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親眼看著他們手拉手離開的公司。

周嶼徹不理會她的疑問，只重申：“上車。”

譚惜還是很疑惑，但馬路上蕭索得很，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她心下一橫，想著自己是為他的公司加班到后半夜，卸下心理負擔的上了車。

這次她不用周嶼徹提醒，自覺拉開后排車門坐了進去。

周嶼徹望著后視鏡，諷笑出聲道：“呵，你倒是會選，直接坐了后排，就跟老板一樣，我看起來倒像是專門給你開車的司機。”

他似乎已經不記得上次趕去城中村時說過的話了。

譚惜沒有多此一舉的提醒，而是垂眸望著煥然一新的車內裝飾說：“我坐副駕駛不合適，沒想到……你現在這么有少女心。”

副駕駛的變化尤其大，曾經硬朗且具有實用感的坐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全套的粉色hello　kitty裝飾，從坐墊到側邊的掛飾和擺件，全是清一色的粉嫩。

周嶼徹說：“跟我沒關系，是湘湘喜歡hello　kitty，所以我就把車改了。”

這輛車是周嶼徹跟狐朋狗友利用譚惜做賭注贏來的，得來的太容易，改裝起來自然也不會感到心疼。

譚惜無端想起了他朋友說過的話，心想這下車算是變成真的小嬌嬌了。

周嶼徹目光幽深的問：“你在想什么？”

他管的實在是很寬。

譚惜臨時尋了個由頭糊弄他：“我在想你為什么會在這個點來公司，我以為這個點下班只是打工人的專屬‘福利’。”

周嶼徹對她隱晦的控訴不在意。

“湘湘忽然想吃她學校附近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螺螄粉，所以我出來給她買，剛好路過公司罷了，沒想到這么巧，遇見你連車都打不到。”

他一開口就沒好話，這次讓譚惜上車，果然存的也不是好心。

不過譚惜對他的嘲諷習以為常，沒什么不能忍受的，只要能順便載她回公司，聽幾句冷言冷語算不了什么。

可周嶼徹要管的竟然還包括了她的私事，手伸的未免有些太長，他問：“你對顧敬之了解多少？知道他二十年前就喪偶，至今未娶的事么？”

“知道。”譚惜輕點下頜補充，“還知道他的獨生子顧天陽是你的好哥們。”

這些消息不難打聽，甚至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周嶼徹沒往顧天陽身上想，而是狀似無意的繼續說道：“他跟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很恩愛。”

譚惜實話實說：“哦。”

顧敬之打算推銷給她的是他的獨生子，而不是他自己，自然不會同她講五十余年來的感情精力。

但他的婚姻狀況是公開的，他早年間就喪偶了，所有人都知道。

“那你現在你知道了，天陽他媽媽去世之后，顧叔叔身邊就連個女人都沒有，子嗣更是只天陽一個，他心里裝著自己的妻子，你要是打他的主意，只會一場空。”

周嶼徹看似是在陳述事實，實則警告之意溢于言表，他白天還在陰陽譚惜眼光差，等到了夜里就轉了性，開始親自上陣阻止她跳槽去顧家。

可譚惜根本不在乎這些。

“周總，我和顧先生的關系是私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至于打他主意的事，就更是無稽之談了，我現在想要的只有錢，誰給錢我就跟誰。”

末尾半句被她說的輕佻柔和，仿佛真的是在自甘墮落。

周嶼徹沉下臉問：“你連做個正經人都不愿意么？非要這么作踐自己？”

譚惜選擇笑而不語，并且笑意淺淡，抬眸的功夫就被她又收好了。

周嶼徹見狀，越發篤定譚惜跟顧敬之的交易其實是包養協議。

他神情變得更晦暗了一分，然后將油門踩到底，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把車開到了最快。

轉速表指針轉得飛快，顯然已經超過了這條馬路上規定的最高時速。

得虧現在是晚上，否則單憑周嶼徹沉著臉將油門踩到最底的，就夠吃罰單的了。

譚惜知道周嶼徹有開賽車的經驗，理智上相信他的駕駛能力，可情感上的本能還是占了上風，讓她在車里牢牢抓住了后排側邊的把手。

周嶼徹在呼嘯的夜風中再次開口，他陰沉著臉色問譚惜：“當初你說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因為我有錢？”

他會這么問，心里就已經有了答案。

無論男女，當他將一件顯得尷尬的事問出口，就意味著這背后的故事發展方向跟預想中大不相同。

現在他曾經認定的事更是發生了改變，因為譚惜反問：“不然呢？”

周嶼徹攥在方向盤上的手陡然抓緊，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真的是因為這個？只是因為我有錢？”

他還是這么頤指氣使，任性的以為所有人都該為自己做事。

譚惜拜他所賜，從早上開始就在加班，這時怒從心頭起的繼續強調：“難道我會真的愛上你么？”

說這話時，她心臟漏掉了一拍，是想起了自己從前存在過的愚蠢心思。

或許她真的愛過他，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心麻木了。

吱——

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周嶼徹在路邊停車，然后憤怒無比的呵斥：“滾下去！”

短促的三個字被他說的咬牙切齒。

譚惜坐在后排，隨時預備著應付周嶼徹發難，這時聽他要她走，一聲不吭地推開車門，自行離開了。

周嶼徹說到做到，他生她的氣，不等她在路牙石上站穩，一腳油門就離開了。

譚惜扭頭望去。

目之所及，哪里還有他車的影子，是真的將車開到了極快。

周圍環境倒是很熱鬧，正是本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是個打工人休閑買醉的好地方。

譚惜以為自己快到公寓附近了，拿起手機看一眼電子地圖，然后怔了住。

真不知道周嶼徹存的是什么心。

酒吧一條街位于本市東邊，而譚惜的公寓卻是在西邊，他開的越快，她離家越遠。

如果這也算是報復，水準實在是比先前幼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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