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救你
云一灃冷笑一聲:“祁劍主要砸了我蒼術谷?”
“我蒼術谷一門皆醫修, 確實戰力遜色,但能在大陸安身立命數百年,也不是全無倚仗, 只能任由你一個小兒肆意□□的。”
云一灃義正詞嚴道:“方才我已經上報仙盟, 懇請仙盟和周邊宗門前來救援, 祁劍主, 若不想讓滄寰和南境跟你一同聲名掃地, 我給你一個機會, 現在, 退出蒼術谷, 一切都還好說。”
他說著,掌中控制著蒼術谷護法大陣的陣盤變化了下,整個陣法內充斥著凜寒之氣,森冷的寒氣一寸寸彌漫上祁念一的皮膚, 她和楚斯年很快就被一層薄薄的冰霜包裹。
祁念一:“我若不想跟你好說呢?”
云一灃陣盤從他掌中浮起,他冷聲道:“那就休怪我無——”
話說到一半,護法大陣中的力量卻開始慢慢消弭了。
云一灃愕然看著自己掌中的陣盤光亮褪去:“怎么回事!”
祁念一笑了下:“看來云谷主, 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得人心。”
云一灃猝然回頭,看向后山禁地。
護山大陣的壓陣核心在那里。
知道這個的, 只有當年門派大比時,被他點為少谷主候選人的那幾個。
……
后山禁地,傅崇山趁亂上了山,十分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壓陣核心所在。
闖谷那個人的話他聽見了, 要找云玨和慕晚。
原來他們真的被抓回來了。
他冒著極大的風險闖入壓陣核心中, 弄亂了壓陣石, 又將護法大陣的靈力源弄壞, 確認護法大陣被關閉之后, 迅速折返,向著一條小徑跑去。
根據他的谷主的了解,如果那兩人被抓回來了,應該就被關在那里。
他腳步匆匆通過一條幽徑,走到了先前施群去取血肉的囚籠之前。
看到這方囚籠時,傅崇山眼神暗了一瞬。
然后他繞過了囚籠,兩指并攏注入靈力,向著某個方向,凌空一指。
而后,囚籠背后這一片看似靜謐的山景突然從中裂開,像碎裂的畫布,從背后顯示出了真容。
在那背后,傅崇山看到了被縛仙索牢牢困住的云玨。
相比慕晚,云玨倒是沒受什么外傷,只是被縛仙索纏住四肢,吊了起來。
但這也并不代表他安然無恙。
置身林間,云玨就像蜘蛛網中的一個小蟲子,毫無反抗能力。
傅崇山輕嘆一聲,邁步入內。
若不是谷主曾經真心想讓他當這少谷主,他也不會知道這些。
那層用來偽裝的陣法,就像被石子驚動的水面,一陣微漾后,徹底消散了。
云玨被吊在空中很多天了,這些天他滴水未進,只能被困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偶爾有人進來,都是云一灃的盤問。
這次聽到動靜時,他又以為是云一灃。
他聲音沙啞,慘然道:“師尊,無論您問多少次都是一樣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傅崇山隨口反問了句,而后皺眉看著這縛仙索。
這是最頂尖的靈器,除了施術者本人,沒有任何東西能割開這縛仙索。
“倒是有些麻煩了,不知你的朋友們還能拖谷主多久。”傅崇山思索道。
云玨倉促抬頭,難以置信道:“師兄?”
傅崇山頭也不抬,研究著云玨身上的縛仙索:“是我很奇怪?”
“谷主果然把你關在這里。”
這里名為后山禁地,實際上不遠處就是谷主的私人住處。
谷主僅云玨一個親傳弟子,云玨入門時才兩歲多,連路都走不穩,是谷主一手帶大的。
這里是云玨兒時的學堂。
云玨痛苦道:“師兄你來干什么?帶忘憂出逃是我和師妹兩個人做的,你本就因為自請辭去少谷主一職而被師尊冷待,如今你還——”
傅崇山淡聲道:“我還沒說你,你什么時候能不這么一根筋,我不過外出游歷一段時間,你竟然直接帶著忘憂跑了。
我告訴過你谷主在忘憂體內嵌了一枚定位符,你是生怕谷主找不到你嗎?為何不先取出定位符再走?”
