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月有光人有情
日落溪谷,風雪千山。鹿寧與胡七并肩站在一起,好似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不,我應該先向你道歉。”胡七想了一下,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話。
“道歉?”鹿寧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胡七輕輕嘆了口氣,娓娓說道:“其實……我就是你們馬幫找了許久的是安南世子……”
“什么?”鹿寧大驚失色地瞪圓了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呀。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站在自己面前,與自己朝夕相處這么久的人,竟是他們找尋許久的安南世子!
“抱歉,我是有苦衷的。”胡七滿面愧色,謹小慎微地解釋著:“安南突發(fā)內(nèi)亂,所有皇室子孫都慘遭叛黨的屠戮。所幸,當時我正在云游四海,才能僥幸逃過一劫……”
鹿寧滿腹狐疑地看著他,一語不發(fā)。
胡七知她在生氣,垂下眼簾,繼續(xù)解釋道:“后來,一些忠貞之士找到我,并拼了命將我送出安南,又扮做難民委托馬幫將我送往北渝……”
“既然如此,為何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而是來到了北渝?”鹿寧別過頭去,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胡七微微蹙著眉,表情有些悲憤:“我非嫡非長,從小只當做普通的閑散宗室來培養(yǎng)。從未想過皇位會落在我頭上,自然就少了些責任心。可突如其來的變故,眼睜睜看到了族人的慘死,我突然意識到肩負的責任。”
他頓了頓,額頭突然青筋暴起:“我要鏟除叛黨、重振山河!可我如今勢單力薄,唯有請渝帝出手幫忙方可。所以,我才冒死前來!”
“后來呢?”或許是受到了感染,鹿寧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沒想到,那些賊人很快就找到了我的行蹤,并派出殺手來斬草除根!”胡七咬著牙,雙眼布滿了血絲:“若不是馬幫兄弟和那些壯士舍命相救,我怕是早就客死他鄉(xiāng)。只可惜,我運氣不好。好不容易擺脫了刺客,卻在梅山上遭遇了狼群。幸而得你相救,我才能茍活至今。”
“那為什么,你對我隱瞞至今?”鹿寧望定他,冷聲質(zhì)問著。
“抱歉。那時我對你還不了解,為了自保,我只能暫時隱瞞了身份。而且,當初我也懷疑……”胡七的頭稍稍下垂,每個字聽來都像是在認罪。
“你懷疑馬幫有內(nèi)鬼,不但看破了你的身份,還暴露了你的行蹤,對嗎?”鹿寧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胡七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卻是在默認了她的猜測。
鹿寧眺望著遠方,許久都不說一句話。
久到胡七以為她會轉(zhuǎn)身離去,再也不會再搭理自己時,她才輕吐出一口氣。
“這件事你做的沒錯,我不怪你。”
是呀,她不是也對自己的身世嚴防死守,生怕任何人知道嗎。那又何必為難同樣有苦難言的人呢?
“真的?你果真不生氣?”胡七雙眸一亮,頓現(xiàn)驚喜之色。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鹿寧淡淡一笑,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想必你已經(jīng)和渝帝說明了情況,他會幫你嗎?”
胡七搖了搖頭,苦笑道:“渝帝向來多疑,他自然是不會信我的一面之詞。看來只能回到盛京,與裴心隱當面對質(zhì)后,再與他商議此事了。”
鹿寧微微一笑,溫言安撫道:“那不是很好嘛?與皇上同行,還有金甲衛(wèi)的護送,你就再無性命之憂了!而且,如果渝帝肯出面,想必你能很快重返安南,奪回屬于胡氏一族的榮耀!”
“那你呢?”胡七目光炯炯地盯住鹿寧,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繼續(xù)下一站唄。”鹿寧故作輕松地聳聳肩膀。
“可皇榜怎么辦?”胡七低著頭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鹿寧的臉色:“我聽說紫微城里來了個道法高深的道士,煉丹能讓后宮妃嬪懷上男嗣。所以渝帝加大了選秀的力度,擴寬了選秀的年紀,你……應該還在選秀之列……”
“這個問題……我還沒想好……”鹿寧的臉上再度罩上嚴霜。
這也是她一直擔心的問題。
她不愿為了躲避選秀而選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可她喜歡的人,又注定不能在一起。
“小鹿。”胡七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聲音有些發(fā)抖:“不如我們成親吧!”
“什么?”鹿寧瞪圓了雙眼,驚訝地微張了嘴。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胡七緊張地搓著手,開始張口結(jié)舌:“我是說,不如我們先定下婚約,等事情風頭一過,再找個由頭解除婚約,這樣一來,你就不必為了選秀之事煩心了。你放心,我絕對沒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看著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鹿寧不由得莞爾:“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身為安南的世子,婚姻乃是大事容不得草率,我不能連累了你——”
“不連累。”胡七忽然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說道:“能為你做些什么,我甘之如飴,又怎么能說是連累呢!”
