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劍隱江湖身帶傷(二)
淅淅瀝瀝的雨快要停歇了,天空中還是布滿黑云,讓人覺得仿佛到了傍晚。
胡七獨自靠著船舷,向遠處的岸邊望去,神色有些落寞。
江邊的小洲上一片寂靜,只有一雙鷗鷺立在水邊。一陣風拂過蘆葦蕩,蘆葦輕輕搖晃,幾點漁燈時隱時現,舟上兩人在閑談。
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再期待什么,卻還是忍不住滿懷期待。
忽然之間,岸邊傳來一陣“滴答、滴答”的馬蹄聲。隨即,一抹白色飄逸的身影在林間穿梭,朝著船的方向奔來。
胡七一驚,連忙強撐著身子翹首遠眺。
只見一匹精瘦的赤馬,正馱著一襲白衣女郎,正策馬疾馳而來。女郎將滿頭青絲編成辮子垂在胸前,鬢邊別了一朵白色的芙蓉。
看到來者,胡七大喜過望,不管不顧地喊道:“快停船,她來了!快停船!”
船夫不明所以,聞聲只得將船停下。
“小鹿!你等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胡七勉力站起身,不顧身上剛愈合的傷口,費力向岸邊揮著手。
岸邊的人聽到喊叫聲,一勒韁繩,馬兒立時止步。她昂首挺胸,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船頭的男子。
見船兒在慢慢向自己靠近,鹿寧在袖中暗暗捏緊了拳頭。
在船艙中小憩的燕寶華,聽到了胡七的叫喊聲,暗叫一聲不好,立刻從船艙中鉆了出來。
他一眼就瞧見了俏立在岸邊的鹿寧。
他備覺不妙,立刻朝船夫大喊:“快停手,莫要靠近岸邊!”
船夫猛地一怔,看了看胡七又看了看寶華,實在不知這船該停還是該行。
胡七不管不顧地繼續催促著船夫。
寶華立刻沖到他身邊,沉聲勸卻道:“七哥,你冷靜點!來者不善啊,你忘了她是如何殺死那些手下的了?”
也只是有一瞬的遲疑,胡七的喉頭微微動了一下,固執地說道:“即便她要殺我,有些話我也必須要當面和她說!”
寶華也寸步不讓,冷笑著說道:“七哥,別傻了!她一個字都不會聽的!你若靠近,她定來個手起刀落!倒是,便是親者痛仇者快啊!”
二人正爭執間,鹿寧在岸邊不疾不徐地從背后拿過硬弓,又拿出一只羽箭搭在弓弦上。
她閉上一只眼,將劍頭瞄準胡七的頭顱,隨后用力拉開弓,直到弓弦如同滿月,她才猛地松手。
那支羽箭攜著勁風,撕破長空,直直射向胡七的腦袋。
胡七詫異的盯著冰冷的箭頭,竟一時失神忘了躲避。
幸好寶華眼疾手快,立時抽刀出鞘,出劍相擋。
只聽“鐺”的一聲,羽箭一偏,深深插入在一旁的船舷中。
恰在此時,另一支箭已撕破夜幕沖著二人而來。而這一次,連寶華也是始料未及,等他反應過來,再回頭看向胡七時,只見那支箭已將他穿了個透心涼。
胡七瞪大了雙眼,看著深插入胸前的箭,一臉的不可思議。
或許他也沒料到,鹿寧真會對自己下手。一時間,與鹿寧在一起的日子,如走馬燈般在眼前快速閃過。
他張了張嘴,喉嚨腫發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字,便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七哥!”寶華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胡七,哭得撕心裂肺。
鹿寧再次搭弓射箭,準備將寶華一并解決。
幸好船夫反應機敏,眼看著岸上來了一個女羅剎,他立刻撐篙將船兒推遠了一些,隨后迅速劃動船槳,船兒很快淹沒在波濤之中。
眼看著船已完全脫離了弓弩的射擊范圍,鹿寧只好收起弓弩。
忽然一陣大風起,雨停止了,水波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未能手刃仇人,鹿寧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調轉馬頭,打馬回鎮。
剛剛邁進鎮子,就發現街上人頭攢動,似乎比往日里更熱鬧了一些。
鹿寧飛身下馬,牽馬緩行。
卻見街邊許多老百姓,都圍在一面墻的前面駐足。她好奇地撥開人群走到跟前,看到墻上的畫卻是一怔:
這是一張通緝令,要懸賞捉拿女賊,還特地強調只能活捉,捉住者賞銀千兩。
而通緝令上畫的女賊正是她自己。
鹿寧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通緝令上的女子:顧盼生輝、艷若桃李、眉眼間巧笑吟吟,霎是動人!
