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分科到來之前，徐歆夏每天都抓緊時間重拾學習，直到最后通過幾次試卷感受下來，少女感覺自己已經基本不成問題了，這才懈下心來。

        新的一周到來，大課間的時候，她便拉著趙依依走向了公告欄處。

        即使已經過去兩節課，這里仍舊被圍得水泄不通。

        看著烏泱泱的人群，徐歆夏將她往前一推，“依依，發揮你作用的時候到了。”

        被委以重任的趙依依堅定地挺了挺身子，“嗯！交給我吧。”

        她將手中的飲料交到徐歆夏手上，隨后像條潭里的泥鰍，一咕嚕便滑溜地擠進了人群。

        幾分鐘之后，一個激動的身影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兩條辮子搭在肩上一甩一甩的。

        “夏夏，我們又在一個班誒！我們都在一班！”

        她跑到徐歆夏跟前，抱著她在原地蹦著圈，“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又在一個班了。”

        徐歆夏被她晃得早飯都要吐出來，“行行行，你先淡定，先淡定。”

        她將飲料塞回到趙依依手上，“還好你的文科單拎出來能打，不然你就要錯失我這個同班同學了。”

        “嘻嘻！”趙依依似乎同樣也覺得僥幸，她拍拍胸脯，“真幸運！居然能進入一班。”

        理了理她在人群中擠亂的頭毛，徐歆夏挽起她的手臂，“走吧，回教室。”

        倆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后，一個高大的身影悠悠地從人堆里走了出來。

        第二天早課一結束，整個高一教學樓都像進入了裝修般，樓上樓下，到處都能聽見課桌在地面拖行的聲音，哧啦哧啦的不絕于耳。

        抱著厚厚的一摞書，滿心歡喜的二人先后走進了一班的教室。

        挑了一個中間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新奇的二人便開始打量起這個嶄新的環境。

        和之前的教室一樣，文科一班，也在教學樓的第二層，通過一個橫跨的走廊連接，就在八班的斜對面。

        從窗戶往外望去，恰好能看見教學樓旁的一排桂花樹，此時，剛冒出不久的嫩芽兒正在四月末的時節里沐浴著陽光。

        一陣清風拂過，帶著窗外青草的氣息，徐歆夏感覺自己已經提前聞到了八月的金桂飄香。

        而此時，正在欣賞后面黑板報的趙依依，看著上面如印刷般的粉筆字，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嘆了一句，不愧是文科班的！！！

        直到——

        視線中，一個熟悉又意想不到的人影緩緩掠過。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徐歆夏。

        “干嘛？”臉上帶著笑的少女轉過頭來，還沒看見依依的臉，逐漸瞪大的瞳孔里映入的卻是逐漸向這邊走來的宋脩遠，直到看著他在自己身后落了座。

        震驚！呆愣！不可置信！

        徐歆夏感覺自己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她湊上前去，“你怎么會在這兒？你確定自己沒走錯？”

        一旁，趙依依也跟著靠了過來。

        “我為什么不能出現在這兒？”身后的這人挑挑眉，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

        “你沒搞錯吧？你讀文科？你哪根筋搭錯了？”徐歆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自己聽錯了，那就是宋脩遠的腦子秀逗了。

        宋脩遠將肩上的校服外套往邊上的窗臺一搭，懶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我不能選文嗎？”

        徐歆夏一臉不解，“明明你理科更能打啊？”

        然而，宋脩遠卻是勾了勾嘴角，說起話來不羞不臊，“你放心，憑我的頭腦，在哪兒都一樣優秀。”

        少女嘴角抽搐，一副像看傻子的表情，“你優不優秀我不知道，你現在挺蠢倒是真的。”她轉回身子，將趙依依拉到身旁，貼著她耳朵，“你昨天怎么不說他也在呢？”

        默默吃著瓜的少女一臉委屈，“昨天我看到我倆的名字后就出來了，那會兒人那么多，我根本沒機會仔細看啊。”

        “算了。”徐歆夏頹喪地趴在桌上，“看來以后我還是過不了清凈日子了。”

        趙依依摸上她的肩膀，“別這么說嘛，我看以后我們三個又能在一起，挺好的。”

        “呵呵。”桌上的那人在嘴角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心里默默流起了淚，好什么好，以后還是要被他壓一頭了。

        嘰嘰喳喳的教室里，陸續還在有人進來，大約二十來分鐘之后，一位穿著件套頭衛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男人看上去估摸三十五上下，身高中等，一頭茂密的頭發讓在座的學生看了都嫉妒。

