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斜倚薰籠坐到明
顧之禮冷冷一笑,立刻反譏道:“你們這些國家每年給我們點特產,就要北渝什么都管!你可知道,打仗就要花錢,要花錢就要征稅!為了讓你們自己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就要壓榨北渝的百姓,這公平嗎?”
胡七怒目斜視,說得義正言辭:“我斗膽問這位大人,亂臣賊子如此不把北渝放在眼里!您敢保證,他們不會對北渝兵戎相向嗎?”
顧之禮昂首挺胸,不屑地冷哼道:“哼!不過彈丸之地,哪有那個膽子!”
胡七不再理會顧之禮,轉而向渝帝深施一禮,深施一禮:“皇上圣明!莫要等到亂臣賊子羽翼豐滿,再轉過頭來針對北渝,那就為時已晚!”
“可現(xiàn)在誰能證明你的身份?”顧之禮忽然凝定他,目光狡黠:“如果你不是安南世子,而是敵國派來挑撥離間的,那北渝貿然出兵豈不是上當了?”
胡七臉色一沉,凜然問道:“那大人以為,如何能證明我的身份?”
顧之禮插著手,呵呵笑道:“這句話得問你啊!究竟如何才能證明你是安南世子呢?”
胡七一時啞言。
從幾人爭論到現(xiàn)在,渝帝的臉上一絲變化都沒有。
他沉吟片刻,看向不動聲色的夏云卿,開口問道:“夏首輔,對于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這次的官復原職,夏云卿似乎變了許多。
從以前的他,遇到了相同的情況,一定會一馬當先、不管不顧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并抨擊所有意見相左者。
其言辭之激烈、態(tài)度之強硬,曾征服了一眾朝臣,包括渝帝。
可自從他經歷了這一遭后,態(tài)度似乎不再強硬,也嫌少主動出頭發(fā)表言論了。
也許有人認為他在故弄玄虛,肯定有更大的陰謀在后面等著。
也有人認為,這次貶職讓夏云卿長了記性,開始學會收斂氣焰了。
卻沒有人能想到,也許只是夏云卿心中的那團火焰,沒有以前燒得那般旺了。
只見他手持笏板走出,深深一揖道:“啟稟陛下,臣與胡七在機緣巧合之下相處過數(shù)月!他本人秉性純良、天真無邪,并非大奸大惡、口出妄言之徒。但臣確實不曾聽他說過自己的身世!所以這件事,臣也不敢妄言!眼下,臣以為不如先將胡七安置在瞻云館,陛下親自寫封書信給安南國主一探真假,再做商議!”
王肅忽然在一旁冷笑道:“呵,一個是亂臣賊子,一個是跳梁小丑!誰的口中都沒有實話。區(qū)區(qū)一封信若是試不出真假,又當如何?”
夏云卿臉色未變,不疾不徐地說道:“那也好辦!大朝會那日,各國使臣都會前來進貢,到時候讓胡七與安南使臣當面對質,一樣能試出真假。”
顧之禮在另一旁呵呵而笑:“只怕安南使臣屆時,會不會又意外猝死啊!”
夏云卿終于板起臉,冷哼道:“安南前來朝賀的使團多達百人,胡七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將幾百人都滅口吧。再說,若真是整個使團都被滅口,陛下也不必再問,直接將胡七拿下便是!”
胡七即刻拱手一揖,高聲附和道:“只要能證明臣的清白,臣愿做任何事!”
渝帝稍作思忖才點頭:“朕以為夏愛卿所言極是!既然如此,就將胡七暫時安頓在瞻云館。等大朝會那日,雙方當面對質之后,再做定奪!”
胡七喜極而泣,立刻撩袍跪下,連連叩拜。
早朝散去,待渝帝離開文德殿后,一眾文武群臣才逐一散去。
胡七快步追上夏云卿,感激地拜了一拜:“首輔大人請留步!方才多謝夏大人幫我說話!”
夏云卿停下腳步,輕輕點了點頭:“老夫也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安南的事不可操之過急!你必須要等到皇上完全信任你方可!”
胡七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這段日子我?guī)状嗡览锾由粸榱四芫劝材吓c水火。沒想到,好不容易見到皇上,卻還是一波三折。看來,前路漫漫啊。”
夏云卿微微一笑,道:“出兵征討的確是件大事,若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不如先去瞻云館暫時安頓下來。等一切真相大白后,皇上自有定論。”
話說至此,胡七只能再次拱手:“首輔大人所言我明白了。待我安頓好了,一定前去登門拜訪!”
說罷,胡七便欠著身,目送著夏云卿離開。
夏云卿才走出去沒多遠,就被王肅攔住了去路。
舊敵重逢,彼此自然沒什么好臉色。
尤其是王肅,他把自己的貶職和夏云卿的升職聯(lián)系在一起。
再想起這么多年,無論自己怎么做,都被夏云卿壓下一頭,心中怒火則更勝。
“沒想到首輔大人被貶職的這段日子也不消停啊,竟陰差陽錯的認識了安南世子!只不過老夫要奉勸首輔大人一句:千萬別和這小子走得太近,小心信錯了人,首輔這個位置可就坐不穩(wěn)了!”
