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砸個谷
祁念一奇怪道:“我還不夠低調嗎?我來砸場子只帶了兩個人誒。”
她指著身后被山上滾落的巨石堵住的入谷通道:“我還封路了, 除了我們,沒有別人能進來,蒼術谷中人也出不去。”
蕭瑤游一言難盡道:“你堵的是陸路, 我們修行者, 會飛的。”
非白微微側身, 露出一個微笑:“這個不用擔心, 在下雖然不能算是個人了, 但還是有點用處的。”
他指著天空道:“于陣法結界一道, 也還算精通。”
非白一臉“雖然你說我不是人但我并沒有記仇”的表情。
蕭瑤游木著臉, 跟在祁念一身后, 往蒼術谷里面走。
楚斯年在蕭瑤游身旁,聽見她忍無可忍問道:“她的低調行事,當真和旁人不太一樣。”
蕭瑤游看向楚斯年:“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阻止過她嗎?”
楚斯年冷峻的面容有一絲驚愕, 竟是遲疑問道:“為何要阻止她?”
他看著走在他們倆前方那個張揚的背影,說道:“她就該這樣啊。”
蕭瑤游:“……”
她看向楚斯年的表情瞬間就由“這是和我同病相憐都被公主殿下支配的可憐人”變成了“呵,就是你們這些人把她縱容成這樣的”。
還沒走入蒼術谷, 施群就帶著一群人迎了上來。
施群厲聲呵斥道:“誰人敢擅闖我蒼術谷!”
祁念一眼簾微掀,放眼放去, 數了下,人數不少。
她緩步走到施群面前停下,而后認真吩咐道:“兩個選擇,第一, 你帶我去見慕晚和云玨, 第二, 我把你們打暈, 我自己去搜谷。”
她說完, 誠懇道:“我覺得第一個比較好,你不用挨揍,我也不用太費事。”
施群滿臉怒意僵在臉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修,暴怒道:“你當我蒼術谷是你家后花園嗎,你想闖就闖,想見人就見人?”
他說著,心中迅速思索起來。
[云玨和慕晚叛谷,被青蓮劍派收留,這件事蒼術谷中人盡皆知,為何她會來谷中尋人?]
施群正想著,便聽祁念一微微揚眉,了然道:“哦,原來你也不知道。”
她略一點頭:“既如此,就不勞煩你了。”
說著,不待施群反應,她就舉起了劍。
施群瞳孔猛地一縮,見狀厲聲道:“護法!”
蒼術谷內全是醫修,不事戰斗,平日里的谷中護衛,全仰仗于以往救治過的病人。
這些病人中,不乏一些當世大能,不少高階修士在被蒼術谷救治過后,都愿為蒼術谷護法,保其周全。
多年以來,大陸上都有一個默認的原則。
無論在什么斗爭之中,都不傷害醫修。
醫修是仙道八門中唯一一道完全沒有戰斗能力的職業,一身修為空有境界,余下皆系于醫道,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同樣能夠救人的丹修比起醫修,戰斗力都要強上不少。
因為大師兄的存在,祁念一向來都非常尊敬醫修。
但如蒼術谷谷主這等行徑,著實讓人不齒。
祁念一往施群身后看了一眼,更多的蒼術谷弟子正向著這個方向跑過來,放眼望去,擠在這入口處的就已有好幾百人。
她輕笑了下,竟然收回了非白,轉而拿出了她許久沒有用過的沉淵。
和她人差不多高的重劍甫一出現,就給在場所有人都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
施群離她最近,眼睜睜看著那把兩掌寬的重劍狠狠向他拍去。
祁念一起手,一記簡單的驚濤拍岸橫掃,無數奔馳而來的蒼術谷弟子在她的劍下,就像于驚濤駭浪的海面毫無自保之力的一葉小舟,只能任由巨浪滔天拍打在身。
她只用了一劍,跟隨前來的數百蒼術谷弟子就被這驚人的劍光震暈了過去。
施群僵直著脖子,緊緊閉著眼,只能清晰的感受到劍氣加身的劇痛,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回頭一看,身后的蒼術谷弟子們已經倒了一大片。
而那個比魔修還要可怕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沖他輕輕笑了下。
單手持著那把駭人的重劍,用鋒利的劍尖挑起他的下巴,強令他抬頭,直視她的雙眸。
那雙冷漠無機質的金色瞳眸和他對視的瞬間,施群感受到意識像是被人攝住一般,完全無法自控。
祁念一漠然道:“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沒關系,你總知道,跟他們二人一道逃出去后,又被你們抓回來的那個人在哪里吧?”