她忍不住嘆道:該是多么熟悉自己的人,在腦海中日日揣摩,才能畫出這樣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啊!
這不像是一個捉拿女賊的通緝令,更像是一張尋找心上人的啟示!
她回過神來,立刻低著頭走出人群,飛身躍上馬背,快速離開鎮子。
可心中卻滿是疑惑:究竟是誰,畫出那樣的畫像!
這一定是熟悉自己的人1
胡七殺了使團的人,不可能協助官府去捉拿自己。沐芊芊倒是和自己熟悉,卻畫不出這樣這一幅畫。
忽然間,她心中一緊——莫非是柳長亭嗎?
可他們這次見面也不過短短幾日,以往又沒有太多的接觸,他怎么會畫出這樣一幅如此細膩的畫呢?
最主要的是,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敢出現在官府面前啊!
太多的疑問,讓鹿寧新傷加上舊傷,一起隱隱作痛起來。
她想不通,也不愿多加追究這個問題。
托托的死讓她萬念俱灰。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只是覺得很累,想和過往的一切道別。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急切的思念著義父和南疆。她決定要帶著托托的骨灰,回去南疆找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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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驟雨剛停。羽楓瑾坐看天空中濃密的烏云。
一個嬌小的黑影,從窗前一閃而過,緊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殿下,我查到了一些內幕,你要聽嗎?”
羽楓瑾轉過頭,看著沐芊芊略有憔悴的面孔:“如何?”
沐芊芊插著腰氣憤憤的說道:“這個小白臉,果然一直在欺騙鹿寧!還什么安南世子呢!我呸,安南根本沒有一個世子叫胡七!”
羽楓瑾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件事我已知曉,還有其他的嗎?”
沐芊芊噘著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噘著嘴抱怨著:“我只是個小偷,又不是探子。也無非是偷聽他們說話,揣測出來的。如果說錯了,你可別怪我!”
羽楓瑾為她斟了一杯茶,微微笑道:“只把你聽到的說出來即可,是與非我心里自有判斷。而且,這件事你功勞最大,非但不會責備你,還會大加賞賜!”
聽到這話,沐芊芊臉上才有了笑容:“這還差不多!我當天晚上,聽到他們用南詔的土話交流。而那些人管胡七叫七皇子,管那個叫寶華的隨扈叫八皇子。然后又聽到他們提及太后如何如何……有用的消息,只有這么多了!”
“這些消息足夠了。”羽楓瑾的口氣,使氣氛變得異常沉重。
“莫非你知道他們的身份了?”沐芊芊瞪著圓圓的眼睛,一臉好奇。
羽楓瑾表情沉重,眼中不斷露出懊悔的神色:“看來,這一切都是南詔的詭計!從安南世子到安南使臣,再到這次刺殺,都是他們有意安排的。為的就是挑起北渝和安南之間的戰爭!我應該早些察覺的!”
“什么跟什么啊?我聽得都糊涂了!”沐芊芊噘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羽楓瑾整個人都變了,表情很嚴肅,口氣也特別冷峻:若是南詔的七皇子,那就只有燕西華一人了!他與其八弟燕寶華,都是已故的純妃所生,被南詔皇太后親手帶大。他雖然不是太子,卻從小被皇太后當做接班人培養!估計此次他冒充安南世子這件事,就是南詔太后一手謀劃的……”
“這么說,安南內亂也是南詔的陰謀嘍?”沐芊芊歪著頭,似乎有些想通了。
羽楓瑾冷笑道:“想必安南朝中,早已被南詔安插了自己人,等著時機一到,就挑起這次政-變,從而啟動整個計劃!”
沐芊芊歪著腦袋,又問道:“那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北渝和安南打仗,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羽楓瑾眸光一凜,沉吟道:“安南的先皇是南詔先皇的胞弟,他很有野心,卻苦于自己無權繼承皇位,就帶領一幫人逃出南詔,建立了安南。
南詔先皇得知此事后十分憤怒,便發兵攻打安南。雙方打了近二十年的仗,誰也不能征服誰。后來雙方各讓一步:安南為南詔的屬國,而南詔要承認安南的國主身份!
十五年前,渝帝帶兵征討安南,將安南變成北渝的屬國。所以,南詔怕是想借著這次機會,重新奪回對安南的掌控……”
沐芊芊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附和道:“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羽楓瑾卻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道:“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這其中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咦?這是什么啊?”沐芊芊一眼看到桌上柳長亭的信,忙不迭地拿起來。
羽楓瑾也不以為忤,嘆了口氣說道:“燕榮就要上戰場了!你快去見見他吧!”
“什么?”沐芊芊撐圓雙目,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似乎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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