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病樹前頭萬木春(二)
燕榮和羽楓瑾無心吃飯,背著手在軍營中,焦急地踱來踱去,一直到后半夜,卻還未有消息。
燕榮越來越心緒不寧,在營帳前連連眺望,急道:“陛下,老將軍怎么這么晚還不回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羽楓瑾心中雖然忐忑,卻要故作鎮靜:“不會的,將軍膽大心細、有勇有謀,是不會出事的,想必一定有事耽擱了,咱們還是再等等吧。”
雖然這樣說著,可二人各自嘆了口氣,營帳中再次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之中。
忽然,營帳外傳來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
二人相視一怔,欣喜地齊呼道:“老將軍回來了!”
燕榮連忙起身準備去迎接,營帳的門簾恰好被挑開,鬼力赤滿面紅光、神采奕奕地闊步邁進營帳中。
看到他毫發無傷,燕榮立刻長出了口氣,忙問道:
“將軍去了哪里?怎么去了這么久?你們一直不回來,我們著實擔心了好久,還打算天亮時派大部隊去尋你們呢!”
鬼力赤立刻向羽楓瑾一拱手,滿臉歉然地說道:
“讓陛下擔心了,是老夫思慮不周!請陛下恕罪!”
羽楓瑾連忙將他扶起,安撫道:“罷了,回來就好,將軍快坐下吃點東西吧!”
鬼力赤大剌剌地坐下,忽然從懷中掏出半截血淋淋的臂膀,一下丟在桌上。
羽楓瑾悚然一驚,皺眉問道:“將軍,這是怎么回事?”
鬼力赤看到羽楓瑾和燕榮疑惑的表情,立刻解釋道: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在探路時,碰到了一支巡邏隊。他們以為我們只是普通的商隊,也沒有多加防范。我們就一路尾隨他們,跟到他們的軍營。
不過,對方人數眾多,我們一直等到夜晚,趁大家都睡著了,才沖進他們的中軍大帳。我們從那個將軍口中,問出了一些事,便砍了他的臂膀留作今年!”
羽楓瑾和燕榮相視一驚,連忙問道:
“朵顏三衛果然勇猛強悍!那你們可有問出什么?”
鬼力赤自斟自飲了一杯,才憤憤說道:“經過我們的逼問,他們終于承認,那些整日騷擾北渝邊境,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人,果然是南詔君主安排的。為的就是激怒皇上,逼您發兵進攻南詔,好將咱們一網打盡!”
燕榮看向羽楓瑾,皺眉冷道:“皇上估計得個不錯!看來,咱們從進入南詔邊境起,一舉一動就都在他們的注視下!”
羽楓瑾垂眸沉吟道:“確切的說!咱們早就在燕西華的算計中了!他先派人騷擾邊境挑釁,最后再用一封言辭激烈的國書,徹底將我們激怒,逼著我們前來,好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之中!”
鬼力赤點了點頭,沉聲道:“沒錯,據那個將軍交代,因為燕西華對北渝很了解,他知道咱們的士兵遠道而來,一定會水土不服。所以,他們沿途布下各種障礙和陷阱,先消磨一下咱們的士氣。等到咱們糧草不足、士氣低迷,每個人都飽受疾病折磨時,他們就大舉攻來,便可將咱們一擊即潰!”
羽楓瑾微微勾起嘴角,冷笑道:“燕西華果然是個勁敵,不但知己知彼,還能利用自己的長處,牽制對方的短板!那將軍還交代了什么?”
鬼力赤遲疑了一下,才低聲嘆道:“此一役,南詔信心十足。一來是他們備有一支神秘的部隊!眾人皆聞這支部隊萬夫莫當、勇猛無敵,可誰也沒見過其真面目,咱們不得不防啊;二來……他們的主帥,對咱們的情況十分熟悉,可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此人才是最大的麻煩啊!”
羽楓瑾微微瞇起眼,冷聲問道:“將軍說的那人,可是那個叛徒藍鈺?”
鬼力赤沒有說話,可無奈而沉重的嘆息,卻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燕榮臉色一沉,忍不住嘆道:“這個藍鈺的確是咱們的克星!他對咱們每個人的情況都了若指掌,手中又握有強大的西南鐵騎,著實不好對付啊!”
聽到這話,羽楓瑾也陷入了沉默,三個人心事重重地喝著酒,卻越喝越清醒:
這是一場不得不打的戰役,卻又是一場困難重重、艱辛無比的戰役。眼下我明敵暗的情況,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陷阱會出現在何時何處!