        在他手里，除了一本薄薄的語文教科書，便再也不見其他。

        剎那間，整個教室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只見男人走上講臺，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杜”字，然后轉身看著臺下，“看來大家都已經選好座兒了啊。”

        他頓了頓，開始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姓杜，是你們接下來兩年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雖然在座的很多同學也已經認識我快一年了，不過我看還是有很多新面孔啊。”

        杜利偉環視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學，眼帶笑意，繼續說道：“首先還是要歡迎大家的到來。能進入咱一班的，也都是年級的佼佼者，很幸運啊，我能接手這個班級，相信有你們這樣的同學，我的頭發不會白得那么快，皺紋也不會添得那么多，啊。”

        教室里一片哄然大笑，整個氛圍一下都輕松了不少。

        趙依依斜了斜身子，附到徐歆夏耳邊打起了秘語，“夏夏，這位杜老師真的和大家說的一樣幽默誒，看著還挺年輕的，感覺我還挺喜歡他的。”

        對這位杜老師，徐歆夏自然是知道的，他為人幽默，不刻板，課堂輕松有趣，一直都深受同學們的喜愛。

        想到今后能在他的帶領下度過這幾年的高中時光，徐歆夏也是充滿了期待。

        臺上，杜利偉還在繼續講著，“既然你們已經坐下了，那我就說一下，剛好這學期剩的時間也不多了，近期你們的座位暫時就這樣安排，等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后，下學期我們再重新調整座位。如果現在有同學因為看不清或者視野被擋，可以下課后和我講，好吧？”

        “好。”臺下，同學們紛紛乖巧地應和著。

        再次講了兩句之后，杜利偉便讓大家拿出了語文課本，開始了分班后的第一堂課。

        “我回來了。”晚上回到家，剛打開門，徐歆夏鞋子都還沒換，就沖著屋里喊了一句。

        徐爸還沒回家，里面卻是江婉儀和趙珺在說著話。

        徐歆夏換好拖鞋，走進屋里，見媽媽身邊的那人后，甜甜地叫了聲，“江阿姨。”

        沙發上，穿著一身旗袍的江婉儀站了起來，已過四十的身體仍舊如少女般婀娜，“既然夏夏都回來了，那我也該回去了，想必我家那兩位讀書的少爺應該也回來了。”

        她急急忙忙地將桌上的東西一收，剛走了沒兩步，卻又突然想到了點什么。

        “夏夏，你過來，江阿姨問你點兒事兒。”她停住腳步，轉身朝著徐歆夏招了招手。

        剛要回房的少女驀的停住腳步，朝著她走了過去，“什么事啊？”

        江婉儀將頭湊到她耳邊，不忘抬手輕輕掩著嘴，悄聲問了一句，“你知道脩遠那小子為什么會突然選文科嗎？”

        “啊？”徐歆夏一時愣住，迷茫地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最近在學校有沒有發現他有什么奇怪的舉動？比如和哪個女孩兒走得比較近？”江婉儀繼續試探著問道。

        “女生？”徐歆夏摸著下巴一臉疑惑，“沒有啊，感覺除了我和依依，也沒怎么見他和別的女生走得近。”

        別說女生了，宋脩遠那怪咖，除了籃球場上那幾個經常接觸的同學，就連男生，都沒幾個走得近的。

        “那就奇怪了？”江婉儀若有所思，低下頭喃喃自語道：“那他到底為什么會突然要選文科？”

        人下樓后，沙發上的徐媽一邊收拾著桌上的針線，“也不知道小遠怎么想的，一個男孩子，那么好的理科成績，干嘛要選文呢？”

        一旁，啃著蘋果的徐歆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確實，她也想不明白。

        直到第二天，關于這個問題，她也還是沒想出來——

        “你到底要干嘛？”已經被前面那人盯了快一個下課時間了，寫著習題的宋脩遠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

        徐歆夏托著下巴撐在他桌上，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宋脩遠，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有話就說。”宋脩遠不耐煩地催促道。

        “你到底為什么要選文科啊？我實在想不通啊？”換下撐累的左手，徐歆夏轉而又將右手抬了出來。

        宋脩遠放下手中的筆，往后一靠，松軟的毛發在窗邊微微飛揚，“沒為什么，想換一個環境而已，學文學理對我來說沒什么區別。”