施群只覺得眼前是令人眩暈的色彩,有一雙眼睛仿若天神降臨一般,讓他完全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力。
那雙金色的眼睛,就像在他腦海中翻閱搜尋一樣。
短暫而又漫長的痛苦過后,施群兩眼翻白,徹底失去意識。
祁念一金瞳中微光收斂,對身后兩人說:“找到了,走吧。”
見龍門之后,她已經能短暫的控制萬物通明時的狀態。
蕭瑤游邁過倒在地上的一群蒼術谷弟子,低聲道:“他們沒事吧?”
祁念一:“沒事,暫時失去行動能力了而已,暈兩天就好了。”
三人往里走時,發現蒼術谷內部已經空了不少。
應該有一部分人都倒在剛才她那一劍下了。
蕭瑤游看著她的背影,驚嘆道:“深淵之戰那日還不覺得,今日一見,才如此直觀的感受到,她見龍門之后,當真是強的可怕。”
南華論道時那個初露鋒芒的神劍之主,彼時是幾位掌院看好的后輩,眼下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成為了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者。
蕭瑤游眉頭微皺,看著祁念一,低聲道:“但我怎么總覺得,她今天不太對勁?”
非白慢悠悠地飄下來,落在他們身邊,輕笑著說:“她心里憋著一股氣呢,還得讓她發泄一下才好。”
蕭瑤游:“什么意思?”
非白目光悠遠:“那次深淵之戰,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她是個愈戰愈強之人,已經很久沒有過被壓著打還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了。”
非白專注地看著祁念一。
他非常清楚,靠南境眾人用血脈之力來壓制深淵,并不是她真正希望的。
用南境人的血來壓制,和用獻祭的方式,說到底是同樣行徑。
她在這條逆天改命的路上艱難跋涉這么久,如今才發現,自己其實只越過了第一個險灘,而后面還有更加險峻的高峰要攀登,很難不受打擊。
只是這股情緒自深淵之戰開始就被她一直壓在心里,直到今天,有機會徹底釋放出來。
蕭瑤游看著祁念一渾身冒著不善氣息的樣子,擔憂道:“不需要阻止一下她嗎?”
非白飛到了祁念一身邊,和蕭瑤游擦肩而過時,留下一句話。
“我會拴住她的,眼下,先讓她發泄一下吧。”
剛一入谷,祁念一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蒼術谷中,護法大陣已經啟動,凜冽的罡風拔地而起,聚成一團團風暴,鋪天蓋地向他們襲來。
風暴擦著蕭瑤游的脖子刮過,她靈巧地避開,再出現時,已經是和乘坐在金鵬的背上。
楚斯年邁步上前,和祁念一肩背相抵,同樣持劍應敵。
蕭瑤游原本打算加入戰局,卻意外看到了祁念一在背后沖她打的手勢。
緊接著,祁念一隨手一拋,將一個羅盤扔給了她。
沒說太多,蕭瑤游也已經領會了祁念一的意思。
她按著羅盤指引的方向飛去,轉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而此時,護法大陣中,出現了好幾個身影。
祁念一若有所感,看向其中修為最高那人,竟是個佛修。
這人身穿感業寺的袈裟,手持降魔杵,眉心的紋路很深,疊成一個川字,怒目圓睜,一派怒目金剛的樣子。
佛修多匯聚于佛國感業寺,很少離開北方,到如今,祁念一也就在南華論道時見過佛子思空,沒成想,竟然能在蒼術谷中再見到以為感業寺的佛修。
此人修為亦是見龍門,乃是出鞘期。
天眼告訴了她這個人的身份。
感業寺善能,在外有降魔金剛之稱,是佛修中最重殺伐的一脈。
同時出現替蒼術谷護法的,竟還有一個熟人。
楚斯年和那人冷如寒水的目光相對,淡聲道:“明洛。”
西洲明家的小少爺,前些日子和明然爭奪少主之位正火熱,為何會到這蒼術谷來?
明洛手執一桿烏金木為柄,白狼毛為豪的,款刻著水墨流紋的筆,正是他的本命靈兵——寒蟬筆。
剩余幾人修為都不及這兩人,祁念一眸光一掃,倉促間和楚斯年對視一眼。
一人一個?
楚斯年微微點頭,沒再說話,直直應向明洛而去。
而祁念一則回身,對上了佛修善能。
善能看向她的眼神冷漠而平淡,開口便聲如洪鐘:“祁劍主已見龍門,緣何殺心更重?”