云玨露出一個慘淡的笑:“我試了,取不出來的。”
“那枚定位符,在忘憂的心臟里,我不知道谷主如何將其植入的,但一旦取出,忘憂就活不了了。”
傅崇山的表情也沉了下來。
后山禁地,相距不遠的地方。
蕭瑤游跟著羅盤,終于找到了慕晚所在的那件密室。
她看著被好幾重陣法牢牢封鎖的地牢入口,低聲咒罵道:“什么蒼術谷谷主,干脆叫你縮頭老烏龜好了,到處都是防御陣,一層套一層,這得做賊心虛成什么樣才會做這種事。”
她閉目細聽,似乎從密室中聽見了潺潺水聲,亦有水腥氣傳來。
蕭瑤游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揉了揉肩頭金鵬的羽翅,手指翻轉變化間,萬靈朝功法已出。
沒有片刻猶豫,她直接用出了萬靈朝功法中消耗最大的一招——融魂。
霎時間,金鵬展翅,背后浮現出巨大的金色虛影,以法相真身的姿態撞入蕭瑤游體內。
她皮膚上呈現出和金鵬相同顏色的紋路,雙臂背后生出一雙鋼針般的羽翅,然后咬牙看著密室的大門,凝聚起全部的靈力匯聚于身體,狠狠撞了過去。
伴隨著右肩一陣劇痛,密室的大門終于碎裂。
蕭瑤游顧不上吃痛,看見了以扭曲的姿態被關在荊棘囚籠中的慕晚。
水牢的水線已經沒過她的口鼻,她在水中垂著頭,意識不清,生死不明。
蕭瑤游背后雙翅一振,一記翅刀割斷了困住慕晚的荊棘囚籠,迅速將她從水中拖了出來。
好在,慕晚只是短暫的失去意識。
元嬰境修行者,能在水中屏息的時間并不短,蕭瑤游拍了幾下她的臉,慕晚就清醒了過來。
看到她的一瞬間,慕晚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你怎么會找到這里……”她含糊不清地說,又咳了幾下,才把嗆著的水吐出來。
混沌間,慕晚來不及思索太多,為什么蕭瑤游會出現在這里這種事情。
被刺骨的涼水一激,荊棘囚籠已毀,迷心散的藥效也漸漸褪去,她艱難地支撐起身體:“師兄,去救師兄。”
蕭瑤游無奈道:“好好好,但你能不能先關心下自己。”
她摻著慕晚,踉踉蹌蹌地從密室走出去,向著慕晚所指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禁地時,慕晚才問道:“你是怎么進來的,谷中出什么事了?”
沒待蕭瑤游回答,她們已經走到了那個巨大的囚籠前。
蕭瑤游看見這個,一時間被震撼地說不出來話。
“還好云一灃不是用這東西關的你,不然我還真把你救不出來。”
慕晚神色復雜地瞥了那個囚籠一眼:“在他眼里,我還不配用這個。”
往后走了沒幾步,她們倆都頓住了。
被傅崇山打開的陣法之后,被縛仙索吊在空中的云玨格外醒目。
云玨也看見了她們,驚訝道:“師妹,師尊肯放你出來了?蕭道友怎么也在。”
蕭瑤游無語道:“你是不是被關太久了腦子不好使。”
“你們谷主是寧愿殺了慕晚,也不會放過她的好嗎。”
慕晚迅速判斷了狀況,縛仙索的四端系在四根參天巨樹上,這種樹刀槍不入,根本無法斬斷。
“縛仙索和寒鴉寶樹我們都無法斬斷,但不能再耽誤了,必須趕快帶師兄走。”
蕭瑤游無奈道:“那要怎么辦?”
慕晚臉色蒼白,目光冷沉,思索片刻后,果斷道:“把樹連根拔起!”
傅崇山和蕭瑤游都被她這大膽的想法驚到了。
慕晚咳了幾聲,這才意識到她的刀早在被抓的時候就被奪走了,此時她根本無兵刃可用。
蕭瑤游看看在場幾個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修,一個剛從生死線上掙扎出來的慕晚。
頓時覺得沉重的主攻擔子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蕭瑤游覺得,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思念過祁念一。
楚斯年也行。
來個打手吧!
