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李優的決心，駿馬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嘶鳴聲聲甚至有了幾分穿風破云之感！

        跟在后面的眾人眼瞧著距離越來越遠心里焦急了幾分，一名喚常和的護衛來到馬車旁，輕扣木窗，欲言又止道：“二公子，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常和此人父母雙亡，從小便被唐國公養在院中，和唐國公三子交好，經常私下兄弟相稱。心思縝密且辦事牢靠，可謂深受重用。眼看自家公子和北平王之子有交好之欲，雖知自家公子非愚鈍之人，但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李世民放下手中雜記，嘴角依舊是溫和笑意，看向亦兄亦友的常和，道：“常兄可知‘燕云十二騎’？”

        常和點頭，道：“自然。北平王府最為精銳且直屬于北平王的一隊鐵騎，便是這‘燕云十二騎’。傳聞這一隊鐵騎所向披靡且極為神秘，并沒有多少人見過。”

        被李世民這么一說，常和震驚，聲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動道：“莫非……這‘燕云十二騎’……就在這里？”

        李世民笑著搖了搖頭，頗為感慨道：“常兄不要多想。世民也只是看到羅公子策馬的風姿，不由得聯想到了這著名的鐵騎。不愧是北平王府，將門風采�！�

        兩人說話間駿馬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一陣塵埃。常和驅馬向前，往隊伍前方的修長身影而去。

        那人似乎早已料到常和會來，略微放慢速度，主動招呼道：“常統領！”

        云散去，借著月光可以看見那人有著一副好皮囊，五官略微有些胡人的深邃，膚白看上去竟不像武將更像文臣。

        但是要是因此輕視他，那可是要跌跟頭的。

        常和曾經聽人說起過此人，八歲時已有“庫達克”之稱，也就是漢語的“神童”。卻突然離開西域來到中原，化名穆霖。一直在北平王府作羅成的貼身侍衛，為人低調，沒多少人關注。直到三年前北平王府遭遇刺客，等到北平王趕到羅成房前時，只見此人正坐在樓梯上擦拭著一把形狀奇異的彎刀。地上毫無多余血跡，遍地的殺手皆被一刀封喉，傷口處結了一層薄冰。最離奇的是當推門而入，年幼的羅成尚且還在酣睡中。

        雖然北平王封鎖了消息，卻也有一些傳言在江湖中傳遞。習武之人大多聽說過，尤其是那一把形狀奇異的彎刀。漸漸的穆霖便有了“冰刀客”的代稱。

        常和靠近時也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他腰間的彎刀。

        形似彎月，卻比普通的彎刀薄且彎，雙刃而回勾，頗似雙鳳齊飛，的確形狀奇異。刀柄上有一銀制紋路，不似中原之物。

        收回視線，常和神色敬重，拱手道：“穆統領，我們是否應該跟上去看看。畢竟夜間行路，恐多有變數�！�

        穆霖聞言勾起薄唇，聲音婉轉似胡姬作歌卻不失男子的磁性，頗為好聽。只見他道：“常統領放心。如今已出吳越地界，想必不會再有刺客追來。畢竟再過一座山便到平水，平水之后便是中原地界�！�

        說完，穆霖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東西，朝常和拋去，笑道：“常統領有時間倒不如和我喝一杯，如何？”

        常和下意識接過，低頭一看，竟是一個精致的牛皮酒囊。正欲再說些什么，只見穆霖又掏出一個酒囊仰頭灌下一口，感嘆道：“好酒！”

        都說西域人愛酒如中原人愛茶，果不其然。

        常和扭開酒囊，只見此酒成淡紅色有清香，入口甘醇微澀，帶有果味，驚呼道：“莫非這是——西域獨有的蒲桃酒！”

        穆霖抬手和常和一碰，眼間流光溢彩，輕聲哼唱起了曲調優美卻不知語言的歌謠。

        一行人在歌謠中漸行漸遠，身后樹林中接連有重物墜落的聲音都被歌聲掩蓋，只在樹干上留下如酒般鮮艷的紅色液體。

        李優先是窩在羅成懷里聽著他的指導維持平衡，漸漸地卻迷上了這種不同于賽車般的別樣刺激。羅成便松開了雙手任由李優獨自驅使駿馬，他自己只是時不時牽一牽李優的手臂幫他調整方向。

        李優心里那叫一個開心，要是有尾巴能跟著搖晃起來了。遠處天邊有座城若隱若現，轉瞬間兩人已經到了平水前最后一座城池——越州城。

        羅成這才不慌不忙地拉過韁繩，拍了下李優的腦袋道：“下來，等等穆霖和世民兄他們。便準備進城了�！�

        李優很干脆地跳下馬背，這些天路上的勞累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反而是一次又一次飛馳讓他心情頗為愉快！

        羅成下馬，安撫了下駿馬，將它牽到一旁拴好，心里直疼。

        這可是難得的汗血寶馬啊，也就是這次出來才舍得騎一回，真心疼。不過要是其他馬也受不住宸兒這么折騰，算了，宸兒開心就好。

        李優也走過來摸了摸馬頭，興致盎然道：“哥哥，這匹馬叫什么呀？日行千里，竟然不見疲憊！”