祁念一淡聲道:“大師有所不知,殺心,亦是劍心。”
善能念了句佛號,未曾動手,眼神卻看向了祁念一身側,非白那邊,微微頷首道:“云野施主,數百年不見,別來無恙。
師兄若能知曉云野施主命途未斷,定當萬分欣喜。”
非白笑了下:“來日得空,我再上門去感業寺敘舊。今日,只怕不是個適合敘舊的場合。”
祁念一抬眸,周身劍光流轉:“善能大師,我有一問。”
善能:“祁劍主,但問無妨。”
祁念一便道:“大師今日,又是為何替蒼術谷護法?”
善能緩聲道:“蒼術谷曾對佛國眾多百姓施藥,救他們于水火,彼時貧僧答應,若佛國百姓當真得救,便為蒼術谷護法,無論緣由。”
祁念一垂眸,聞言揚聲道:“所以,大師今日是非護法不可,而我亦是非闖不可。”
她金色瞳眸中似是燃燒著熊熊烈火,同佛修的一番談話,都沒能將她心中的氣憤壓制下去,反而被燒得更旺盛了。
祁念一將劍換成非白,劍靈重歸劍中,讓這把劍煥發出格外靈動的神采。
“那便無需多言,打敗你,就可以了。”
那頭,楚斯年已經解決了其余幾個修為稍顯不濟的護法,正面和明洛對上了。
明洛此人,給人們唯一的印象就是冷漠。
和楚斯年那種單純的面冷不同,明洛這個人,就像一灘波瀾不驚的死水。
是發自內心的冷漠,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牽動他的情緒。
他在南華論道上擊敗自己的親姐姐時,是這幅冰冷的表情,和明然爭奪少主之位時,亦是如此。
甚至有不少人覺得明洛冷淡得不像個人類,都有些不理解,他為何要爭這少主之位。
寒蟬筆出,筆走游龍。
天地間的靈氣在明洛筆下皆化為深深淺淺的水墨。
世人稱這位明家的小公子,落筆驚風雨。
他繪出一個囚籠,水墨色如游龍一般騰躍,而后將楚斯年牢牢封鎖在其中。
楚斯年眉眼壓低,身如龍騰,攀明月在他手中劃過耀眼的劍光,已是青蓮劍法起手式出手。
轉眼間,劍氣如銀漢傾瀉,高懸九天之上。
此劍后,楚斯年又接一劍“吾欲攬六龍”,他的劍氣陡然強橫起來,橫沖直撞一般,徑直沖破了這水墨囚籠。
那頭,善能收起佛珠,他沒有用大光明訣,而是運轉起金罡咒,一個巨大的佛印從天而降,如同萬鈞之重驟然加身。
祁念一頂著壓力拍劍而上,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硬碰硬,而是用了她五道劍意中最和緩的一劍——知秋。
一葉便可知秋,一眼便能通明。
天地萬物,變幻無常,萬事萬物都在變與不變間尋求真理。
此劍一出,善能臉上多了一絲愕然。
她劍光過處,似乎盡是他力有不逮的地方。
這劍稱不上強,卻讓他的漏洞再無可避之處,盡數展露。
知秋過后,接的并不是斬月,而是破邪。
善能這次更是驚異,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怎會有人用破邪劍氣,來對付佛修。
但這破邪劍氣之強,令善能深感神劍劍主之威。
他入出鞘期已有百年,而對方不過才見龍門不久。
同境界之下,他竟毫無抵抗之力。
破邪劍氣重壓之下,善能也并沒有后退,他正欲奮力抵抗時,卻發現這道劍氣擦著他的脖子飛馳而過,在整個蒼術谷鋪陳開。
劍氣之下,蒼術谷后山,草木迅速枯竭,萬頃藥田變得枯黃。
善能看著這一幕,動作停下了。
他這才意識到,祁念一要破的“邪祟”,并不是自己,而是這素來有懸壺濟世之名的蒼術谷。
祁念一平靜抬眸:“如此,大師還要阻我嗎?”
善能臉上有些遲疑,猶豫片刻后,讓開了路。
那頭,明洛完成任務一般收起筆,和楚斯年戰成平手。
他們腳下的護法大陣罡風不斷,罡風之后,又有雷霆震怒。
祁念一冷然扯了扯唇角:“谷主,還敢用這雷霆?”
她目光盡頭,蒼術谷谷主云一灃終于現身。
他指尖殘留著傳音符燃燒后留下的余燼,同一時間,仙盟乃至蒼術谷周圍的幾個宗門,已經收到了蒼術谷傳來的求救符,正在飛快趕來。
與此同時,蕭瑤游拿著羅盤,乘著金鵬,已經趕往后山禁地,順著羅盤指針的方向,確定了慕晚的方向。
而另一個身影也趁亂上了后山禁地。
云一灃在護法大陣之外,冷聲說:“青天白日之下,祁劍主強勢闖我蒼術谷,所為何事?”
祁念一慢條斯理道:“來砸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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