        很明顯，對于這個答案，徐歆夏并不滿意，她想起昨晚江阿姨在心里埋下的猜測，一臉八卦地伸長脖子，湊到他跟前小聲開了口，“你不會是為了哪個女孩兒吧？”

        眼神微微一滯，宋脩遠轉頭對著窗外輕咳一聲，很快又恢復往日的平靜，他用筆敲了敲徐歆夏的腦袋，“你在搞笑呢？”

        “痛。”少女痛呼一聲，捂著頭頂，“我覺得也是，根本不可能，就你那清心寡欲的樣，我看都比得過廟里的和尚了。”

        宋脩遠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現在的和尚可不怎么清心寡欲。”

        “也是，和尚都比你有人情味。”徐歆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轉身回到位置，“依依，下午放學后快點收拾，我們去趟書店。”

        南方的四月末，氣溫時升時降，熱起來時仿佛入了酷暑，冷起來后又像進入寒冬。昨夜，一場暴雨剛突襲了這片大地，路邊的桂花樹，剛出的嫩芽兒就像毫無招架之力的襁褓嬰兒，被打得七零八落，濕漉漉的散落一地。

        冷氣順著前方的巷子口吹來，徐歆夏咬著熱腸，肩膀下意識地顫了一下，拉著趙依依趕緊往身旁的書店鉆了進去。

        “夏夏，你看，最近出了好多新漫畫啊。”一進書店，趙依依便徑直奔向了放滿漫畫的架子。

        “你自己看吧。”對漫畫并不感興趣，徐歆夏敷衍地搪塞了一句，將手里的竹簽扔進門口的垃圾桶后，抬腳繼續往里走去。

        周末放學后的書店，鬧哄哄的到處都是學生，堵得通道人都走不過。一些年紀看著尚小的女生，圍在時尚雜志的周邊，時不時地發出幾聲興奮的尖叫。徐歆夏隨意掃了那邊幾眼，心下瞬間明白，那是十五六歲的少女，青春必有的痕跡。

        她跟著店里的路標指引，艱難地擠到放著學習資料的架子前，找了一圈后，終于在上層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習題冊。

        徐歆夏踮起腳尖，手指伸得幾乎都快要痙攣，卻始終也只能夠著個書的邊沿。

        “別費勁兒了，你這小短腿兒再怎么伸，也是夠不到的。”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徐歆夏下意識地好奇轉身，還沒看到人影時，心里似乎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

        也是，這么欠揍的話語，除了能從宋脩遠那討嫌的嘴里出來，好像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想也沒想，她翻著個白眼兒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了一張欠抽的臉，只不過身邊還站著個宋承宇。

        “老娘164——點五好嗎？”她沒好氣地報著自己的身高，白眼幾乎快要翻上天際。

        宋脩遠轉身看起身旁架子上的書，修長的手指似乎故意在挑釁著徐歆夏，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觸著最上層的書脊，“那很高嗎？”

        “你——”徐歆夏被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險些就要上手。

        宋承宇打著哈哈插進二人中間，“歆夏，我幫你——”

        “停——不用，我自己來。”沒等宋承宇說完，徐歆夏猛地抬手擋在他身前，倔強的少女低頭四周看了看，愣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個腳墊，最后將書取了下來。

        “誰稀罕？”她將取下的練習冊拎在手里，揚起傲嬌的下巴，“你來這兒干嘛？”

        宋脩遠將胡亂抽出的一本習題冊塞進身旁少年懷里，“來給他挑兩本書，盡盡地主之誼。”

        宋承宇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視線一下撞進他那利如刀刃的眼神。

        “啊？……對，剛來這邊，對這里的教學還不太熟悉，請他一起來幫我選幾本常用的資料。”他如獲至寶般地捧著手里的習題冊，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一絲違心。

        “切，你們隨意。”不屑地冷哼一聲，徐歆夏轉頭就要離開。

        不遠處，揮著一本漫畫的趙依依，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夏夏。”

        在看見宋承宇的那一刻，少女立馬剎住了莽撞的腳步。

        “咦？你們也在這兒啊？”趙依依扶著徐歆夏站穩腳步，在看見二人的那一刻，眼睛跟著亮了亮。

        宋承宇瞥了眼一旁的少年，嘴角藏起一抹笑意，“嗯……我過來選幾本書。”。

        草草說完一句后，徐歆夏拉起趙依依就要走，“行了，我們走了。”

        趙依依被挾著胳肢窩往前去，一步三回頭，“不是……我還沒說完呢。”

        ……

        “以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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