰爛,是報應。
二人就一起嘲笑對面這些信佛的,同樣死狀凄慘。
一直到李世民來到這里,父子團圓,夫妻恩愛,雖然父子之間有些嫌隙,但格外的團結。
李世民:“閑著也是閑著,我去試試他們的招式。”
長孫無病:“我跟你說過,僧道和赦免罪人都不可信。”
“哎,還真是不可信。不過么。”李世民無聊的說:“他們的對錯到不重要,我只想試試這些亂世中的君王有什么本領。尉遲敬德能空手奪槊,難道我不能么?”
他能。
沖進戰團中叮了咣當的一頓亂戰,只想掃平一切。
李淵本不想幫忙,被竇惠在手里塞了弓箭,推到門口。
掃平之后。
李世民問:“在早中晚三頓飯的時候,不論我們吃不吃,你們不要動武。以免我家大人飲食時受干擾。”
大人指的是父母。
拓跋燾和宇文邕:“你到底支持誰?”
李世民嘆了口氣,提著長槊,溫溫柔柔的說:“我只希望你們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不要干擾其他人。”
陳霸先多年來事事當先,現在信佛小組已經習慣以他為首:“不可能。他們秦漢兩家聯手施壓,逼我們在天亮之前不許動刀兵,現在你一個唐朝,勢單力薄,也要發號施令,規定我們每日暫停三次?”
他們經常一打就是一整天。
李世民不急不緩的問道:“沒錯。做得到嗎?”
嬴政贊許的點點頭:“這很合理。我住得遠,不覺得吵鬧,你們住得近的,很愿意聽喊殺聲么?”
有些人點頭稱是,楊廣卻因為同樣是二世而亡,被一般人鄙視不說,還被秦始皇鄙視,氣得要命。淡淡道:“我很喜歡聽。”
呂雉:“這窮兵黷武的性情到現在還沒變?”
李世民:“你們可以商量一下,慢慢想一想,到底要爭什么?我可以幫你們平息分歧。”
平息分歧的第一步,你們都打不過我,這不就不打了嗎!
這邊確實是不打了,很快就改成罵子孫后代,武則天是個例外,從她自稱彌勒轉世開始,她就被信佛小組開除了名字,都認為她是邪魔外道。
唐中宗、唐代宗、唐德宗、唐憲宗、唐懿宗這些人都曾耗費巨資,親迎佛骨。沒多久就死了。
這件事和他們執政的優劣毫無關系啊!
唐武宗熱血上頭的指責他們空耗國力,對李唐神器并無裨益,朕都窮成什么了!
“你們給廟里的,朕一樣樣的搶了回來!”
后面,郭榮也以強悍的戰斗力加入了反佛小組:“這件事做起來容易,獲利甚巨,更甚于盤剝百姓。”
到此時,三武一宗湊齊了。
李煜,一個虔誠的信徒,熱愛談經論道,親自給僧侶削廁籌。現在也加入了繪制壁畫的工程中。
對面反對的越是激烈,他們越要修造高大的寺廟,宏偉的佛像,來刺激對方。
遼圣宗為了慶祝一件事,給僧侶發了一萬張度牒。遼道宗更過分,度了三十六萬僧。
蕭衍:“你們不虔誠。度人造寺,寫經造像,無功德。”
遼道宗:“知道知道,達摩說的嘛。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善因,非是實相。凈智妙圓,體自空寂。才是真功德。你做到了嗎?”
蕭衍平靜的搖搖頭:“我在做。”
遼道宗:“朕忙的很,只能做這些事。”
陳霸先卻出來反駁蕭衍,他覺得這樣就很好了,這很不容易。“做一點事,就有一點功德。”
武曌嗤嗤的笑著,施施然飄過。她是利用彌勒未來佛的身份搞事情,不是真的很信,看他們這些真虔誠的,原先覺得有趣,現在才看出來,原來陳霸先打算另立門戶。這想法不錯,他斷子絕孫,勢單力孤,他這樣的人當了和尚,正應了那句和尚無兒孝子多,原來也是為了勾的后來的皇帝皈依他,又服侍他,又要。
遼圣宗:“上師說的很是。”
陳霸先給他們講,我們有三種敵人:第一種是信道的、那些服食丹藥致死不悔改的,第二是不信道也不信佛的,第三種則是如武曌、趙光義等利用佛教的人。
又過了些年,忽必烈度化了僧尼二十一萬。
成吉思汗很生氣:“長生天在上,你這個背棄信仰的人。”他本來以寬容的心態,和任何一種信仰的人都可以做朋友,開放自由,互相比試武藝來確定自己的地位,結果第一個攻占中原的子孫竟然做出這樣可笑的事。允許任何一種宗教存在,不代表你可以改信!
沒有比長生天更偉大的存在,也沒有比薩滿更質樸可信的神職人員。
信佛小組和反佛小組同時對他發出邀請,盛情邀請他加入自己這邊,作為一個矯健戰力。
鐵木真不認為自己會為了別的宗教而戰,依然保持了圍觀群眾的身份,看他們一直戰爭到如今。
互相燒廟宇,拆毀房屋,偶爾冒大不韙進行夜襲。
戰斗令人保持活性和團結。雙方都需要。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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