“可是……”鹿寧皺起眉頭,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小鹿。”胡七卻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將心理的話一吐為快:“我已經(jīng)想好了,你隨我一起回盛京去,我們用一紙婚約暫時糊弄過關(guān)。一旦渝帝下旨幫助安南,你就隨我一起去安南。等到這邊風平浪靜了,你再回來也不遲。這樣,你既可以躲開選秀,也不耽誤你日后嫁人,豈不是一舉兩得?”
看著他那無憂無慮的笑臉,令鹿寧的心情有些復雜。
許久,才用力抽回了手,隨口敷衍道:“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我再好好想想吧。”
“你已經(jīng)沒時間了。”胡七的語氣忽然急迫起來:“難道你就如此討厭我嗎?寧可入宮去服侍老皇上,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鹿寧定定地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這么多年,子嗣都是渝帝的心病。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生子的靈丹妙藥,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讓皇室枝繁葉茂的機會。在全國大肆選拔秀女入宮,已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自己想要躲開選秀,除了嫁人之外就只有出家了,兩者似乎都沒有回頭路。
如此一來,倒不如試試胡七的方法。
胡七不是個猥瑣好色的偽君子,鹿寧對他也并不反感。
而且,經(jīng)過與翊王的一段情后,她心里再容不下別人了,那還不如選擇一個自己不討厭的人,來躲避這場無妄之災。
“好吧。”鹿寧思忖良久,終于松口:“我同意你的提議。”
“真的?”胡七一臉的不可置信。
見鹿寧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他終于展顏大笑,開心得像個孩子。
“小七!”二人正說話間,一個溫柔婉轉(zhuǎn)的聲音傳來。
二人循聲望去,見到一個身姿妖嬈、美若好女的男子婀娜站在門口。
看到來者,胡七驚呼道:“玉樓,你怎么來了?”
肖玉樓蓮步迎過去,微微笑道:“小七,幾日不見,我甚是想念!”
鹿寧看到肖玉樓情意綿綿的眼神,便識趣地轉(zhuǎn)身離去。
胡七走過去,關(guān)切地問道:“你的傷勢可好些了?”
肖玉樓盈盈笑道:“嗯,已好了七八分!只要不太用力,就牽扯不到傷口。只是近日卻不能再唱戲了!”
胡七面帶愧色,赧然道:“玉樓,多謝你在獄中多方打點,又在刑場上舍身相救!要不是你,我與小鹿活不到現(xiàn)在的!這份恩情,只怕我無以為報!”
肖玉樓一把握住胡七的手,動情道:“小七,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這番心意你還不懂嗎?我不要你報答,只希望能與你以心相交!”
胡七慢慢抽回了手,歉然道:“我懂!我也將你視為此生的知己。”
肖玉樓面露失望之色,幽幽一嘆:“小七,你明知我不要做你的知己,我想做你的杜麗娘。當初你我唱那出折子戲時,我就覺得你我便是戲中人!”
胡七淡淡一笑,婉言道:“玉樓,你入戲太深了!你明知,咱們永遠變不成杜麗娘和柳夢梅!”
肖玉樓心中一顫,立時淚盈于框:“難道你就這么在乎世俗的眼光?”
胡七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玉樓,這與世俗無關(guān)!我的心里已住了他人,你又何必苦苦強求呢?”
肖玉樓慘然一笑,喃喃自語道:“是呀,這世上唯有感情強求不來!我只是沒想到,你明知道她不愛你,卻依然深情無悔……”
胡七扯了扯嘴角:“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肖玉樓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把刀身鍍金,白玉做柄的匕首,和一串七寶念珠,放在胡七手上。
胡七看著手上二物,奇道:“玉樓,這是何意?”
肖玉樓微微一笑,說道:“這些是我的隨身之物,我現(xiàn)在把他們贈予你!你可別嫌棄。這把白玉嵌寶匕首是一位故人送我的,它的刀身用特殊材質(zhì)制成,可以刺穿這世間的萬物。你帶著它防身,則性命無憂!”
胡七又拿起那串佛珠,問道:“難道你平時也參禪打坐、誦讀佛經(jīng)嗎?”
肖玉樓笑道:“我難道不可以念經(jīng)嗎?你以為我平日里只喜歡撫琴、唱曲?”
胡七臉一紅,忙道:“不,不!我只是好奇。”
肖玉樓意味深長的說道:“在面對煩惱、喧囂時,只要持珠誦讀一段經(jīng)文,便可以不尤不飾、不驕不躁,這送與你不是剛好嗎?”
胡七捧著佛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接下來是要離開靈州,還是繼續(xù)留在這里唱戲?”
肖玉樓輕輕嘆了口氣,感慨道:“這里有太多不堪的回憶了,我是絕對不會再回來的!至于接下來要去哪里,我還沒有想好!有錢的時候,我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沒錢的時候,再出來唱些日子,這樣的生活也挺好!”
說這話時,他眼中似蒙了一層霧,朦朦朧朧地看不清。篳趣閣
胡七有些傷感,輕聲說道:“希望我們?nèi)蘸筮有再見的那日!”
肖玉樓目光如水的望向胡七,動容道:“會的!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xiàn)在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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