看出來者不善,夏云卿也沒客氣。
“老夫這個首輔的位置穩(wěn)不穩(wěn),還輪不到王大人來操心!倒是王大人現(xiàn)在處境堪憂。你現(xiàn)在再稍有差池,小心連次輔的位置都沒有了!”
以他對王肅的了解,這句話可謂是一語中的。
王肅登時臉色大變,氣哼哼地說道:“只要圣上對我信任,你再厲害也無法將我趕走!所以,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夏云卿捋著長髯,仰天大笑道:“說來這個世道也著實可笑!老夫這樣一個與世俗格格不入的人,卻當了這么多年的首輔。而你這個皇帝的心腹,竟才當了幾個月就被撤下來!看來,誰忠誰奸,咱們的圣上心中有數(shù)!”
“你!”王肅氣得火冒三丈,瞪著夏云卿,陰惻惻的說道:“呵!夏首輔,咱們來日方長!我倒要看看,最后能活下來的究竟是忠還是奸!說實話,這個首輔的位置,老夫還真不稀罕!因為不管老夫是什么職位,老夫的話在皇上那里都比你的話要有用!”
夏云卿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既然次輔大人這樣說了,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說罷,夏云卿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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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館是北渝用來專門接待安南使臣的館驛,這里從住宿的廂房、接待的小廝以及吃的食物都是根據(jù)安南人的習慣,特地安排的,不會讓遠道而來的使臣有什么不適。
這里距皇宮大內和御守司不遠,又離盛京最繁華的地段很近。既可以方便使臣入宮覲見,又可以讓他們在閑暇之余,一覽北渝的繁華之景。
阮浪帶著御守司的人幫胡七安頓好時,已經將近傍晚。
然而,御守司的人卻守在門外,并沒有離開。
胡七見狀,連忙攔下阮浪,不解地問道:“指揮使大人,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皇上想要軟禁我嗎?”
阮浪向他一拱手,解釋道:“世子放心,皇上并沒有此意!這些衙役只是來負責你的安全。畢竟剛剛出了裴大人的事,圣上這樣做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放心吧,你平日生活和出入不會受到影響,所以你不必在意門口這些人!”
胡七冷冷一笑,拱手回禮到:“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圣上的好意了!想必有大名鼎鼎的御守司為我守門,想要害我的人,也不敢進來了吧!”
阮浪淡淡一笑,朝著胡七一抬手:“那世子就好好休息吧!卑職這就告辭了!你有什么需求,盡管和這里的人吩咐!他們都來自安南,隨時聽后差遣。”
胡七身為世子,卻受到如此待遇,自然是滿腔怒火。
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選擇隱忍。
現(xiàn)在雖然已到年尾,卻還不是各國入供的時候。所以瞻云館里只住了胡七一人。
他本想去裴心隱的房里看一看,可當他路過門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里站著兩名御守司在把守,嚴防任何人靠近,便只好作罷。
他立刻調轉方向,往中庭走去。
一路之上,與他擦肩而過的婢女皆是一愣,隨即便滿臉嬌羞地掩面跑開。
對此,胡七倒是沒什么反應。他早就習慣女子看到自己容貌之后的失態(tài)。
黃昏時的庭院,纖月當空,紅日滿窗。梅花孤單地綻開了花苞,卻無人過問。
胡七信步行至中庭,站在梅樹之下,望著漫天瑰麗的霞光,拿出一柄通體瑩白的玉笛,輕輕地吹奏起來。
笛聲凄側、如泣如訴。縹緲回蕩在瞻云館的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瞻云館中的婢女都駐足在長廊之中,如癡如醉地望著萬點紅梅中,那位白衣勝雪、眉清目秀的少年。
來者皆沉浸在他的笛聲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然之間,一陣清脆的拍掌聲,從角落中響起,打斷了這天籟之音。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長廊的盡頭,俏麗著一位紅衣似火、嫣然淺笑的少女。
胡七放下笛子,也忘了過去,頓時臉現(xiàn)喜色:“小鹿,你怎么來了?”
鹿寧淺笑盈盈地走向他:“果然有小七的地方,就有美妙的樂聲!你瞧瞧,這瞻云館里的人,都要為你醉了!”
胡七抬手掃去她身上的落雪,輕聲道:“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我只在乎,小鹿可有為我心醉?”
鹿寧粉頰一紅,淡淡道:“這么多人被你迷倒還不夠嗎,你可太貪心了。”
胡七引著她在廊下落座,從紅泥小火爐上取下溫好的酒,先溫了溫杯子,又為她斟了一杯酒,才問道:“你怎么突然來了?我還想著待會兒去莊樓找你呢。”
鹿寧喝了一口,頓覺四肢都暖了起來。
放下酒杯,她才輕輕嘆了口氣:“今天還順利嗎?我聽說裴大人突然暴斃,所以特地來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胡七慢慢喝光了杯中的酒,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哎,真是沒想到,我剛到盛京,還沒和裴大人見個面,裴大人竟突然離世了。我現(xiàn)在也是焦頭爛額,一時間茫然無措……”
鹿寧見他滿面失色,自然猜到了事情并不順利:“如今裴大人過世,無人能證實你的身份,皇上那邊怎么說?他肯相信你嗎?肯出兵幫安南啊?”
“小鹿,你信我嗎?”胡七忽然抬起頭,目光盈盈地望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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