蕭瑤游沉沉嘆了口氣,認命地騰空而起,身后雙翼化為鍘刀,猛地向地面劈去。
山間樹影一陣搖晃。
云玨啞聲道:“今天,谷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蕭瑤游挖樹挖到一半,突然抬頭,一臉認真地對在場三個雖然心都不在但身依然還在蒼術谷的蒼術谷弟子說:
“其實我也在懷疑,你們蒼術谷,今天究竟還能不能保得住。”
此時,谷中。
護法大陣的消失給了祁念一極大的發揮空間。
她此行完完全全秉持了一個原則——砸。
非白站在她身后,屬于他的靈力和劍意也一道灌入那黑白二色的巨劍之中。
“轟——”
黑白劍影再次落下。
先前,蒼術谷剩余的弟子們試圖聯手反抗,但一群醫修被祁念一一劍拍暈過去,不省人事。
徒留云一灃保持著清醒。
云一灃被她幾道劍氣困在原地,不得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百年心血在這個女修身上毀于一旦。
再一劍,落在蒼術谷西方的險峻崖壁上,在那山體之上留下深入骨髓的劍痕。
云一灃雙目幾欲滴血。
他掙扎著怒吼道:“你這等枉顧道義和天命的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祁念一聞言,動作竟停了下來,緩緩回頭。
那雙無情的金色眼眸眨了下,露出一個沒甚笑意的微笑,而后抬手,狠狠一劍,正落在云一灃身前,將他身側的地表都斬裂,他在開裂的地面,卻又不能動彈,艱難維持著身型。
祁念一漠然道:“你……跟我講道義和天命?”
她靠近幾步,冷聲道:“天命,我違背得多了,也不多這一次。”
“至于道義。”祁念一一字一句道,“你沒資格跟我講。”
她用這雙眼睛的神通力,看見了施群內心隱瞞的,蒼術谷的秘密。
神藥忘憂,原來是如此忘憂。
祁念一扯了扯嘴角:“我看云谷主似乎很閑,不如我們來聊一聊,忘憂的事情?”
云一灃面色冷極:“原來祁劍主廢了這么大功夫,是為了求藥?”
祁念一嗤笑一聲,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反手又是一劍。
這一劍很輕,直接削掉了云一灃的發冠,他頓時披頭散發,毫無形象可言了。
不遠處,明洛收起寒蟬筆,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袖手旁觀,仍是冷漠地沒有半點反應。
怒目金剛似的善能大師無奈搖頭,轉頭問非白:“云野大師,當真要縱容祁劍主如此行事?”
沒想到,非白正含笑看著祁念一,眼神柔和如春山溫風。
非白聞言,笑了下:“她這樣,不是很好嗎?”
善能無言以對。
他看著前方沖天的劍氣,和在她劍下一寸寸被毀掉的蒼術谷,不知道究竟好在哪里。
善能嘆息道:“云野大師,這是助紂為虐了。”
非白卻道:“無妨,我甘之如飴。”
此時,玉笙寒已經帶著仙盟的人趕到蒼術谷,卻發現蒼術谷四面都環繞著一種怪異的陣法,他們短時間內還無法解開。
而唯一的陸路又山石密布,將通道堵了個正著,根本無法進去。
跟來湊熱鬧的玉重錦看了一圈,騰空而起,拔劍直上。
“兄長,我來試試。”
浩然劍燦然出鞘,徑直斬在了蒼術谷上空的陣法上。
引起一陣天搖地動。
非白似有所感地抬頭望了一眼。
正在此時,蕭瑤游帶著被救出來的慕晚和云玨,以及不知為何會幫他們的傅崇山從后山下來,正看到祁念一一記黑白巨劍將他們前方的路途斬裂。
整個蒼術谷一片狼藉。
蕭瑤游:“……你看清楚啊!”
祁念一回身,看見云玨身上摻著縛仙索,身后拖著四根巨大的樹這種怪異造型時,表情詭異了一瞬。
慕晚卻愣了。
良久后,她沙啞著聲音,嘆息道:“你來做什么啊。”
她將底牌交給祁念一,是為了在她身死之后,還有人能知道這個真相。
為了不連累到她,甚至對云一灃稱她托付的人其實是劍尊。
沒想到,祁念一抬頭,沖她笑了下。
兩人之間隔著地表深邃的裂痕,以及彌散的塵煙。
祁念一笑著說:“我來救你啊。”
一如無望海那日,慕晚對她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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