三個人又喝了一會兒酒,燕榮和鬼力赤便拜別羽楓瑾,各自離去回營休息。
明月朗朗,滿天星子低垂在遼闊的天際,好像一粒粒明主,鑲嵌在天幕中,閃閃發著光。偶然有一顆流星飛過,劃出一條銀亮的線條,絢爛奪目。
很快,整個軍營都沉沉睡去。羽楓瑾卻輾轉反側,便披衣起床,獨自走出帳外。夜晚的涼風,吹拂他的面,打透了衣衫,通體生涼。
他抬起頭仰望著黑沉沉的夜,輕輕嘆了口氣,不由得陷入深深的焦慮之中:
這是一場賭注!籌碼就是七十萬人的頭顱,和自己剛剛坐穩的江山!而勝利的結果便是,祖先們盼了近百年的南北統一!
這個賭注太大了,誘惑也很大!他不敢也不能去想象,輸的結局會是什么,因為他怕自己此時會退縮!
——進軍——
一夜好夢,初升的太陽,沖突了重重云幕,發出萬丈光芒。遠處的山頭上,架著一道七彩斑斕的彩虹,整座軍營中的士兵,紛紛出來駐足觀看。
鼓聲如雷喧動了軍營,北渝的天子帶著七十萬大軍整裝待發,準備繼續前行。燕榮為先鋒,帶著燕家軍氣勢昂揚地走在最前面。
皇帝的旗幟飄揚在隊伍的正中,那是羽楓瑾和他的親衛軍。而鬼力赤則和朵顏三衛則緊緊的跟在后面,一路護衛。
雖然知道往后的每一步,都步履維艱,隨時有可能陷入燕西華的圈套。
可長途跋涉的戰爭,讓大家每一天都命懸一線,容不得半點拖沓。所以,他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去,不能有絲毫的退縮。
又到了日頭高懸,氣溫驟升的時候。為了保存體力,羽楓瑾下令——命全員找個陰涼的地方原地休息,躲過酷暑再行進。燕榮卻帶著燕家軍的一支小分隊,繼續前行探路。
烈日炎炎,連頭頂的云彩,似乎都要被融化了。小分隊為了安全起見,便選擇在陰涼的森林中穿行,這樣不但可以保存體力,還不會因為脫水有性命之憂。
沒想到,小分隊剛剛進入一處密林,就突然感受到前方有異動。燕榮立刻下令停止行進,命大家稍作偽裝,躲在樹叢中窺視。
一陣馬蹄聲漸漸逼近,馬上的人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穿著南詔特有的戰甲。燕榮頓時警覺起來——這應該是敵軍的小分隊!他們在密林中匆匆穿行,并沒有發現燕榮等人。
這讓他不禁心生疑竇:這些是什么人?是探子還是刺殺小隊?既然北渝的行軍路上,都有南詔的眼線,那他們明知道大部隊在何處,為何不直接過去?莫非,他們是準備給誰通風報信嗎?
來者氣勢洶洶,行動迅速。容不得燕榮細細推想,眼看著這支小隊,就要從自己的眼前逃脫。
燕榮立刻給手下人一個手勢。霎時間,草叢中頓現無數支閃著寒光、鋒利無比的箭頭,紛紛對準了這些敵軍的身體。
可惜那些匆忙趕路的士兵,并沒有發現這些瞄準他們的暗器。等他們發現時,卻為時已晚。
待南詔的小分隊,全部通過燕榮的眼前,隨著他一聲令下,密林中頓時亂箭齊發。鋪天蓋地的羽箭如蝗蟲般,射向南詔敵軍,似密網一樣將他們困住。
那些士兵還未反應過來,甚至沒看清箭從何處來,射箭的人是誰,只聽得一片慘呼連連,整個部隊被射得人仰馬翻,在眨眼間就被殲滅,再無一人爬起來。
膽大心細的燕榮,在暗處又觀察了半天,見全數人都倒地不起,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他才帶著眾人從樹叢中,小心翼翼地走出來,前去收拾戰場。
不過一會兒,他從一個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搜出了一枚印鑒,他一看上面的字,頓時臉色大變。
他踢了踢地上那個藏印的人,見他只是背部中箭、身負重傷,卻并沒有斷氣。
燕榮立刻抽出刀來,架在他脖子上,冷聲質問道:“喂,醒醒,你死了沒有?”
地上的人勉強睜開眼,氣息微弱地問道:
“你……你們是誰?為何……為何要……要偷襲我們?”
燕榮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臉,獰笑道:
“你們的國君,不是一直期待我們快點來嗎?怎么,你不認識這身鎧甲?”
地上那人費力地圓撐雙目,定睛看了一眼,立刻驚呼道:
“你……你們是……是北渝的士兵?”
燕榮哈哈一笑,冷聲說道:“不錯,還算你有眼力!快說!你們到這里來干什么?是不是來偷襲我們的?你們怎么對我們的行蹤,如此了如指掌?”
地上的人死瞪著雙眼,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們……我們不知道你們在這里!我們只是……只是出來巡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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