        羅成咽下心頭血，卻忍不住揚起了聲音，道：“這是塞外商人帶來的，名喚白鬃！據說其汗鮮紅似血，日行千里而不疲！”

        李優一聽，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后世的汗血寶馬嘛！到了唐朝蒙兀室韋族進貢的就是這個！還有之后鐵木真創立的蒙古國，蒙古騎兵所向披靡也是有這戰馬的加成！

        居然能有幸見到一面！

        羅成見李優眼神發光，毫不猶豫將他的手牽到了馬脖頸旁，道：“喜歡嗎？送給你！”

        李優一聽，立馬想要答應。但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轉了個彎道：“算了算了，我尚且還不能獨自騎馬。倒不如哥哥留著，日后上戰場肯定是如虎添翼！”

        這不是假話，羅成十四歲便披掛上戰場了。感動歸感動，但是不能收！畢竟哪有不愛馬，不愛名劍的武將，李優怎么肯跟他搶呢！那可是羅成，他的哥哥！他的“男神”！他來這古代發誓要保護的人！

        不過，“男神”真的好溫柔啊~嗚嗚嗚嗚。

        李優滿臉笑容等著羅成揉他的頭，卻始終沒有等到。抬頭一看，只見羅成看著他的眼神深沉了幾分，卻很快掩飾住，揉了下他的頭，神情嚴肅了幾分：“宸兒以后也想上戰場嗎？”

        這是……在考驗他的膽量

        李優眨了眨眼驀地抱住羅成的腰，仰頭看著他，眼神坦然而明亮如星，仿佛如誓言般珍重道：“哥哥若需要，我必然跟隨。哥哥若是不需要~”

        “我便浪跡江湖，做個俠客！等到哥哥從戰場上下來的時候，給哥哥做飯，陪哥哥下棋~過寧靜的生活~怎么樣？”

        天日將白，暖暖的朝陽升起。竟然也不及少年眼中的赤誠明亮，那溫度灼灼如焰，帶著能灼傷人的坦率和認真。照亮了羅成的內心深處。

        多年之后，羅成也未能忘記這雙真誠明亮，眼里只有他的眼睛�；蛟S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點亮了他求生的欲望。

        羅成猛然收緊雙臂將李優擁入懷，片刻后笑著彈了下李優腦門：“君子遠庖廚知道不？小傻子�！�

        李優嘿嘿一笑，心里不激動是假的。剛才羅成擁抱他的力度，已經認可他了。直到剛才，他才真正地踏足了羅成的世界！這是質的飛躍！

        真是雙喜臨門！

        踮起腳蹭了蹭羅成的臉，李優戀戀不舍道：“哥哥，不要丟下我�！蔽視�保護好你的，用這一生。

        羅成卻沒感受到李優敏感的情緒，反而哭笑不得地將李優扒拉下來，調侃道：“連夜趕路你不累……”

        “……”

        羅成接個正著，看著李優的睡顏，無奈搖頭，喃喃自語道：“真是的……就是個孩子，我怎么會就……”

        接下來的話語飄散在風中，細細碎碎再也聽不清了。

        等到穆霖他們來到，只看見兩個少年依偎在一起靠著樹干睡得正香。白鬃馬守護在他們身邊，用尾巴驅趕著煩人的蚊子。微風拂過他們的發絲，輕柔而祥和。

        穆霖下馬取下外衣，將兩人抱上自家馬車，放在床褥上。悄聲退出馬車，來到李世民馬車邊道：“二公子，客棧早已安排好。請在越州歇息后再渡平水前往杭州城，轉上北平。吾等需立即回府。恕不能同行了，還望諒解�！�

        李世民從淺睡中醒來，撩起簾子，臉上雖有疲憊卻未曾失禮，拱手道：“無妨。世民自知統領此刻回府緣由，哪有怪罪之理。倒是勞煩統領安排周全，甚是慚愧�！�

        穆霖回禮，轉向朝常和揮手后帶著人馬護送著馬車直往北平方向而去。

        待穆霖等人走后，李世民招來常和，囑咐道：“想必刺客很快就會發覺我們分了馬車，追上宸兒他們。但能拖多久拖多久，我們要為他們爭取點時間。你吩咐下去，等下我們進城采辦時皆按照多人份采辦。其中加上些少年用的衣食物品，以白衣為主。還有孩童喜歡的甜食。剩下的客棧安排尚不用我們操心，想必早有安排�！�

        常和應下，轉身微頓，道：“二公子當真要這么護著那兩人？”二公子雖然平日里待人溫和細致，交友廣泛。但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這么上心。要是平日里倒也說得過去，但現在身后有刺客尾隨，這未免太過于……

        李世民拿起桌上的荷花酥，咬了一口。入口酥脆，質里香甜。引得他嘴角的笑容真實了幾分。

        味道頗為甜了些，不過倒是順了孩子的喜好。

        將剩下的荷花酥放到一邊，道：“宸兒尚且不知。但羅公子非池魚，若為此受累未免可惜。”

        常和笑笑，頗為無可奈何道：“二公子不如直說您很喜歡這對兄弟……”

        “咳咳咳……”

        “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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